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過街角,沙陀的隊伍漸行漸遠。
韓騏默默低下頭,眼底的失落顯而易見。
一旁的小廝疑,“爺,您不過去嗎?”
他搖了搖頭,“他們要談正事,此時不宜打擾。”
只是適才朱邪慕林看著他的眼神,好像不如他的那般懇切。
然而一想到這兒,他便晃了晃腦袋,想將自己腦子里不該有的想法晃開。
他好像變得貪心了,開始能得到的回應。
韓騏帶著小廝進了離知府衙廨最近的一家茶樓,挑了個二樓正對著知府大門的位置。
一坐便是從晨間至午后。
簽訂和解書一事事關重大,一次沒談攏倒也不算意外。
直至申時初刻,朱邪慕林和朱邪桉才在裴牧和林高樊的陪同下出來。
四人站在府衙大門,不知說著什麼。
韓騏連忙將手中杯盞放下,飛快跑下樓。
徒留下小廝一臉茫然,待小二疑著上來問適才那個倒騰得那麼快的是不是韓家公子時,才稍稍反應過來。
連忙甩出一錠銀子結賬,也跟著跑下來。
府衙門口——
朱邪慕林已經和裴牧說完話,舉起右手至左口,朝裴牧和林高樊行了個沙陀禮,“靜待裴將軍的好消息。”
裴牧微微頷首,目送他們上馬。
然而朱邪慕林剛轉過,便看到匆匆而來的韓騏。
這麼一段距離不算遠,但他跑得急,此刻得厲害。
“...小慕慕...”
朱邪桉愣住。
小慕慕?
他是在誰?
我們沙陀的慕林公主嗎?
朱邪慕林微囧,示意侍衛帶著呆著朱邪桉先上馬。
韓騏雙手撐著膝蓋,著氣仰頭看,眼底的緒濃烈得毫不遮掩,“小慕慕,你還會來嗎?”
朱邪慕林沒有回答,“我不在的這些時日,你是不是沒有好好練功?”
跑這兩步便這般模樣,定是懶了。
“誰說的!”韓騏連忙反駁,甚至下意識想要去拉的手,再做解釋。
這是他以前的習慣作。
只是朱邪慕林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般,都躲開了。
他悻悻收回手,“我有認真練功的,我現在...保護自己完全沒問題的,不信你可以試試。”
他的聲音有些急切,像個在課堂上完課業之后想要老夫子檢查的勤勉學生。
亦像是想要向妻子表達誠懇真摯的丈夫。
只怕不相信。
朱邪慕林看著他,“是嗎?”
“既能保護自己了,那往后...便不再需要我了。”
“正好,之前與你簽訂的那份契書早已到期。”
“不是的...”
韓騏一聽這樣說,急得不行。
“我需要的,我怎會不需要你,我最需要你了。”
“那份契書...我們可以再續上...”
或者,不續上也行。
因為我想要的,不僅僅只是一個侍衛而已。
朱邪慕林還想再說些什麼,一旁的朱邪桉踱步而來,“慕林公主,咱們該啟程了。”
若是晚了,便無法在預計的時間到達王帳。
朱邪慕林朝他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朱邪桉再度走開。
韓騏的目始終一眨不眨地落在朱邪慕林上,“我們還會再見面的,是嗎?”
朱邪慕林倏地勾淺笑,“若是有緣,便能再相見。”
話落,再度轉過與裴牧行了個沙陀禮。
接過侍衛遞來的韁繩,作利落地翻上馬。
“小慕慕...”
“噠噠噠”的馬蹄聲響起。
一如來時那般,林高樊帶著一隊人馬送他們出城。
冬日的格外和,此刻鍍在朱邪慕林的背影之上。
脊背單薄拔,纖細卻又堅韌。
在韓騏的視線中,逐漸遠去。
直到看不見人了,他才收回目。
裴牧上前,在他肩上輕拍,以示安。
韓騏卻倏地轉過頭看向他,“牧哥,和解書簽下的概率大嗎?”
裴牧劍眉微挑,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沙陀和解不算機,但和解的容以及何時簽訂和解書,便不是現在這個時候可以告知的了。
然而韓騏亦不等他回答,目再度向適才朱邪慕林離開的方向,語氣格外堅定。
“牧哥,若是不來,那我便去沙陀找。”
“韓叔同意嗎?”
聽到這話,韓騏瞬間像是了氣的大皮球,肩膀都耷拉下來,但僅是片刻,他又重新燃起信心,“我爹會理解的。”
“他懂這種追尋真,堅定不移的。”
韓騏的母親在他時病故,韓文華頹靡過一段時間。
后來,他不忍年的韓騏喪母又失去父,才努力振作起來。
伺候韓家的生意做得越來越好,亦有不生意場上的人想要往韓文華邊塞人,但他概不接。
甚至于韓騏,這麼多年來見他孤家寡人的,也曾過讓他續弦的心思。
然而面對這些,韓文華始終只有一個反應,那便是搖頭拒絕。
所以此時此刻的韓騏亦相信,韓文華會理解他對朱邪慕林的心意。
聽到他的話,裴牧無奈地搖了搖頭。
緣分之事雖是天注定,但也講究事在人為。
不過他只有一個要求,“在正式簽訂和解書之前,不得擅自離開。”
“我明白的,”韓騏點了點頭。
見他如此,裴牧沒有再勸,轉回了知府衙廨。
韓騏亦回了韓府。
而送完朱邪慕林和朱邪桉回來的林高樊,正好在衙廨門口遇到信使。
他隨口問道,“這是什麼?”
信使恭敬道,“這是新任知府大人派驛站人員送來的。”
林高樊接過,“我拿給將軍便好。”
那信使躬行了禮,便退下了。
林高樊著那薄薄的信封直接,給裴牧。
“將軍,這是新任知府派人送來的。”
裴牧看他一眼,這才接過打開。
信件的容很簡單,只是告知裴牧他們如今到了何,預計會在幾日之后抵達。
新任的滄州知府姓云,云翰鴻。
林高樊湊過來問,“聽說云翰鴻是自愿請旨來滄州的?”
裴牧點了點頭,“是。”
“云翰鴻發妻乃滄州人士,年輕時與外出游學的云翰鴻認識,二人婚后便跟隨云翰鴻長住于裕京,前幾年病逝,想來云翰鴻是因為發妻對故土眷,便也想著回來。”
兩人正事已經理完,林高樊沒什麼儀態地在一旁坐下,隨口問道,“那云大人此次來滄州上任,豈不是孤一人?”
裴牧搖頭,“并不是。”
“云大人有一,年方十六,”說到這兒,他想起什麼,上下打量了林高樊好幾眼,“既如此,那云大人抵達那日,便由你去迎接。”
話落,裴牧便徑直離開。
留下林高樊一臉懵。
不是...
既如此什麼?
既什麼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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