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棠許都在外奔忙,因此周五來得格外快。
雖然約燕時予吃飯是大事,但是棠許還是用上午的時間跑了兩家銀行,還在猶豫要不要跑第三家銀行時,忽然收到了一通電話。
接完電話,棠許立刻直奔城南。
位于城南的江家老宅終年掩映在繁茂森綠之中,室常年恒溫恒,有著最舒適的,卻一如既往地冷清。
棠許進了門,徑直走上二樓,敲開其中一間房門,看見了正在居家護士照顧下吃藥的江北恒。
將近半年沒見,江北恒整個人幾乎瘦得了形,見到時,有些艱難地出一個笑來。
“爸爸。”棠許心頭微微一震,走上前來,“您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提前通知我一聲呢?”
半年前,江北恒被查出患了腦癌,被江暮沉送到國外治療。
自那之后,棠許就沒再見過江北恒,江暮沉則徹底接掌家業,了江氏說一不二的掌權人。
“前天回來的。”江北恒聲音糲嘶啞,“剛下飛機,神不好,休息了兩天,才通知你……”
江北恒今年才五十歲,生病前也是意氣風發的江氏主席,然而短短半年時間,就變了這個樣子。
棠許心里有些難過,卻仍然強撐著笑了起來,“回來就好,在家里住著怎麼都比外面舒服,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江北恒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后才又道:“你家里的事,我都知道了……”
他還在生病,棠許其實不想一見面就說這些事,可是也沒辦法違心地他不要管。
現在,一一毫的助力都要抓住。
“你放心,眼下我雖然已經從江氏卸任,可是老朋友還在,多還是能說上幾句話……”江北恒說,“暮沉他糊涂,你不要跟他計較……”
棠許一時無言。
本就是由江北恒親自挑選的兒媳,一直以來,江北恒對最大的期許,就是能夠讓江暮沉浪子回頭,兩口子和和地過日子。
他和江暮沉素來父子不睦,一直以來都將希寄托在棠許上,然而……
棠許注定只能讓他失了。
“爸爸,我可以不計較他見死不救,但是事到如今,我必須要自救。”棠許低聲道,“我跟他,不可能了。”
江北恒立刻就著急起來,“有我在,宋家不會有事的……你難道不相信我嗎?”
“爸爸……”
棠許剛想說什麼,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照顧江家多年的英姐就出現在了門口,“先生,有客人來看您,已經進門了。”
聞言江北恒就要坐直子,棠許忙多拿了個枕頭墊在他后,這才轉頭出門迎客。
剛剛走出房間,那邊客人已經上了樓。
棠許登時僵了僵。
燕老爺子年逾八十,卻依舊神矍鑠,目如炬。
;而他后,那抹拔高挑的影,不是燕時予是誰?
四目相視,有片刻的凝滯,而燕時予目一如既往,淵海般深邃,看不出其間緒。
棠許迅速收回視線,迎上前喊了一聲:“燕老太爺。”
燕老爺子目淺淺掃過,嚴肅的面容上一波也無,只微微點了點頭,雖然沒見過,也不在意棠許是誰,帶著燕時予徑直走向江北恒的房間。
棠許退至一旁,與燕時予而過。
兩個人一前一后進了門,棠許轉頭下了樓,去幫英姐準備茶水。
等到端著茶水回到樓上,正聽見江北恒的夸贊——
“……真是一表人才啊,叔爺,現下燕氏后繼有人,您也盡可以寬心了。”
“您過獎了。”
燕時予聲音一如既往,平穩疏淡。
棠許端茶進門,送到兩位客人手邊。
燕時予主出了手。
不經意間到他骨節修長的手指,棠許腦海中倏地又閃過發燒那夜、酒店房間里關于那只手的回憶,心頭一,下意識地往回了手。
然而下一刻,茶杯另一端,他手上傳來的力氣阻止了的回。
燕時予長了手,從手中拿過茶杯,啜飲一口。
放下茶杯,才又抬眸看,仍舊眼波沉沉,只說:“謝謝。”
棠許微微一笑,算作回應。
江北恒笑道:“這是我兒媳棠許,叔爺應該還沒見過……是個很好的孩子。”
燕老爺子這才又打量了棠許一番,淡淡點了點頭之后,問了一句:“暮沉最近怎麼樣?”
棠許沉默了幾秒,才開口道:“應該好的吧。”
聽到這個回答,燕老爺子微微側目,神凜冽,顯然是并不滿意這個回答。
江北恒低嘆了一聲:“不肖子,不提也罷……你們見過沒有?”
這話是問的燕時予。
棠許默默退到窗邊,將窗戶打開一條細,聽見燕時予回答:“不巧,還沒遇見過。”
江北恒無奈一笑,“他脾氣不好,又冷又倔,改天要是遇見,你多包容一點……”
“您言重了。”燕時予說,“我剛回國,將來遇見,或許還有很多向他請教學習的地方。”
江北恒有些無奈地嘆息一聲,忽地又想起什麼來,喊了棠許一聲,“你看,我都忘了給你介紹,這位是你燕太爺的孫子,你該一聲——”
“我知道。”棠許迅速接過話頭,“我們在燕氏的晚宴上見過了。”
“是嗎?那就好……”江北恒點了點頭,對燕老爺子說,“現在這些小輩都不走,以后怕是要連親戚都不認得了……”
燕時予背對著棠許,坐在燕老爺子左手邊,聽著燕老爺子和江北恒說話,姿沉穩,探不著一波。
棠許只看了一眼,就飛快地收回了視線。
燕老爺子和江北恒都不知道,他們不僅僅是在那場晚宴上見過。
他們更不會知道,今天晚上,還約了他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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