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照同霍靖是同一日離開的百里沙漠。

東來，霍靖西去。

所以，霍靖去的是西域銀莽原雪山，是為毀花而去？

可是，他是如何知曉蕭晏的病，需優曇花的呢？

況且眼下也不是優曇開花的時候。

連帶筋都沒了，又是什麼意思？

幸得霍靖深夜而來，防人影投窗，不敢點蠟。

如此床帳中，兩人尺寸距離，便也辨不清彼此神。

葉照原就退盡的面容，此刻更加慘白，上下瓣已經咬出兩排細小的牙印。只是言語時的氣息終是被氣調服的規整平和。

道，“小侯爺沒傷吧？”

霍靖一愣，聲亦和起來，“沒有。”

“那便好。”葉照難得話多些，又道，“屬下覺得，徹底絕了那救命的花甚好。”

“怎麼說？”

“師姐們都死了，都死在秦王手里。”葉照了口氣，“也算是對他的報應。”

“那幾位以往沒磋磨你，這廂如何便這般有了？”

葉照莞爾，輕笑了一聲，“原也不是為們，是為我自個。”

頓了片刻，似是續不上力，直到將一口濁氣吐出，方繼續道，“若們在，屬下在秦王府中，多也能順暢些。總不至于孤掌難鳴，獨木強撐。如此，自是惋惜。”

“端一戰，也未必全是壞事。”霍靖的聲里制著難言的狂怒，似是從最差的境地里尋出一點優勢來，只抬手了把葉照的長發在鼻尖輕嗅。

葉照自不曉，一趟西域雪山，霍靖的一批銳全軍覆沒。

“蕭晏不是吃素的，將你們四個同時納府中，本就蹊蹺。如今這個路子，才像他的手段。”霍靖把玩著那一縷青，一寸寸纏在手背上，迫著葉照靠近他。

“你做得甚好。以苦計了季氏的份，套著張掖葉氏的殼子回歸本名，亦真亦假。”他撥轉葉照面龐，二人四目相對，“這些日子，本侯已經幫你暗里試過蕭晏，他對你談不上信任，但防備之心了大半，這是非常好的兆頭。”

“如此，屬下便安心了。”葉照被他拽的頭皮發麻，但知曉還有話未盡，只勉勵挨著他，憂聲道，“只是師父，師姐們和七煞堂的門人都……”

歷過前世，本能地怕霍靖和應長思。

當初穿琵琶骨時，便是霍靖下的令，應長思的手。

尋常穿骨，皆是牛鏈從鎖骨，肩骨出，過程已是非人折磨。而應長思鎖，用的是荊棘鏈。

所謂荊棘鏈，便是周裹刺，兩頭帶鉤。

以至于后來雖強行震斷鏈鎖，然而鏈鎖倒鉤永遠留在了鎖骨中，無法清除。一心法更是被破，力所剩無幾。

葉照幾多疑，彼時已經強弩之末，應長思如何要多此一舉看守。仿若比霍靖更害怕逃走。卻又對腹中孩子格外優待，若非他有心瞞，以真氣灌呵護，霍靖知曉定是一碗湯藥將其打掉。

“他你不必心。他只要你安恙便可，旁人他才不會在意。”霍靖說著，松開長發，從袖中掏出一疊東西給葉照。

“他給你的，說是你那四位師姐的絕學，讓你得空學。如此他便覺得們尚在。”

葉照一時悟不應長思所為，卻也沒再多言，只收下道，“時辰不早了，小侯爺可要快些離開，畢竟此是秦王地界。”

“不急。”霍靖得了這用的話，笑意明顯，“今夜他發病，無人會顧上這里。還有一事方是本王此番來的目的，亦是你接下來的任務。”

葉照默了默，肅正子。

“西北邊地將士的武調新，需要一筆不菲的銀子。蕭晏至今未上奏陛下，你觀察著他的向，看他何有錢財來源，再報于我。”

“屬下明白了。”

“行了，你好生歇著吧。”霍靖了把后頸皮，下榻掃過四，翻從窗外離開。

葉照在黑暗中待了片刻，起點了盞燈，捧至盥洗。

銅盆中清水如鏡，接燭火映出一張素白瘦削的面龐，和燒的通紅的眼尾。

葉照擱下蠟燭，單手了條巾帕，浸水絞干，想要將后頸干凈。

小時候在鳴樂坊，見到有人哄逗貓狗，便是這樣著它們的后頸皮提來觀之容貌，逗之以調笑。

葉照舉手過半，傷口便撕扯得灼痛。

胡了兩下，突然如失力般，由著一方巾帕從手中落，一起砸了地上的，還有從紅熱眼眶里劃出的大顆眼淚。

轉首眺東邊依舊亮著的燈火，破碎的哭聲終于溢出齒。

優曇沒有了，連帶筋都被毀了。

*

東首聽雨軒中，蘇合得了藥的回話，轉把話遞給蕭晏，言其已經離開。

蕭晏靠在榻上，眉眼冷得不像話。

“不是你自個裝病，把人轟出去的嗎？還撤了滿園的守衛給他們騰地方，這便吃味了？何苦來的。”蘇合篦了碗湯藥遞給他。

“既是裝病，還喝什麼藥。”蕭晏沒好氣道。

“病是裝的不假，可秦王殿下暈也是真暈啊。”蘇合坐下來，吹了吹藥，挑眉道，“在下是真沒想到，這之一字，竟是如此酸苦。一失一得之間，竟累殿下帶漸寬，心緒激。嘖嘖！”

“這是安神固本湯，給你補補，定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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