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賜婚,但三書六禮的章程還是需要規規矩矩地來。
所謂六禮,便是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和親迎。
顧凜忱對每一個步驟都極為重視,當即請了全京城有名的人上門,問過名,便該納吉。
然而直至將孟筠枝的生辰由欽天監去合算與顧凜忱的八字時,孟文康才猛地回過神來。
當時賜婚圣旨里可是說了,顧孟兩家的婚事,由禮部和欽天監共同辦。
這話什麼意思?
他這個新娘子的父親,得親手辦自己兒的婚禮。
顧凜忱這臭小子,娶走他兒也就算了,還要他來親自持這一切。
簡直是在他面前耀武揚威。
一想到這兒,孟文康氣得胡子都歪了。
但六禮章程一切順利,兩人八字相合,乃是大吉。
且顧凜忱為了娶孟筠枝,看得出是花了不心思的。
顧凜忱是顧偃的獨子,時又因為父母雙亡,被家族其他人排,因此與顧氏其他人并無太多往來。
而順明帝對他足夠重視,因此這六禮規程之中,除了三皇子葉瑾鄞曾作為顧凜忱的兄弟攜聘禮上過門之外,長公主葉瓊竹亦親自來過。
長公主作為長輩親自登門,給足了孟筠枝尊重,也給足了孟家面子。
這段時日,昌寧坊的百姓個個長了脖子向孟府大門。
畢竟這京城中,已好長時間未曾有如此聲勢浩大的結親場面了。
待六禮的前四禮走過,便到了請期。
葉瓊竹親自帶著帶著禮書上門,最終這婚期,定在了來年開春。
如今,六禮只余“親迎”這一章程。
于是眾人發現,定了親的大理寺卿,變得有些奇怪。
若說之前孟筠枝落水他送藥材和大夫,是出于君子意和為姑娘清白考慮的求娶之心,那麼如今的顧凜忱,便有一種“我不裝了”的韁野馬覺。
誰能想到,那個素來酷厲冷沉的大理寺卿,會天天站在孟府大門前,只為了給孟家娘子帶來一盒最喜歡的盈果閣糕點。
這糕點一送便是好幾日。
他明明可以在盈果閣定好后讓子昕跑一趟便可,但他不,他就偏偏每日都來。
有時甚至下了朝,跟在孟文康的馬車后頭來。
孟文康氣結,卻又對他的殷勤頗覺安。
至從現在來看,顧凜忱言行一致。
***
年底事務繁多,祭祀臺修繕由禮部協同工部一同完。
因為祭祀臺在近郊且工期集中,溫亭才近日嫁,所以這件事最終落在孟文康頭上。
為了保證如期完,孟文康回府收拾收拾東西,直接同底下的員一起,宿在祭祀臺附近的簡陋屋舍。
臘月十六,宜嫁娶。
孟筠枝和林窈作為溫婉婉的閨中好友,兩人早早來到溫府,溫婉婉的閨房之中,幫著丫鬟一同給梳妝打扮。
黃氏作為溫府主母,這樣的日子自然也在。
有在,孟筠枝和林窈顯得安靜許多。
直至前院傳來聲音,府里下人將喚了去,房中的氛圍才驟然一下輕松了不。
林窈手里把玩著溫婉婉的首飾,低聲道,“我們婉婉,以后便都是福氣加,人生順遂。”
溫婉婉一大紅嫁,妝眉點目,面容俏,微一抬眸,便在鏡子中同孟筠枝和林窈調笑的眼神撞了個正著。
還未說話呢,新娘子便紅了臉。
孟筠枝站在一旁,看著戴上了新娘發冠,輕聲道,“婉婉,你的幸福,可以握在你自己手里。”
黎束子不羈了些,但人還是靠譜的,就沖他敢在圣上面前當眾請旨賜婚,便足以證明他是有擔當之人。
但子的福與禍,從來不單單只依靠于男子。
溫婉婉聽懂孟筠枝話里的意思,心念微間,忍不住紅了眼眶。
“嗯,我明白的。”
三人在屋里說著話,外頭突然傳來熱鬧的靜。
原來是吉時已到,新郎來接新娘了。
溫府大喜,庭院之中皆是喜慶的紅。
溫婉婉的蓋頭蓋下,只能看到一雙黑底紅面的男靴,接著,一雙勁筋有力的手出現在的視線之中。
黎束清了清嗓子,說出的話卻是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到,“溫婉婉,小爺我來接你了。”
這一接,便是一生。
往后福禍相依,不離不棄。
聽到專屬于他的那瀟灑不羈的語調,溫婉婉抿著緩緩勾起抹弧度,跟隨著他的腳步,邁出這座自己住了十六年的小院落。
紅錦毯一無際,迎親隊伍聲勢浩大,一路就這麼敲鑼打鼓地往黎府而去。
黎府亦是張燈結彩的一片熱鬧,黎博簡今日是真的高興,是自從妻子病逝后的這十幾年間,他最開心的一日。
他眼中那個不務正業、吊兒郎當的兒子,終于完了自己的終大事。
希往后,他能真正承擔起為人丈夫之責,尊妻妻,敬妻護妻。
大紅的燈籠在凜冽的冬風之中搖晃,卻晃不散新人手中那條堅韌艷紅的喜綢。
新人了院子正屋,掀了蓋頭,飲過合巹酒后,黎束又去前院招待今日到來的賓客。
不知過了多久,待前院的熱鬧散去,黎束微醺著腳步,在樂川的攙扶下回到院子。
正屋里,亮堂一片。
他知曉,此時此刻,溫婉婉應是已經沐浴過,換過一裳,乖乖地坐在床榻邊等著他。
不知為何,他腳步頓住,堪堪停在了廊檐之下。
寒風拂過,將他的酒意吹散幾分。
他腦海中清晰浮現出適才掀過蓋頭之后看到的一切。
眉目輕描,瓣點朱,地低著頭不敢看他,只出那截生生的頸子。
人眼波流轉,是說不出的恬婉與風。
黎束深吸一口氣,倏覺心跳得不像話。
樂川好奇看向他,“爺,怎麼了?”
黎束定了定神,眸炯炯地盯著面前這扇門,一把將樂川推開,“下去吧,你家爺不用你扶。”
話落,他直接邁步上了臺階。
一邊走,一邊在心中自我腹誹。
黎束,不就是個房嘛?不至于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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