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彩隨,這大師倒還真是有幾分水準。
他一時不知自己該喜還是該憂。
憂的是他們二人果真并不般配,也不知前路會是如何。他在七夕之時許下的萬事順意,又能真幾分;
喜的則是……在為這四個字傷心。
所以,也不愿他們二人是不相襯的。
不對,也許只是在委屈這樁莫名其妙得來的婚事。
這樁到頭來連個般配的批語都得不來的婚事。
還未等戚聞淵將那句“夫人莫要傷心了”說出口,便見珈寧已推來了另一張箋紙。
上頭赫然寫著四個大字:
「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
怎得又百年好合了?
珈寧站起來,笑道:“嚇到世子了?”
的把戲功了!
戚聞淵恍若未聞,仍定睛看向那兩張箋紙,這才發現,那張寫著百年好合的箋紙之上有一個“淵”字。
而另一張……
卻是一個“泓”字。
所以這彩隨說的其實是珈寧和戚聞泓?
戚聞淵面一沉:“你在為他傷心?”
珈寧一時間并未反應過來戚聞淵口中的“他”指的是誰:“嗯?誰?”
戚聞淵道:“夫人與三弟得了個彩隨的批語,夫人……不歡喜了?”
這話只是說出口,都讓他覺得有些荒謬。
珈寧哪想過自己不過與戚聞淵開個玩笑,竟會被他誤會至此,沒好氣地笑道:“怎麼可能!”
可不想和那個孽障扯上關系。
戚聞淵深吸一口氣:“可夫人為那張箋紙紅了眼。”
珈寧繞過書案,行至戚聞淵側,聲道:“世子在想什麼!”
壞了壞了,今日這出戲似乎演過頭了。
竟是忘了,戚聞淵又不是那群手帕。
他這個老古板向來較真得很。
見戚聞淵仍不答話,珈寧道:“我不是為那張箋紙紅了眼!”
滿臉漲紅:“是我自己的……”
在心中無聲驚,謝三娘,讓你貪玩,看你怎麼收場!
戚聞淵一愣,當即便明白過來今日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他雙手搭在珈寧的肩上,一臉嚴肅道:“這個玩笑并不好笑,夫人何苦這樣騙我。”
珈寧道:“我不是要騙你……”
就是想玩玩。
有些委屈。
也是當他是自己人才會這樣。
卻也知曉是自己沒顧及戚聞淵的子,便細聲細氣道:“抱歉。”
“但你胡誤會我和那死矮……三弟,我們扯平了。”
戚聞淵:“夫人眼睛還疼嗎?”
珈寧不知他為何又突然換了話題:“一點點。”
戚聞淵嘆了口氣:“還請夫人惜自己的子。”
他今日的緒來得莫名。
他這樣說,珈寧反倒心中過意不去:“我就是今日一時興起,往后不會了。”
又像往常那樣晃了晃戚聞淵的袖子:“我沒想到世子會這樣在意……”
話一出口,便意識到,這不像道歉,反而像在給自己開。
趕忙又添了幾句:“我不是怪世子在意,其實我也很在意,就是因為我也很在意,才故意裝作傷心讓世子誤會、想讓世子也像我一般小小張一番。”
什麼在意不在意的,真是越說越了。
珈寧長吐出一口氣。
哎。
好煩呀。
本來想吻他一下,卻又覺得這樣的道歉不太誠心,反而會將他們的關系推向了另一種奇怪的境地。
到頭來,還是只能抬起頭來,眼看著一臉正的戚聞淵。
“抱歉。”
怎麼變得和他一樣了,除了抱歉,竟是說不出第二句話來。
見戚聞淵不理會自己,珈寧半嗔半怨:“你也胡誤會我了!我也不開心!”
難道他還要責罰?
也沒有到這個地步罷!
戚聞淵看向尚還眼尾通紅的妻子,學著去坦誠:“夫人,我確實很在意。”
之前那個夏夜,他還不敢直接將“在意”說出口,也不知今日是哪來的沖。
“誤會夫人是我不該,我也向夫人道歉。”
“今日是我失言,抱歉。”
他確實不該胡用那種事來揣測。
“只是,夫人莫要再用我們的關系開玩笑了,這……”
于侯府的名聲無益?
今日的戚聞淵忽然懶得說這些糊弄人的套話。
他也不再去找那些從書上來的借口,而是徑直攬住珈寧的腰,俯吻了下去。
一個不用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妝點的吻。
先前幾次的親吻俱都是蜻蜓點水,而這一次,他終于往更深探去。
他仔仔細細地巡邏著這片的陌生之地。
溫熱的甜香味順著的舌,他的五臟六腑。
是他的妻子。
與他百年好合的妻子。
這一切,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
畢竟之前的那紙婚書已被燒一團灰燼、埋了花壇之中。
第52章
書房的門并沒有關上。
織雨與搖風就候在廊下。
去小廚房端甜點的蒼莨也許也已經回來了。
庭院之中除了一眾侍婢, 還有不知從何飛來的燕子,以及被秋風吹得的枝椏。
有幾片微微泛黃的葉子打著旋撲到地上,占風鐸仍在叮鈴鈴地晃。
戚聞淵卻無暇顧及這些。
許是因為近來熏風院中的一切好似一場甜膩到醉人的夢, 竟是讓他忘記了自己與珈寧本就是游魚與飛鳥。
他古板又無趣,開不起玩笑。
現如今連克制這個長也不知被扔去了哪里。
他竟然因為的玩笑話胡揣測。
著實該罰。
但這并不是此刻該去細想的事。
他既已經吻了, 便合該專心些。
他咬著的, 悶聲喚著的名字。
聲音從他的, 徑直渡的心間。
珈寧輕輕了。
沉穩的木香裹著一聲又一聲的“珈寧”,在本就被吻得暈頭轉向的腦中橫沖直撞。
戚聞淵平日里總是一本正經的。
就連握著的手、讓聽他的心跳時也是一臉正。
早已習慣了他的克制。
無趣、不解風、讓人無可奈何的克制。
以為他會永遠這樣。
至, 在夜降臨之前, 他會永遠這樣。
突如其來的狂風驟雨讓珈寧不知該如何招架,只得死死攥唯一的浮木。
——是戚聞淵的袖。
該死。
為什麼并不討厭他這般。
反而有種時跟在阿姐后吃零的快樂?
零只是普通的零。
但因著阿娘不許貪多,只得和阿姐一起躲在假山之后吃。
再普通的零也會在那一刻變得人起來。
屋外傳來送膳的侍婢的腳步聲。
織雨似乎在與人談。
珈寧閉眼挲著戚聞淵袖上的暗紋。
他今日穿的是一絳紅的袍。
袖間繡著雀鳥。
發燙的指尖游走于雀鳥的羽翼, 又重重點了一下雀鳥的眼睛。而后漸漸大膽起來,開始往別攀去。
順著他的袖向上, 到了他的小臂。
原來也是燙的。
果然也是燙的。
手指繼續, 向他著的前。
很好,他的心也在跳。
咚、咚、咚, 像拆家書時那樣。
二人混的心跳聲一唱一和, 最終合二為一。
它們本都雜無章,卻又差錯地走向了同一個節奏。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
“咿呀”一聲, 是庭中的秋風吹了半開著的門扉。
天漸暗。
昏黃的橘線越過門框、落在珈寧鼻尖。
戚聞淵終于松了手。
卻仍舊未曾后退一步。
他呼出的熱氣直直落向珈寧的發頂。
而珈寧呼出的熱氣則噴向他的脖頸。
二人的額間俱都冒出了一層薄汗。
誰都沒有說話,只小口小口著氣, 平復心緒。
風吹了書案上的家書,作弄得箋紙輕飄飄地揚了揚。
二人的。息與心跳之外, 這便是書房之中唯一的聲響。
終究還是戚聞淵先開了口,他看向妻子酡紅的臉頰, 啞聲向道歉。
為他無憑無據的揣測,也為他突如其來的占有。
為他的不知節制,也為他的失控。
戌時都還未到。
他竟然在書房之中、穿著袍與……親熱。
待沖散盡,回憶起方才的事,戚聞淵只覺自己上的熱意將過往二十年讀過的圣賢之書全都燒了個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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