第62章 chapter 62 再幾個人
chapter 62
周四下午, 莊齊在辦公室整理文件。
轟隆響了兩聲雷後,天倏地暗了下來,沉沉地往下, 樹枝被晃得厲害, 像要被連拔起。
和一個辦公室的孩子餘秋栗說:“哦豁, 又要下大雨了。”
“是啊,好突然。”莊齊敲平了手裏的文件, 整齊地放好。
打開手機去查天氣預報,看看這陣雨什麽時候能停, 在國這幾年沒開過車,的車技也退步了很多, 不大敢在暴雨天上路。
還沒看完,朱年的電話就來了。
莊齊接起來,“喂, 朱醫生?”
聽得這麽生分,朱年也換了個稱呼說:“莊小姐, 在單位上班嗎?我找你有點事。”
這點朋友間的幽默配合讓莊齊笑了下。
問:“什麽事在電話裏不能說, 還要面談?”
“很重要,這關系到我的職業生涯。”
“行, 還剩半小時就下班了, 你到樓下等我。”
“好的。”
怕沒帶傘,朱年在門口站著。
他等起來無聊, 順和負責登記的爺叔閑談,聊起了地區沖突和大國博弈,還給人派了煙。
莊齊站在後面聽了會兒,覺他這個外科大夫吧,比學國際政治的還專業, 一開口就是天大的論題,什麽經濟全球化阻,國際制度效能不足,倡導新的外理念。
弄得爺叔好奇了一下,“小夥子也要來這兒上班,先過來了解況的?”
朱年笑說:“不,我朋友在這兒上班,來接的。”
“你朋友出來了,走吧。”莊齊拿包敲他一下。
朱年對那位爺叔說:“那我們先走了啊,下回來看您。”
莊齊和他打著一把傘出去,“你真是能說啊,拉著我們大爺都能聊半天。”
朱年撐著傘,給拉開了車門,“沒辦法,這張貧是爹媽給的,我倒想和你一樣安靜,但閑不住啊。”
坐上去以後,莊齊出紙巾,了臉頰上滴到的雨,看了一眼窗外,這雨下起來就沒完沒了,又刮風,冰涼的雨一直飄到人上。
說:“你到底是有什麽事啊?這麽急。”
朱年撳下啓鍵,“到點吃晚飯了,我們邊吃邊聊。”
他們去了一家日料店。
莊齊來過幾次,這裏是會員制的,加上天氣不好,客人不是很多。
推開門進去,白燈罩下攏著一圈暖黃的暈,室散出淡雅的松木香。
朱年提議要去包間裏坐,但莊齊拒絕了。
也許他沒有別的意思,但是個心邊界很強的人,孤男寡關門坐在一起,總覺侵犯到了的私人領域。
指了下板前位,“我喜歡這種有煙火氣的位置,在這裏吃就好了。”
“聽你的。”
“現在可以說了吧?”
朱年把西裝搭在椅背上,他說:“齊齊,港大有個很前沿的醫療項目,負責人是我過去的老師,我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機會,想到那邊鍛煉一下。”
“那你這邊的工作怎麽辦?”莊齊喝了一口茶,問。
他說:“不要了,那不可能兩頭都占著,總得有取舍吧。”
莊齊點頭,“可是附屬醫院多難進,你居然就這麽放棄了,好可惜呀。”
朱年還年輕,上仍有年式的浪漫,願意為理想不顧。他笑說:“你跟我爸媽想的一樣。”
“那你爸媽怎麽說?”
“他們給我出了個難題。”
“什麽難題?”
“先把朋友領回家,我說這我有,就是蔣教授的兒。”
莊齊聽完,裏含著的一口清酒,猝不及防噗到了他的臉上,“你在開什麽玩笑!”
朱年鎮定地了,他說:“是,我知道這有點強人所難,但我沒辦法了。你放心,只要我順利去了香港,過一陣子我就告訴他們,由于我們長期異地,出現裂痕,已經和平分手了,不會影響你的。”
莊齊本不願攬這個事兒,說:“你這個長相還找不到朋友嗎?隨便在你們醫院拉個護士都行的,幹嘛非得是我啊?”
“來,你聽我跟你說啊。”朱年把茶杯推到了一邊,拿出了博士答辯時的架勢,跟分析說:“第一,他們要求太多了,要家世好,要樣貌好,還要人品好,另外學歷不能低,工作又要拿得出手,數來數去,你是最完的一個。”
被他無腦誇了一通,莊齊抿了一下,心裏還有點飄飄然。點頭,“嗯,還有呢?”
朱年又說:“第二,你是我認識的孩子裏面,腦子最清楚,心思最幹淨的一個,沒那麽多七拐八彎的想法,我們醫院裏那些小姑娘吧,也有條件好的能拿來堵我爸媽的。但怕將來不好哪,找你就沒這個後患,你一直都對我毫無興致,我知道。”
表現得有那麽明顯嗎?
莊齊有點不好意思地低頭,“也不是,主要你不符合我的......”
“好了,這些都不重要,讓它過去吧。”朱年完全沉醉在對未來的暢想裏,眼裏已經沒有了男歡這些事兒,他說:“你就陪我去見一次父母,我們兩家人吃頓飯,其他的我自己會解決好,不用你再出馬了。”
莊齊著筷子,心裏猶豫著不敢答應他,總覺得這麽騙人不太好,雖然不是的父母。但別人的爸媽也會傷心的。
他們說話的這段時間,菜已經上到了烤馬鮫,半的魚膠質糯,魚皮烤得也很脆。
朱年見不說話了,又加了把火,“我真的很想參加到這個項目裏去,是很難爭取的一個機會,錯過了我這一輩子都會後悔的,求你了,齊齊。”
莊齊還是不同意,“你找別人不行嗎?”
朱年說:“我爸媽就是在沒事找事,故意拿這個當借口不許我走,這麽點時間你讓我去找誰啊?真談一個不是更傷人嗎?再說了,我突然弄個回家也沒人信,我們兩個在國就認識了,我爸媽也都知道的,拿你出來可信度多高啊。你別忘了,我媽和蔣教授是同事,我只要搞定了你媽,一切都沒問題了。”
“我知道倆是同事。”莊齊才反應過來,瞪大眼睛,“蔣教授答應你了?”
朱年搖頭,“也不算答應,給我來了一套話,說年輕人追求夢想是好事,但最好還是和父母多通。你同意了不就同意了,我看很反對你什麽。”
莊齊還在考慮,朱年又給抱拳作揖上了,“你就幫我一次吧,看在我上次幫了你的份上,要不然我給你跪下。”
偏頭一看,這家夥真就扶著椅子單膝跪下了。
嚇得莊齊趕撈他,“幹什麽,丟不丟人哪你,起來!”
“你答應我。”朱年的手攀在手臂上,堅持說。
莊齊不得已點了頭,“好,答應答應,快點兒。”
朱年拍拍上,興高采烈地說:“那就這周六晚七點,在萬和。”
“知道了,會上蔣教授一起的,放心吧。”莊齊無奈地說。
這一幕發生時,周覆剛從包間裏出來,看見莊齊和朱年外面,躲在一邊聽了一耳朵。
這倆小年輕在幹嘛呢,求婚不像求婚,鬧別扭不像鬧別扭。
鄭雲州從後面過來,問他說:“這麽半天還不回去,我還以為你醉死在外面了,看什麽這麽起勁?”
“齊齊邊坐的是男朋友?”周覆拿下點了點那邊,他問。
鄭雲州吐了口煙,“年紀大了,我搞不清這些關系,老唐不是天天在醫院嗎?估計他也不知道。”
說完,他拿出手機拍了下來,直接發給了唐納言看。
周覆笑了下,“這不捅人心窩子嗎你?真仗義。”
鄭雲州不以為然,“什麽都不說更對不起他,人家不解帶照顧咱爺,不能媳婦兒跑了不告訴他啊,別等他閑下來一看,齊齊真和別人把婚結了,我得替他警醒著點兒。”
周覆說:“他就夠警醒的了,用不著你來替他。”
想了一下,他還是讓鄭雲州加上一句,“這周六晚七點在萬和,兩家人好像要見面,去幹什麽就不知道了,讓老唐自己去打聽。”
鄭雲州發完了,收起手機,“今天晚上怎麽說,打牌差一個。”
周覆說:“老付不是在嗎?他喝完酒就回家啊,拉上他一塊兒。”
鄭雲州笑著哼了聲,“人家還真是喝完就回,說他們家寶珠夜深了會怕,咱們打起來又沒個準點。這個人哪,靠啊搶弄來了一樣東西,心裏總是怕被別的賊惦記,我特理解老付。”
周覆斜乜了他一眼說:“你當然理解了,你們倆一個暗,一個明搶的。不說了,這麽重輕手足,還有什麽可說的呢,各回各家吧。”
“我沒好重,我能陪你打到天亮,反正程老師出差了。”
“行,今晚去你那兒,再幾個人來。”
看到照片時,唐納言正坐在病房的沙發上。
他剛下班,讓護工去吃晚飯休息,說八點再來。
老爺子睡了兩個多小時了,這是在恢複好轉的表示,唐納言掐著吃藥的時間,準備一會兒再他。
鄭雲州發來的照片上,莊齊穿著一件蕾襯衫,配了條淺綠掐腰小傘,暖調燈下看起來,像一支含苞待放的荷。
朱年的臉離得很近,就差到耳朵上去講話了,莊齊的面倒很恬淡。
唐納言走出去,直接撥了電話回去,“他們在哪兒?”
硝煙味兒隔著屏幕都聞見了。
鄭雲州一手握著電話,一手著酒杯笑,“別那麽張,就在我們常來的日料店,但現在好像吃完走了,你來也逮不到雙。”
“聽見他們說什麽了嗎?”唐納言又問。
鄭雲州說:“老周聽見了,就說見面的事,看著是跪下來了,像在求婚,答不答應就沒底了,我沒驚他們。”
唐納言點頭,看來也問不出什麽了,“好,就這樣。”
他站在走廊裏,頭上是醫院冷凄凄的吸頂燈,照出小臂上凸起分明的青筋。
唐納言忽地嗤笑了一下。
昨天在單位裏,新來的小男孩在他面前說,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他還板著臉教訓了人家,說正經工作的時候,不要玩這樣的網絡熱梗。
在這一刻他完全會到了。
這句話一點沒說錯,人民群衆總結的都對。
現在這麽會作弄人了,每次和他親熱完,就要晾他一段時間。這是要告訴他什麽,讓他對別太上心,大家不過逢場作戲?調夠了,氣氛到了就做一次,過後誰也別約束誰,是這樣嗎?
這下更好,直接和別人見父母了。
後天晚上是吧?
好好好,他倒要看看,這到底怎麽一回事?死也死個明白。
唐納言坐到床邊,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個黑絨首飾盒,打開來看了一陣。
床上忽然傳來一道虛弱又老邁的聲音,“好漂亮的戒指。”
“爺爺,您醒了。”唐納言收起來戒指,對站在門口的護士說:“去醫生。”
然後又墊了幾個枕頭,把唐承制慢慢地扶起來,“也該吃藥了,我正準備喊醒您。”
唐承制看了眼孫子,“現在又急著結婚了?”
唐納言牽了一下角,“說出來不怕您笑,莊齊第一天回來的時候,我就想拉著去領證,如果願意的話。”
“要是願意的話,就不會一直躲著你了,人家是怕了咱們家。再不然,就是怕變你的負累,不願誤了你。”唐承制往松的枕頭上一靠,一針見地說。
唐納言佩服地點頭,“您都還沒見過,就把那點想法全弄明白了,什麽都瞞不過您的眼睛哪。您倒不認為,是因為不夠中意我。”
唐承制很快就擺了下手,“那是你媽媽的蠢念頭,覺得是在左右觀。老實說,你們兩個的,我從來沒懷疑過。如果不是太在乎你,怎麽會被你爸爸弄去國呢?心裏要只有自己的話,你前程好壞與否就和無關了,唐伯平能嚇得什麽?”
唐納言直言道:“是,但現在也長大了,讀了那麽多書,在對一件事的思考上,有的一套行為準則和評價系,不是輕易影響得了的。反而是我啊,現在越來越患得患失,疑神疑鬼,一點子事就能把我弄得心神不寧,不知道是不是歲數大了。”
他必須要正確看待,這不是二十年前了,莊齊也不再是那個剛來唐家時,膽小卑怯的小孩。
那會兒剛失去親人,別說自我主張了,連和人流都不太敢。什麽都要問過唐納言,小到出去吃飯穿什麽服,見了大人應該怎麽稱呼,大到一個手辦玩偶的去留,莊齊事無巨細地請示他,不敢做任何的主。
時間一晃而過,早就形了明晰的人格,不會再讓渡主。
這是的長,是這段時間以來,唐納言在上到的變化,比看見博士畢業都還更高興。
這份喜悅是有一種與有榮焉的味道在的,畢竟他一直希莊齊能為這樣的,也一直朝著這方面去教養。
唐承制瞪了他一眼,“在我面前說什麽歲數大!既然想清楚了,就打起神來,去打消小姑娘的顧慮。記住一點,只說真意切的話,不要威脅人家,也不要許諾不切實際的東西,更別抱有幻想。”
“知道了。”唐納言鄭重地點了下頭,玩笑說:“這不早一天結婚,就早一天讓您抱上小重孫,小重孫子嘛。“
唐承制笑說:“哎,你不用考慮我,我已經把我的孫子教出來了,眼看著你一天比一天幹練,這輩子早就沒了什麽憾,不必為了我著急忙慌的。”
看他們爺孫倆談完了,等在門口的醫生才敢進來,笑著說:“您今天看著氣好多了。”
唐承制也笑,“你們照顧我辛苦了。”
“不辛苦,這都是應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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