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冉其實想問他,為什麼不告訴車禍的事,但又覺得自己沒有立場來這麼問,于是換了個話題。
“你的畢業照怎麼辦?”
“可以p上去,”他說,“你好像很關心畢業照的事。”
“我不關心什麼畢業照,我當時是想確認你有事沒事。”
笑了下,有點生,“收到回復,還以為你一切安好,等知道的時候,你人都出院了。
“嗯,省得讓你擔心了。”段煦說。
“……我謝謝你啊。”
說完,徑直轉回到了房間,看起來有點氣惱,不多時,便和安敏慧離開了。
段煦站在窗邊,盯著樓下,直到走出住院樓。
沈彧小聲問:“他倆是不是吵架了?”
程可薇瞪了他一眼:“關你什麼事!”
“隨便問問嘛。”
沈彧有些委屈地看著,“薇薇,你現在還要走嗎?”
“喲,這會兒不生氣了,先前還吼我呢。”
“對不起嘛,我就是太意外了,真不是故意吼你的。”
其實當時吼完他就后悔了,只是人還在氣頭上,一時拉不下臉來道歉。哪知第二天就聽到車禍的消息,一瞬間差點世界崩塌。
“程可薇你他媽能不能別發瘋了!”
他不敢想,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而他對說的最后一句話,竟是怒噴責怪……
他覺自己的心在刀山煉獄滾了一遭。
可是他實在難以接這件事,如果真的要走,他將會完全被甩得遠遠的。
任妄為也好,喜歡江嶼燃也罷,只要還在他的邊,這些他都可以不在乎。
喜歡,包容,追隨,是他自小養的習慣,或許會貫徹一生。
程可薇勉為其難接道歉,“下不為例啊。”
“所以,一定要走嗎?”
他分明是朗的長相,此刻卻毫無野,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和祈求。
“嘖,沒完沒了你。我還沒想好呢,等決定了再說。”
“別想了,留下唄,你想要什麼,我都幫你弄到,我弄不到的,還有你哥呢。”
程可薇有些煩躁地閉上眼,“困了。”
沈彧趕哄:“行行行,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沈彧輕松表相下的黯然神傷,段煦看在眼里,無聲嘆息。
段煦七歲那年,回國參加段向松的婚禮,雖然出現得不合時宜,但他最后留了下來。
他對這里的一切都到陌生,加上格原因,不管在學校還是在家里,不管面對同學還是家人,總顯得生分客套。
他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就是沈彧。
某天放學早,他一個人在偏院玩球,聽到靜,抬頭就撞見沈彧在翻墻。
他拔腳就,皮球穩穩打在沈彧頭上。
“哎呀”一聲,沈彧應聲倒地。
段煦抱起球,居高臨下,問道:“你誰?”
沈彧腦袋站起來,上下打量他一圈,“你是薇薇那便宜哥哥?”
“你說話可真難聽。”段煦說。
后來段煦知道,原來有一次,程可薇在院子里練歌,被沈彧聽到了,歌聲曼妙總縈繞沈彧心頭,從此他天天來聽。那天沒聽到歌聲,他又出不了門,這才想爬墻看看。
段煦也是那時才知道,原來他那驕縱的繼妹,還頗有唱歌天賦,于是他避開了那段時間來偏院,把位置讓了出來。
沈彧知道后非常,主提出和段煦做朋友。
段煦置若罔聞。
當然,沈彧的死纏爛打戰最后還是奏效了。
其實沈彧一開始只想著和他們家好關系,沒想到這麼多年下來,反而是段煦一直在幫他忙,解決了不知多麻煩,幫他躲過了多頓毒打,他自己都記不清。
總之,十年時間,沈彧和段煦,和程可薇,都有著不可磨滅的誼。
周一上學,郁冉發現課桌里發現了封信,信封上什麼也沒寫。
安敏慧湊過來,“這不會是書吧?”
“別吧……”
郁冉拆開,一眼認出段煦的字跡。
那定然不會是書。
——
郁冉同學:
展信悅。
在醫院和你分別后,我總認為有話沒說清楚,不知這會不會讓你產生誤解,我想還是解釋下比較好。
關于車禍,事發突然,我昏迷了一段時間。醒來后不主提起,是認為沒必要讓你擔心,并不是刻意瞞。
在我看來,當我們見面的時候,我能夠健康地站在你面前,總好過躺在病床上。
你在醫院說的話,我記下了,尊重你的決定,相信你可以理好自己的,而我也同樣堅持自己的選擇。
最后,謝你來醫院看程可薇,或許還有我。
對了,選擇寫信是因為現在已是深夜,不想發消息打擾你。從屜里翻出來的信紙,寫完才發現有點泛黃,希你不會介意。
段煦
——
郁冉過信紙泛黃,神沉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安敏慧看完,不疑,“看不懂,這到底是解釋信還是謝信呢?”
“可能都是吧。”郁冉笑了笑。
距離高考越來越近,整棟高三樓的氛圍也愈發抑,就連平時仗著家境優渥,不把高考當一回事的學生,此刻都被環境迫,跟著張了起來。
所有的時間,不是在考試,就是在自習。
萬簡問魏莎莎想考什麼大學,魏莎莎想了想,“難說,得看考怎麼樣。”
萬簡說:“我們倆績差不多,說不定還能考同一所。”
魏莎莎開心道:“那再好不過啊,我不得新學校里多幾個老朋友!不過你得努努力啊,我有預,我這次高考會人品大發!”
萬簡忍著笑意,連聲附和:“是是是,我從現在開始攢人品,到時候和你一起發怎麼樣?”
魏莎莎聽了直樂呵,萬簡就一直看笑。
午休時間,地震一樣,轟隆隆一陣響,所有人沖向食堂,飽餐一頓,吃完接著回教室學,似乎不愿意在食堂多浪費一點時間。
段煦還是不急不慢的,他一般等幾分鐘再下樓。
今天魏莎莎第一次邀請萬簡吃飯,因為輸了兩人間的一個打賭,必須請吃飯。
萬簡當然不會拒絕,他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段煦時,臉上的欣喜擋也擋不住。
段煦沿著樓梯一級一級往下走,思緒卻有些飄遠。
每個人都有向往的人和未來,即便不知道一個月后會在何落腳,也依然滿懷期待。
而他,明明很清楚自己將會停留何,卻反而……
就像獨自走在幽深的叢林,林間只有一條路可走,路的盡頭有指引,除此之外,皆是黑暗。
不知何時才能到達,更不知那是不是自己想要的,或許只有真正及的那一刻,才能釋然,或是醒悟,但在那之前,沒有回頭路。
樓梯的盡頭,走下最后幾級臺階。
三、二、一。
他看到站在日下,微笑著,沖他打招呼。
鮮活昂揚,為他而來。
他卻停下了。
好像,有投進叢林,地面上,這條唯一的主路,竟愣生生長出許多岔路,通向未知。
他本不敢低頭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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