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第 73 章

“看到我的人是平康王世子。”

沈稚攥著手指, 臉泛白，“不知他為何來了通州，又恰好過帷幔看到了我，只是還不確定, 若非居安替我擋了一下, 恐怕他今日已經看到我的真容。我的生死關乎長樂郡主, 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高上煊若知道還沒死，只怕掘地三尺也要將找出來, 就算找不到, 回到京城也會將此事大肆宣揚, 到時候局面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裴慎的臉微微沉了下來，負在背後的手掌慢慢握，“你放心, 我不會讓他說出去的。”

沈稚“嗯”了聲, 心想這回怕是要樂瑩過來幫忙了，裴慎留著, 果然還有用。

見神驚惶不定, 裴慎嘆口氣，將人攬進懷裏，“綰綰, 放寬心, 不會有事的。”

男人的懷抱是最溫暖的港灣, 盡管如今的境地是他一手造，可現在也只能依靠他了。

這世道下的子沒有說話的份，何況他與之間的確無從辯解, 真有面對詰問的那一天，也做不到坦坦, 問心無愧。

“那居安……”

裴慎眉目冷凝，只覺得這個名字從沈稚口中說出來，怎麽聽怎麽刺耳。

他沒想到送到千裏之外的人居然還能回來，心中冷笑一聲，面上依舊淡淡，“等我回來再說。”

沈稚點點頭，畢竟眼下高上煊才是燃眉之急，居安的事，容後再同他算賬。

詢問完事經過，裴慎立刻與槐娘去了制伏高上煊的那道巷子，可過去一看，早已人去巷空，地上只剩幾被解開的麻繩。

槐娘大驚失，當即跪地：“槐娘大意，請郎君責罰。”

裴慎面容冷鷙，漆黑的眸底攪著凜冽肅殺之氣，“現在不是罰你的時候，高上煊了傷，必定留在此休養，從附近醫館下手，立刻將人找出來。”

暗衛很快回了消息，是路過的兩名乞兒解開麻繩將人放走了，高上煊被卸了條胳膊，請的是附近壽春堂的大夫，人在福樓客棧天字一號間下榻。

屋接連幾聲哀嚎，被槐娘卸了胳膊的主仆幾人終于正了骨，高上煊躺在床上，頭頂大汗淋漓，險些痛得昏死過去。

一個青布短打的小廝坐在踏板上慨：“那黑子也不知是何來歷，同那姑娘是一夥兒的嗎？怎的如此悍勇……”

話音未落，後背就被自家主子踹了一腳，“用你在這兒說，還不快去查！尤其是今日在碼頭見到的那姑娘，務必查清的份，究竟是不是沈稚！還有那個姿不錯的年，也一并給我帶回來！”

小廝趕忙拽了兩個人一道，“是，是！這就去！”

幾人才出客棧，就被裴慎手下的暗衛拖到蔽悄悄抹了脖子。

還有兩名小廝在房中照顧，見他還在想今日碼頭那子，湊上前道：“世子當真看清了那子的相貌？果真是尚書府沈家的姑娘嗎？”

說實話，帷幔開的那一瞬間他是非常確定的，沈稚的貌世間有，他又豈能認錯？

可經過今日這一連串的事，高上煊的腦袋還被那黑子揍了兩拳，此刻再回憶那子的相貌，已經不大記得清了。

眼下重中之重，就是將那人找出來，給他再確認一遍。

沈稚的確是墜落懸崖，骨無存，可就是這骨無存，才給了他一線希。倘若真的還活著，長樂必能罪，從大理寺獄出來。

高上煊恨聲道：“只可惜給從眼皮子底下跑了，不過通州地方不大，就算給我掘地三尺，也要把找出來！”

小廝遲疑道：“可我聽邊的丫鬟喚夫人，難道是已經嫁過人的婦人了？”

這一提醒，高上煊心中僅剩的幾分確定又減去一半，嘆了聲，又道：“就算不是沈稚，也是個與長得極為相似的人，嘖嘖。”

細細回想起來，那帷紗下的子簡直得不似凡塵中人，生得欺霜賽雪，在日下白得晃眼，腰肢纖纖不足一握，出來的十指蔥管似的細，一管嗓子甜到人心裏。

越是抓不住，越人心裏蠢蠢。

小廝嘿嘿一笑，順著他的話往下道：“京中的世家公子，哪個不垂涎沈家姑娘的貌？那子若不是沈家姑娘，與有幾分相似也是的福氣，待將人找到，一定先給世子爺嘗嘗滋味。”

話音落下，無人察覺的隔壁包間，男人眸鷙淩厲，手中茶盞“啪”一聲，得碎。

桓征戰戰兢兢地看了眼自家主子，心道這位平康王世子恐怕要自求多福了。

高上煊渾然不覺危險，了，一時心思浮。

“沈稚的確是天生的尤，只可惜早早許了定國公府，否則這香餑餑還不知花落誰家呢。”

說著說著，臥榻上的男人也有些浮想聯翩了，“若沒死，名聲也臭了，又嫁過人，子只怕也不幹淨。昭長公主再疼，也不會迎一個殘花敗柳進門，本世子倒不介意給個妾室的名分，能嫁平康王府，尚書府必定求之不得……”

“若那人不是，即便嫁作人婦，搶來就是了，跟著本世子，必不會虧待了。”

隔牆之外，屋氣氛宛如霜雪凜冽。

桓征聽得渾發寒，已經不敢去看自家主子如刀似刃般的寒眸。

那高上煊靠在床頭，回憶起昔日沈稚那張瑩白的小臉，上逐漸起了燥意。

“當日在裴家三兄弟中都格外搶手，旁人想娶都沒有機會，如今看來，倒是我們思路沒有打開。平康王府的爵位還高過他定國公府一頭，我若是有心求娶，沈尚書未必不肯答應。”

“就是就是，”小廝也跟著附和，“裴家雖有三兄弟，沒準那沈家姑娘一個都沒看上，否則又豈會拖延至及笄之後。”

高上煊輕笑一聲：“我娶沈稚，長樂嫁裴朗，與定國公府親上加親，怎麽不算兩全其呢？只可惜……若還活著，如今也只能給我做妾了。妾也行吧，只要盡心侍奉我，我自會寵著，不旁人一頭。”

“還有啊，”高上煊指節輕輕叩在炕桌上，心中有了算，“今日碼頭見到的那名年，模樣也甚是不錯，細皮的一看就是個雛兒，將他二人一起擄來，一前一後地伺候本世子，嘖嘖。”

話音落下，門外一陣敲門聲響起。

小廝揚聲問：“誰呀？”

外頭傳來一道陌生的嗓音：“給公子爺送茶水的。”

小廝心下納悶，“小的沒茶水誒。”

結果被自家主子一腳踹出腳踏，“磨蹭什麽，本世子早就了！”

腦海中盤桓著沈稚那千百的模樣，高上煊的嚨早就幹啞至極，小廝倒了杯茶端給他，他沒等涼下來，就往嚨裏灌。

茶湯甫一腹，胃裏仿佛著了火般，如有滾燙的熔漿竄向五髒六腑，又有一淩厲的熱意直沖下腹，高上煊渾繃，彈不得，四肢百骸都似無限腫脹，臨近裂的邊緣。

小廝又倒了杯茶，轉一看自家主子，當即瞳孔驟，茶杯嚇得滾落在地。

“世子爺，您怎麽了！”

臉漲得通紅，鼻中有熱流湧出，高上煊眼睜睜看著潔白的被褥淋上斑斑跡，間發出一聲冗長沉啞的嘶吼。

不出半刻，七竅都開始流，面部胡地搐，小廝還沒來得及去請大夫，又聽他上似有一發出一聲晦的悶響，接著-部瞬間被鮮染紅，人已經一不。

小廝嚇得魂飛魄散，再看他面上，雙眼流，還虛空地瞪著一。

小廝瑟瑟地出手指去探他人中，隨即嚇得屁滾尿流地摔在地上，渾癱。

世子爺……世子爺已經沒了氣息。

隔壁包間，氣氛冷凝。

桓征豎起耳朵聽著牆板外的靜，從一開始男人的悶吼，到小廝驚恐失控的尖，統共不到半刻的時間。

十倍劑量的長散融一壺茶中，都能想象到高上煊而亡的慘烈死狀。

接下來就是修飾案發現場，僞造平康王世子磕藥過度的死因，那幾個小廝自然是護主不力，畏罪“逃跑”了。

只是臨走前，桓征看到自家主子親自到隔壁包間，掀開高上煊流如注的看了一眼，死狀之腥，連桓征都覺骨悚然。

裴慎卻也只是冷冷掃過，面上沒有多大的緒。

甚至覺得高上煊死得太輕松了。

回到宅院，已然深夜。

沈稚因白日遇上高上煊，一直在張的緒當中，沒承想癸水竟然提前兩日來了。

自從上回落水之後，的癸水就不太穩定，即便好生用藥調理了，每每來時也是腹痛不適。

晚膳過後服了紅糖姜片湯，青禾又往被子裏塞了兩個湯婆子，才勉強睡下。

只是睡得也不踏實，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夢到高上煊一把扯開的帷帽，強行將帶回京城，拽著一直走到鬧市口的擂臺上，上大夥都來看熱鬧。

臺下人湧，幾百雙眼睛盯著，高上煊揚言道：“這就是尚書府的千金沈稚！本就沒死，而是與人有染，在外面生了孩子，不敢回家罷了！”

臺下議論紛紛，所有人都指著痛罵不要臉，甚至往上扔臭蛋，說這樣的丫頭不如死在外面的好。

畫面一轉，高上煊竟然又將生拉拽拖到了前。

他朝面前座上著五爪金龍袍服的男人下跪行禮，拱手道：“陛下明鑒，當初沈尚書之墜崖假死，實則是與大理寺卿裴大人有了首尾，我阿妹長樂為此蒙冤獄，還陛下還一個清白，嚴懲這對越軌茍合的狗男。”

畫面再一轉，沈稚看到了爹爹怒其不爭的目，又看到阿娘痛苦流淚的面容。

沈稚在一陣陣噩夢中驚醒，醒來後才發現自己在一個溫暖堅的懷抱中。

認出食指上那枚骨戒，第一反應不是松口氣，而是渾瑟了一下，恐懼隨即漫上心頭。

“綰綰不怕，我在這裏。”

男人溫潤的嗓音落耳中，可沈稚只覺得渾冰冷。

裴慎發覺不對，緩緩掰正的，見到眼眶泛紅的模樣，心口一，“做噩夢了？”

沈稚被褥，慢慢平複了心緒，“你回來了？”

“高上煊那邊，我已經解決了，”提及此人，裴慎臉還帶著幾分未褪的鷙和漠然，對的語氣卻還是溫和的，“你不用擔心，我們的事不會在外傳出一點風聲。”

他辦事向來滴水不，沈稚自然是放心的。

想到什麽，忍不住又問：“那樂瑩……也在通州嗎？”

還以為是樂瑩派上了用場，將高上煊騙了過去，就像當初用騙裴識一樣。

裴慎不置可否，只道：“已經回去了。”

沈稚點點頭，小腹還作痛，也沒有更多的心力去想這些事。

裴慎替了肚子：“還疼嗎？”

沈稚輕輕嘆了口氣，按住他的手，“等這次癸水過後，我想回聽雪山莊了。”

果然出來拋頭面總要付出代價，這回遇到的是平康王世子，下回又不知會是誰。

聽雪山莊固然沒有自由，可到底不會讓人發現的存在，等到裴慎將外面的一切安排妥當，再安安穩穩地回去，那才是對他們來說最好的結果。

的聲音還著幾疲憊，“我想把居安帶回去，你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