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已至，街市繁華。

又下了一場雪，轉眼便到了除夕夜。

按照以往的習慣，顧凜忱除夕夜會宮，參加皇家宮宴。

這是家宴，但自從順明帝將顧凜忱接到邊教養，十幾年如一日，每年除夕這夜，顧凜忱都會宮。

今年也還是一樣。

今夜無雪，只是寒涼刺骨。

宮廷之中載歌載舞，繁燈相輝映，一片華。

因為年底剛宣了顧凜忱與孟筠枝的賜婚圣旨，順明帝心不錯，席上多飲了幾杯。

直至戌時過半，宴席散了。

顧凜忱才邁步出了宮殿。

這個時辰，說早不早，說晚不晚，若是在街市坊集之中，此刻必然是熱鬧非凡。

沉暗的夜空中，時不時升起幾簇煙花，艷亮，璀璨耀眼。

顧凜忱立于宮道旁的白玉雕前，抬眸向天空。

葉瑾鄞不知何時來到他后，幽幽嘆了口氣，“嘖，這已經有了婚約的人，不也還是同本皇子一樣，此刻孤家寡人一個？”

顧凜忱斜睨他一眼，沒出聲。

葉瑾鄞又道，“怎麼？孟大人不讓你見孟姑娘？”

瞧瞧這極盡揶揄的語氣，實在無法讓人將他和那位理公務時肅正凜然的三皇子聯系起來。

顧凜忱沒理他，走下石階，丟下一句，“遲早有你的苦頭吃。”

葉瑾鄞在他后笑了笑，這才轉離去。

——

顧府的馬車就停在宮門外。

子昕問道，“大人，咱們去孟府？”

顧凜忱點頭，上了馬車。

由宮門一路而來，街市如明燈般華流轉，百戲不絕，此等熱鬧，將會持續至上元節。

人流熙攘，一路走走停停，待至孟府門前，已經是一炷香之后的事。

然而顧凜忱下了馬車后，卻沒有上前。

子昕不解，正要開口，就聽到顧凜忱說，“和鄧謙說一聲，告訴姎姎，我來給送歲錢。”

子昕不明白他為何不，但顧凜忱這樣吩咐了，他便這樣做。

聽到此言，鄧謙連忙了庭院。

不多時，門前便出現一道纖細影。

孟筠枝著緋，發髻上戴著那支蝴蝶碧玉發簪，拎著擺一路小跑而來。

笑，桃花眸里映襯著周遭燭火，猶如星河一般璀璨。

顧凜忱視線跟隨著，張開雙臂，穩穩將人接住。

候于一旁的下人們連忙側過移開眼，不敢再看。

“跑什麼？”

孟筠枝笑著仰首看他，“你怎麼不進來？”

顧凜忱搖頭，“不了。”

今日除夕，應當是同家人一起守歲的時刻。

他們二人雖有婚約，但終究尚未親，且這也是孟筠枝婚前最后一次和孟文康單獨守歲了，他還是不打擾比較好一些。

孟筠枝從院子里出來得急，上連披風都沒有。

顧凜忱取下自己肩上的大氅，披在肩上，又下意識去的手。

孟筠枝眼眸彎彎，獻寶似的反握住他的手，“暖的。”

守歲的廳屋里燃了地龍，一路跑來子暖呼呼的，手怎麼可能會冷。

隨口問道，“宮宴結束了？”

“嗯，”他從腰間扯下個荷包，遞給。

孟筠枝好奇，“這就是你說的歲錢嗎？”

下意識掂了掂荷包，很輕，故意道，“顧大人好像有些小氣？”

顧凜忱看著的眼睛，“同我親，顧府的一切便都是你的，連同我。”

“那顧府里最值錢的是什麼？”

他低頭靠近，反問道，“你說呢？”

孟筠枝抿著笑開，耳子微紅，卻是轉移了話題，“你真的不進來嗎？”

“不了，岳父還在等你。”

“好吧，”孟筠枝有些憾，但也知曉他不進來是基于禮俗。

顧凜忱的手臂在大氅之下勾住的腰肢，將人攬到懷里。

此時此刻，街市集會正熱鬧著，孟府門前的這條大道上，反而沒什麼人。

兩人站在門前昏暗，借著馬車影的掩映，擁抱在一起。

悉的、獨屬于他的清冽味道襲來，孟筠枝小心翼翼地捂著怦怦跳的心口，靠在他懷里。

悄悄抬眸看他。

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凌厲冷的下頜線，青筋微突的脖頸，以及脖頸上那鋒利又的突起。

心念微，拽了拽他的袖，“顧凜忱...”

他低頭，就看踮起腳尖，湊到自己耳邊。

臉頰的，靠過來時，像是有滿懷的清香朝他撲來。

大膽卻又小聲道，“...要不要親？”

顧凜忱握在腰后的手下意識用力，就連下頜，都不自覺繃。

孟筠枝一瞧他這樣，便知他也是想的。

出食指，輕輕勾住他的指節，晃了晃。

顧凜忱呼吸驟沉。

他側過擋住亮，將徹徹底底藏于自己懷中，咬牙切齒道，“孟姎姎，還有三個月。”

孟筠枝正覺這般勾他好玩得，甫一聽到這話，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什麼三個月？”

“婚期，”他盯著，眼底滿是勢在必得，“離之后婚期還有三個月。”

“希以后姎姎，可以別老是喊累。”

孟筠枝臉紅，腦海中不控制地想起某些難以言喻的場景。

眼睫輕著斂下，沒再同他對視。

卻在下一瞬，被他直接拉起大氅上的帽子，將牢牢罩住。

男人拽著帽檐，把拉向自己。

吻落了下來。

昏暗的影，一件明顯寬大到擺拖在雪地上的大氅。

還有...被他高大形攏覆住的、藏在大氅之中的小姑娘。

折出兩道相的影，落在地面上。

四周不知何時再度落起了雪，冷風裹挾著雪花，撲簌簌落在兩人肩頭。

街道寬闊幽長，新雪將馬車來時的車轍印子逐漸覆蓋住。

但孟筠枝毫未覺寒涼。

直至一吻畢，靠在他懷里輕著氣，又下意識抿了抿。

的小作沒逃過他的視線。

他低聲道，“放心，沒腫。”

還得回去守歲，他克制著力道，沒讓赧。

“哦，”孟筠枝應了句，了，“我該回去了。”

“嗯，”他放開，又將肩上的大氅攏，漆黑濃郁的眼眸中，泛著深不見底的愫。

顧凜忱了的臉頰，結輕滾，“新年喜樂，孟姎姎。”

他的眼神格外認真，黑亮的瞳仁里只有一人。

“你也是，”孟筠枝臉紅紅，輕輕推他，“顧凜忱，新年喜樂。”

話落，便揪著大氅小跑府。

作靈快，大氅擺在雪地上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

直至看不到的背影了，顧凜忱才收回視線。

他下意識抬手了瓣，不知是想到什麼，邊勾起抹極輕的笑容。

今年的最后一個吻，也算是，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