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稍作回憶，“看著還好。”

蕭晏點點頭，“你們退下吧，本王自己去。”

抵達平康坊時，已經暮降臨。

蕭晏翻下馬，按著前世記憶中的路線走去，走到了前世的那間屋子前。

里頭人影攢，歡聲笑語。

他退開來。

對，眼下這屋子還不曾出租。

他往東眺，提了口氣走過去。

東邊第三間。

不知是走得太快，還是太慢，正當他走到門口時。

屋的一盞昏黃豆燈，正好熄滅。

蕭晏頓了頓，上前。

抬手敲門，卻沒有發出聲響。

他開的五指僵在門上，心中竟是從未有過的害怕。

方才那一記燈滅，好似無聲的拒絕，將他隔離在外。

從前世走到今生，走到這般田地。

阿照，還肯原諒他嗎？

不原諒，也沒有關系，本就是他的錯。

百轉千回里，蕭晏深吸了口氣，終于扣響門扉。

第37章 、

三月末的西北邊地, 深夜之中，依舊天寒風冽。

眼見即將子時，街道宵, 林方白趕了過來。

然而蕭晏站在門口, 沒有要走的意思。

林方白不敢多話，給蕭晏披了襲緞面披風。

蕭晏抬了抬手，示意他回去。

轉眼，幽深巷子里, 又剩了蕭晏一人。

他深吸了口氣，屈指再一次扣了三下門，然后停下。

是的, 這是他今晚第三次扣門了。

頭一次, 是在兩個時辰前，他剛到這、屋里熄燈的時候。

他叩了一回，無人應答。站了片刻，回首四周鄰舍, 尚有燈火和人聲。

他同自己說，許是隔壁的聲音掩了他的敲門聲。

于是，他候了片刻, 大概半個時辰, 周遭燭火一家家熄滅。就剩零星幾點，很是安靜。

蕭晏便又敲了一回，不多不，還是三下。

他退開半步, 理了理襟, 候著。然而直到最后一盞燈火黯去, 并未有人來開門。

他心道, 是睡沉了，沒聽到。

又一想，不該的。

阿照那樣好的手，且不說一貫睡得淺，便說如今尚且躲著人，當萬萬不敢睡實的。是故這個力道的叩門聲，定是能聽到的。

可聽到了，為何不出來？

無論是逃走，還是應敵，都該是有靜的。

難不，當真找錯了？

李齊云說了，容貌和年齡都對不上。

蕭晏向西邊第三間院子，里頭長著一顆棗樹。

夜中，尚能看清大樹枝葉萋萋的廓。

不會錯的。

蕭晏告訴自己。

一定是，是沒聽到罷了。

這樣思來想去，便到了眼下子時時分。

他攏了攏上披風，等待里頭的靜。

月偏轉，風呼嘯。

沒有任何回應。

晨曦初，已是一夜過去。

蕭晏再一次扣響了門扉，他甚至想直接推門進去。

卻到底覺得莽撞，怕擾了，徒增氣惱。

寧可假死也要擺他，可見是有多麼嫌惡他。

葉照離開的這半年里，蕭晏按著時間慢慢理清了事。大抵從他喂喝下那口化功的時候，便決定要離開了。

那一晚，看著那碗藥，推拒了多次。

嫌苦，嫌燙，到最后擱在桌上說，“殿下妾我喝吧。”

每一次的推拒，分明是給他的一個又一個的機會。

然他卻一次次地推開了。

蕭晏想，但凡那一口不喂下，都不會那樣決絕地離開吧。

亦或者，是不是還覺得前世害死了自己，這是對的懲罰？

因為懦弱，他讓擔著害死他的名聲。

卻恰恰相反，是自己害死了。

蕭晏看西邊屋舍中芽的棗樹，想象來日甜棗累累。

心中又愧又悔，扣在門上的手失了力度，一時不察竟將門推開了。

外院門一開，院便瞬間現在眼前。

蕭晏回頭，看著離門板的手，愣了愣。

秦王殿下是肆意驕傲，不是登徒放浪。

這般強行推開一個獨居子的住，他還是覺得臉發燙。

鳴人起，巷子里已經有了人煙，還有挑著湯餅擔子賣的小販。

蕭晏余掃過他畔往來的人，攏在披風下的手，了指腹，抬步往里去。

很小的一個院子。

總共就三間房，朝南的正屋和右拐東廂一間灶臺，一間臥房。

院中雖收拾的齊整，卻落了薄薄一層灰。正屋的大門虛掩著，亦是一推便開了。

蕭晏心中有些不豫。

他嗜潔癖，恨不得足不染塵。

但這還不是最讓他皺眉的。

真正讓他不快的，是從外院到正屋，一連兩間房都沒有上鎖栓門。

孤一個子住在租賃的房中，是這般不會保護自己，還是本不在意有人進來，亦或是本暗示著讓人進來？

想到這，蕭晏甩袖轉過。

不可能是阿照。

他已經走到院門口，卻莫名頓了足，還是了一眼東廂的臥房。

停了這一瞬，他便沒有離開，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總算，這扇門是鎖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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