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 109 章

兩人幾乎同時僵住。

沈稚心一, 趕忙進屋去瞧，裴慎的臉也在一瞬間變得更為冰冷淡漠。

年年原本在母懷中睡覺，不知聽到什麽靜，猛地從睡夢中驚醒, 便揪著一張小臉哭個不停, 母抱著輕輕搖晃, 裏唱著曲兒，卻也無濟于事。

沈稚進屋, 將孩子接到了自己懷中, 拍著的後背, 輕輕地哄著。

門外的腳步聲漸近，年年像是預到什麽，哭得越發兇狠, 呼呼的小手攥著沈稚的襟, 生怕娘親把放下去。

裴慎冷冷睨著懷裏那個小團子，鷙抑的眸底囂著摧毀一切的力量。

沈稚擡眼瞥見他的眼神, 立刻抱著年年背過去。

他這麽兇, 會嚇到年年。

年年在娘親暖香甜的懷抱中慢慢止住了眼淚，但還是抓著不放，憋著, 仿佛了天大的委屈, 的拳頭攥得的。

裴慎看到那孩子的眉眼, 眼底瞬間發出冰冷的怒意，嗓音有種抑的平靜：“裴識年頭上來金陵，就是來看你和這孩子的？”

沈稚皺起眉頭, 不懂他為何突然提起二哥哥。

把屋裏人都屏退了下去。

裴慎沉默地掃了眼屋，孩子睡的屋子沒有燃香, 卻有自然的香，溫暖而安靜，榻上的褥子堆疊在一側，另一邊堆放著孩子的玩意，是幾只針織的兔子，還有一些撥浪鼓和搖鈴，小小的院落，竟也被收拾出了一個小家的樣子。

他角掀起一譏諷：“裴識不是有本事的麽？敢將你從我邊帶走，卻讓你有家不敢回，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敢認，藏著掖著拿人當幌子，才敢悄悄來見你們母一面，怎麽，這時候又怕了？怕我把你搶走？”

沈稚微微怔住，這才意識到，難道他竟然以為年年是二哥哥的孩子？

誤會了也好，就當年年沒這個爹。

裴慎話聲冷絕，毫無顧忌：“你我要，這孩子我也要。”

他扯道：“你以為我會把這個孩子給他嗎？做夢。這是你生的孩子，與你有關的一切，我都不可能拱手讓人。”

沈稚：“……”

橫豎屋裏沒人，他想發瘋就發吧。

“綰綰，跟我回去。”見不理不睬，裴慎緩緩走近，“這個孩子……我可以不計較，但裴識，他敢幫你逃跑藏匿，還敢染指你！我是必定要給他一個教訓的。”

沈稚垂眼看著懷中這個的小生命，聲音也低了下來：“當初是我求二哥哥幫我逃離的，你的怒火沖著我來便好，不要牽涉他人。”

裴慎冷冷道：“怎麽，舍不得了？怕我對他做什麽？他既然敢做，就該想到會有這一天。”

沈稚咬牙：“他是你弟弟！”

“是，一個是我二弟，一個是我妻子，我已經夠冷靜夠仁慈了，”裴慎眸中迸出冷戾嗜的，“否則我來江南之前，就該活剮了他。”

沈稚面慘白，下意識地捂住了年年的耳朵，聲音很低，卻也尖銳：“我是你的妻子嗎？裴大人。”

“不是妻子嗎？”他眸冰冷，語氣卻不經意地和下來，“你假死前那幾晚，可是躲在我懷裏，一聲聲地喚夫君，要夫君抱你，可都忘記了？”

他牙關咬得極，卻緩緩手上的臉頰。

冰涼的激得渾一，下意識就是躲避，然而卻被男人狠狠撅住了下。

他忽然很輕地問道：“他有這樣過你嗎？”

沈稚呼吸急促，聲道：“裴慎！”

怎麽會沒有過呢？都有孩子了……

裴慎的指尖挲著溫暖細膩的雪，空寂已久的心似乎得到了莫大的滿足，這種滿足幾乎讓他渾戰栗，迫切地想要抓住一切，想要將狠狠錮在自己懷中。

男人雙目猩紅，冷白清瘦的手指緩緩到細頸，那裏的皮溫又敏，一就有了淡淡的紅印，是他貪地吻過無數遍的地方。

沈稚手裏還抱著年年，怕傷到孩子，本沒法躲開他的手，被他這般旁若無人地著，起了一皮疙瘩。

偏過臉，著自己冷靜下來，“我們分開了這麽久，我的態度已經夠明確了。書已留，聽雪山莊已毀，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我在金陵過得很好，裴大人如今也是平步青雲位極人臣，何必如此執著過往呢？你我各自相安無事，結束那段痛苦的糾纏不好嗎？”

“相安無事？你跟裴識雙宿雙飛，這相安無事？”

想到二人聯手將他耍得團團轉，想到這一年來愚蠢又狼狽的日日夜夜，他以為死了，那些極端的被抑的窒息，是想起來，都會有種尖刀在心髒裏用力翻攪的痛苦。

他手上力道加深，沈稚被迫仰起頭，立刻就有些不過氣。

年年窩在懷中，眼睛睜得大大的，雖然不認識這個陌生人，也看不懂聽不懂，但好似能到娘親的抵，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桎梏在脖頸的大手微微一松，沈稚趕忙低下頭，避開他冷戾的目，輕輕拍打著年年的後背，平時很吃這套，拍著後背哄一會兒就好了，可今日不知怎的，似乎也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一直哭個不停。

裴慎被吵得額頭青筋直跳，尤其是見眼裏只有這個孩子，對他卻是漠不關心，那種藏在裏的獨占立刻湧現上來。

他繃下頜，一臉嫌棄地說道：“你把放下，或者給母。”

沈稚怎麽可能在哭的時候把給別人，可也猜到年年可能是有些了，不知道喂點會不會好一些。

只是這個人杵在這，形高大又礙事，把屋裏的都擋住了，且怎麽可能在他面前喂，只能僵地說道：“你先出去。”

裴慎的眸瞬間尖銳起來，“我出去？沈稚，我告訴你，天意讓我找到你，這輩子，你只能是我一個人……”

“綰綰，”話音未落，屋門外傳來一道婦人的聲音，“年年怎麽了？怎麽在哭的……”

竟然是阿娘回來了。

沈稚一時又喜又慌，下意識地看向裴慎，裴慎眸中掠過一抹淡笑，看得人背脊發涼，寒直豎。

沈夫人很快就進來了，向嬤嬤說有客人在，也不知是誰，一回來就聽到孩子的哭聲，趕忙過來瞧一眼。

沒想到這一進門，竟然看到一道高大拔的男子影。

那人聽到聲音轉過來，沈夫人當即瞳孔微，“裴……裴大人？”

盡管與昭長公主好，裴慎又是的兒子，可此人位高權重，又是異于常人的冷酷，是以在裴慎面前，也不敢以長輩自居，更不會像喚裴識、裴朗那般，親切地喚二郎和三郎，喚一聲“裴大人”應該還算妥帖。

只是面上詫異未斂，又看向沈稚：“嬤嬤說家裏來客人，沒想到竟然是裴大人。”

裴慎收斂了氣勢，拱起施禮，“伯母。”

沈稚太突突直跳，總覺得他越是如此溫和的模樣，越是讓人恐懼。

在他回答之前，立刻：“阿娘，裴大人……路過此，是來看我和年年的。”

也想不到更好的解釋，只能暫且這樣說，總之不能讓阿娘知道他和自己的關系，否則事態定會一發不可收拾。

想到這一層，看向裴慎的眼神也帶著一點哀求的意味。

裴慎挑了挑眉，目可以在鷙與溫和裏隨意切換，甚至平靜從容地一笑，仿佛的確僅僅只是路過而已，“陛下命我巡江南，我也是今日才到金陵，聽聞綰綰在這裏，順道……來看看。”

沈夫人出恍然的神，“原來新任的江南道巡使竟是你，今日我在蘇府，還聽綰綰的外祖說起此事，裴大人如今已是當朝二品了，果真是年輕有為。”

沈稚垂眸凝思，心道原來他是因巡江南才會來此，短短一年半載，他的位再上一個臺階，難怪舉手投足間氣勢更加人，兩鬢多的那幾白發，恐也是日理萬機所致。

裴慎邊笑意清淺，“伯母過獎，只也不必同我生分，你我兩家世，綰綰又是我的……”

說到這裏頓了一下，轉眼看到沈稚因過度張而顯得格外蒼白的臉，他角彎起，繼續說道，“綰綰又是我最疼的妹妹。”

他刻意加重了“疼”二字，目落在上，不曾旁落半分。

沈稚一聽他說話就心驚跳，見他如此說，才暗暗松了口氣。

見沈夫人朝投來目，不由得又張起來，飛快地移開目，見大門敞開，又忙喚了母進來。

眼下離不開，生怕裴慎對阿娘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來，只能把年年給母去喂。

裴慎見忙裏忙外，小作頗多，看來是很怕他說出兩人的過往。

他角噙著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從前便喚我行言哥哥，伯母也喚我的字，或者大郎都可以。”

沈夫人更是意外，自家姑娘何時與裴慎關系如此親近了，從前不是怕他的？平時可都是喊裴大人，連大哥哥都喊得很不自然。

沈稚見他這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架勢，心裏簡直大起大落，卻又不敢把驚怒表現在臉上，只能僵地笑笑，實在不想同他在稱呼上爭執下去了，“是……是我小時候不懂事胡的，還是喚裴大人吧。”

沈夫人也點點頭，尤其是沈稚如今有了孩子，將來也不會再嫁到國公府了，同這裴家大郎還是恭敬些為好。

“那……行言啊，”沈夫人也覺得拗口，畢竟還從來沒這麽喚過，“你怎麽知曉綰綰在這裏的，也是二郎告訴你的？”

裴慎笑中泛著微不可察的冷意。

二郎，嘖，喚得多順口。

看來裴識在沈夫人面前刷足了好，他倒是忘了，沈夫人從前便最是欣賞他。

沈稚與他一對視，眼皮子都跳了起來，趕忙接過話頭道：“阿娘，您別多問了，裴大人公務繁忙，方才就說要走了……”

沈夫人這才注意到時間，“這就要走嗎？”

裴慎好整以暇地看著，沉默片刻才一笑，“倒也沒什麽大事。”

沈夫人客氣道：“那不如用過晚膳再回去吧？”

沈稚心一，立刻瞪向他。

裴慎便笑道：“不了，今日我先回去安頓，待得了空，再正式上門拜訪您和太傅。”

沈夫人便也不強留了，一個婦道人家，家中又都是眷，還要照看孩子，留人用飯反倒不便。

裴慎離開後，就近定了間客棧。

桓征很快從外面回來，說起來這事還有些不可思議，“夫人帶著的那個孩子……屬下已經打聽清楚了，那孩子名年年，是去年七夕所生，算起來，夫人應該是前年十月左右懷上的，正是……與您在微雨廬的那幾日。”

話音落下，裴慎手背青筋微跳，手中茶盞“嘭”地一聲落在地上，摔得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