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許倒是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會問這個問題,頓了頓之后,微微垂下眼,出一無奈的苦笑,“你已經知道了。”
燕時予安靜地看著。
他沒有見過棠許掉眼淚的樣子。
印象中,最多也就是在他面前紅過兩三次眼眶。
人總有脆弱的時候,尤其是,短短半年的時間經歷了這許許多多的事。
可是總是不哭。
燕時予想起剛才,坐在車里失神的模樣。
他不知道那個時候在想什麼,為什麼可以一不地在車里坐那麼久。
他只是看見,上滿滿的脆弱。
可就是不哭。
以前還會向他求助,可自從宋雨廷去世之后,沒有再向他尋求過任何幫助。
這次秦蘊失蹤,在海面上結束自己的生命,的選擇是報警,是自己找私家偵探。
如果不是聽到宋語喬住進這里,他從別知悉秦蘊的事,恐怕到這一刻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車長久的靜默后,棠許才終于想起來,自己似乎還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又有一堆后續問題要理,一忙起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棠許說,“你又不在淮市,所以沒想起來跟你說。”
又是一陣沉默后,燕時予才道:“那之后的打算呢?”
“我妹妹想去國外念書。”棠許說,“我準備幫挑一所學校,送出去。至于弟弟,青春期的男孩叛逆著呢,由他去磕一陣吧。”
說完,才又轉頭看他,出有些歉疚的笑容,“所以這段時日,我應該沒什麼時間陪你……你不會生氣吧?”
燕時予沒有回答。
棠許頓了頓,轉頭靠向他懷中,抬起頭來,輕輕在他角印上一個吻。
“別生我的氣,好不好?”問。
燕時予垂眸看,良久,只是道:“上去吧。”
棠許笑了笑,又親了他一下,“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說完,才推門下車,走進了電梯間。
又過了兩分鐘,高巖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走出來,坐進了車子的駕駛座。
車氣很低。
高巖知得明顯,一時間,一個字都沒有多說,徑直駕車駛離了景灣。
路上,燕時予接了個工作電話。
聽著他語調平靜地跟對方通了十多分鐘,高巖才微微松了口氣。
聽著他掛掉電話,為了避免車再度陷先前的低,高巖主開口:“棠小姐也是不容易,失去了那麼多,還要照顧弟弟妹妹……雖然以后在景灣見面不方便了,可是還可以上來秋水臺啊。”
良久,只聽見燕時予約笑了一聲。
“你覺得,會主上來秋水臺嗎?”
燕時予問了一句,聲音沉緩。
高巖一怔,過了一會兒,遲疑著回了一句:“會吧?”
燕時予再未回應。
……
事實證明,在那之后將近兩周的時間,棠許和燕時予都沒有再見面。
棠許生活簡單得幾乎只剩下兩點一線——上班、回家。
;即便偶爾有應酬,也只會盡早結束。
雖然如此,和同在一個屋檐下的宋語喬依舊很面。
很多時候回家,宋語喬一聽到開門的聲音,很快就會躲回自己的小房間;
有些時候宋語喬也會在外面待到很晚,到家的時候,棠許常常都已經回自己的臥室了。
說是姐妹,其實更像是互不相擾的室友。
這天深夜,宋語喬從房間里走出來拿水喝,經過棠許的臥室時,發現的房門開著,房不見棠許的聲音,只聽見音響低沉環繞,床上攤開擺放著許多資料。
鬼使神差地,宋語喬走進去,拿起床上的一份資料看了看。
竟然是國外大學的申請資料。
不僅手上這份,床上那些,全都是。
同樣的資料,棠許曾在十多天前給了一份,要自己篩選、決定,并且完前期所有準備工作。
自己焦頭爛額地攻略了很久,卻見棠許這邊,竟然也在做著同樣的事。
不同的是,棠許將所有能申請的學校、專業,通通列出了詳細的表格容,一一分析利弊,比這十天以來攻略出的結果清晰詳盡多了。
宋語喬正盯著那份總結資料出神,忽然聽見衛生間傳來水聲,連忙放下手里的東西,轉離開時,卻還是在房間門口遇見了棠許。
這樣的相遇不免有些尷尬,當然,棠許似乎并不這麼覺得。
在宋語喬眼里,棠許永遠是那副我行我素的樣子。
小時候,宋語喬親眼見證了棠許的離經叛道和對父母的不尊敬。
那時候,棠許認定了秦蘊是破壞完家庭的第三者,因此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棠許在外叛逆,在家忤逆,做出過許許多多沖撞宋雨廷和秦蘊的事。
秦蘊作為繼母,很多時候不方便表態,宋雨廷卻是為碎了心。
直到棠許十七歲那年。
在那年失蹤了幾天,回來之后,忽然就像變了一個人。
不再像從前那樣胡作非為,子卻依舊淡漠,又兩年時間過去,才漸漸開始對著宋雨廷和秦蘊笑。
開始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在宋家。
可是宋語喬早見慣了從前的樣子,認定了棠許所有的變化都是裝的,有其他目的,試圖毀了這個家的目的。
這個家,最終還是毀了。
宋語喬曾認定了這個家是毀在棠許手上的。
可是棠許卻又“幫”了一次又一次。
甚至連秦蘊離世前都告訴和弟弟,往后在這世上,他們唯一能倚仗的,就是棠許這個姐姐。
宋語喬并不愿意承認。
可是沒有辦法。
想離開這個城市,離開那些七八糟的人和事。
而棠許許諾過會幫。
雖然棠許幫得并不徹底,將那麼多的事都推給自己做,但只能乖乖聽話,等待著終于能夠逃離這里的那一日。
可是直到此刻,才發現,棠許原來也不是真的完全對不管不顧。
是真的有在幫的。
一時間,宋語喬竟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
良久,出手來指了指后,對棠許說:“音樂很好聽。”
棠許越過的肩頭,看向屋的音響設備,安靜了片刻,緩緩道:“是啊,朋友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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