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一眼,尷尬干笑。
蕭晏搖著折扇,押了口茶,“那人當真如此厲害?”
鐘如航回道,“便是我與裕景兄聯手,都未必是對手。”
林方白亦道,“這般人,昨夜殺了十五位江湖名客,在武林中已經一戰名。若就此出名號。便是兩種結果。”
蕭晏著他二人,“被江湖人以報仇為名追殺,或被尊為盟主?”
兩人拱手,“殿下英明。”
蕭晏看一眼天,已經傍晚時分,估著該醒了。
遂合了扇子,起去了蘇合。
“來得正好,藥熬好了,拿去喂下吧。若還未醒,溫著也無妨。”蘇合還在床榻懶床,隔著屏風同蕭晏說話。
蕭晏轉過屏風,紆尊降貴給他拿揀袍,甚至還擺正了他的云頭靴。
蘇合太突突直跳,“秦王殿下要做甚?”
蕭晏就著一張紫檀圓凳坐下,“尋先生要一方藥。”
“什麼藥?”蘇合問。
“什麼藥,吃了能讓人功夫沒了?”蕭晏亦問。
“讓人武功盡失——”蘇合松下一口氣,“化功,現的東西。你這是又到什麼棘手的人,下這麼黑的手?”
“傷嗎?”
“不傷……”
傷?
蘇合突然回過味來。
“你不會是要?”蘇合大驚,“習武之人,功夫便同他們的半條命,若是沒了功夫……”
沒了一功夫,他護著便是。
本來,他就想護一生的。
再者,沒了功夫,也可避過陸晚意的那只袖筒,還有昨夜累下的江湖紛爭,還有……還有他亦不必擔心會離開,而自己卻攔不住。
暮四起,斜月沉沉。
葉照是在一個時辰前醒來的。
如蘇合所言,子無大礙。左右是折騰了一夜,神有些不濟。但也不妨此刻胃口尚好。
正一個人用著晚膳。
開膳前,廖掌事問,“可要候一候殿下,同他共用。”
葉照搖頭拒絕了。
早就過了膳點,他若要來,定是早已派人傳話。
晝夜過去。
葉照頭腦清醒許多,神思亦清明了些。
但是昨夜疲弱,又事出突然,了計較多了沖。
何必那般違拗刺激他呢?
左右一時半刻也是走不了的。
阿姐還在霍靖手中。
欠他的,還未還清。
且慢慢來吧。
這樣想著,擱下已經用好的碗盞,吩咐道,“姑姑,一會著人將前兩日備下的抬來,我再翻檢一邊。且看看殿下還需什麼,我們再添補上。”
“驪山地遠,山中風又大,且備妥當。”
廖掌事頷首應是。
蕭晏是這個時候進來的。
相較在外頭,他眉眼便和了些,本就清俊的面容在燭下,愈發神俊朗。
“既開膳,怎不人來喚我一聲?”他揀個空碗,持箸夾菜。
“殿下”葉照攔下他,“這是妾用過的碗筷……”
“無妨,等他們送來,我都死了。”
葉照還言語。
廖掌事先出了聲,只笑著福,帶丫鬟們告安退下。
“本王”二字換了“我”,同用一雙碗筷又算得了什麼。
葉照悟不到這個理。
只恭順坐在一旁,由著他用膳,偶爾將他多夾了幾筷的菜換到他面前。
蕭晏便沖淡淡一笑,夾菜的小拇指不甚到指尖,還不忘磨一下。
葉照收回手,低眸斂目。
不明白,蕭晏的態度。
卻聽蕭晏道,“昨夜累你差點走火魔。蘇合說,我再激你,你要筋脈盡毀了。我害你一次,你害我一次,扯平吧。”
葉照抬眸看他,愈覺荒唐。
蕭晏繼續道,“算我栽你手里了,嗎?我不計前嫌,我就喜歡你,嗎?”
葉照蹙眉。
“嗎?”蕭晏緩了緩,笑道,“是不是又又難過?更覺無面對本王?”
葉照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但確實這話才符合邏輯。
他昨晚便說了,留下就是為了讓愧疚,無以對。
葉照起福了福,“殿下用過膳,可要沐浴?妾去備水。”
蕭晏見半天終于松了神,遂道“不急,你把藥先喝了。”
說著,外頭侍者便端盞。
“妾只是功法失調,不是傷病。無需用藥的。”葉照看著面前一盞苦味繚繞的藥,掩著鼻口道。
卻還是忍不住又看了眼,湊近聞了聞。
“固本培元,補元氣的。”蕭晏看著一張一夜間就了一圈的素白面龐,心道,好好養著,以后殺戮和腥都和你沒有關系。
心里這樣想,話還是要反著說,“看不喝 ,你該不會怕本王是要下毒了結你吧。”
葉照笑了笑,端起碗盞道,“妾一條命,本就是殿下的。
吹了吹盞壁,聲輕無波,“只是殿下現下要妾的命,難免不劃算。妾一武藝,可以為殿下效勞很多事的。”
“用不著。”蕭晏驟然冷聲,避不看。
他要的,是留在邊。
刀劍和廝殺都與無關。
葉照習慣了他的冷熱無常,便也不再接話,只低頭用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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