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場中。
上了車,發車子時。
江靳年偏頭看了眼副駕駛座上的姑娘,隨著車子啟,問了聲:
“跟庭旭吵架了?”
沈南枝握著手機,垂著眼皮搖頭。
“沒有。”
在二十多年前,沈家和如今的江家一樣,都是占據淮海市金字塔巔峰的頂級豪門。
加上江、沈兩家素來好,江家長輩來往的也切,在剛一出生,江、沈兩家就定下了聯姻。
只是這種好景不長。
十歲那年,因一場意外,一夕間父母雙雙亡,沈家公司也隨之搖搖墜。
江家及時出手,用江家的權勢人脈護住沈家公司,并將第一時間接去了江家,視如已出一點點養大。
江家有兩個兒子,江靳年比年長七歲,沈南枝到江家時,他早已在國外留學。
與日常相、同住在江家老宅,日復一年一起長大的,是大兩歲的江庭旭。
在年之前,大概是因為住在一起的緣故,那些年中,與江庭旭的關系其實并不差。
不僅不差,還出乎所有人意料得好。
在學校里,江庭旭護著。
在江家老宅里,江庭旭照顧。
甚至當江父江母偶爾離開淮海市不在老宅時,每一個電閃雷鳴的暴雨天,都是江庭旭守在邊。
但這種和睦溫和的相,卻在兩年前戛然而止。
江、沈兩家早有婚約,從不是聞。
和江靳年比起來,和江庭旭不僅年齡相仿,更是從小一起長大,幾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默認,江、沈兩家的婚約會落到和江庭旭頭上。
曾經的沈南枝也這麼認為。
直到兩年前,和江庭旭的關系,毫無征兆地疏遠起來。
起初想不通為什麼相了這麼多年的誼會驟然間轉變。
后來才明白,是因為江庭旭抵聯姻。
他抗拒被安排的人生。
抗拒像個機人一樣,程序化地按照別人規劃好的人生軌跡去走。
自然,這個一早就被‘安排’好的準未婚妻,也同樣被他排斥。
在得知江庭旭對這門婚約嗤之以鼻之前,沈南枝其實并未想過退婚的事。
自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訴,和江庭旭一出生就訂了娃娃親,江父江母又對視為己出,自小就當為親兒疼。
兩家的婚事,在沈南枝的印象中,早已為一種隨著長大無意識中被接的習慣。
所以在得知江庭旭抗拒這場婚事時,是怔愣的。
但怔愣錯愕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借著江家老宅的別墅區與淮海大學距離遠的借口,從老宅搬了出來。
免得與江庭旭抬頭不見低頭見,兩個人都尷尬。
這次放中秋小長假,沈南枝原本也沒想回江家,最近這半個月院系課題組的事不斷,一連兩個星期都忙的團團轉,好不容易放了假,本想在公寓擺爛躺兩天緩緩神。
倒是不曾想已經兩年沒回國的江靳年會突然回來。
但轉念一想,江、沈兩家的婚約總是這麼不清不楚的僵持著也不是個辦法。
趁著這次中秋,如果能夠將話說開,面面地將婚約退掉,也是好事。
——
江家底蘊深厚,老宅的別墅區更是淮海市寸土寸金的黃金地段,車子駛到別墅區周圍時,路上的車輛已經零星無幾。
沈南枝看著車窗外悉的別墅群,直到江靳年將車子停到別墅前的停車區。
別墅中很安靜。
從外到里走進來,只見老宅的傭人。
不見江父江母半分影。
進來大廳,見目往里張,江靳年掉外套,對解釋:
“爸媽那邊飛機誤了點,今晚回不來,明天一早到。”
沈南枝輕輕應聲。
話音落,江靳年看向面前這個明明在這個家中長大,此時此刻站在大廳、卻有些拘束的姑娘,他手腕微了下,
有那麼一瞬間,想像曾經江庭旭安時的那樣一腦袋,告訴不用拘束,更不用張,這里始終都是的家。
但作還未做出,就被他生生扼制住。
從來不親近他。
他也不是江庭旭,沒有跟一起長大的份。
這種親的作,現在來說,并不合適。
“在路上就不見你怎麼說話,是不是累了?”江靳年的目在臉上停留,“想吃什麼?我讓李叔安排人去做。”
沈南枝角微微彎著,猛地一看,倒是很乖順聽話,但前提是要忽略想都沒想就搖頭和對他避之不及的作。
“我在學校吃過晚飯了,不用麻煩李叔他們了。”
“在路上就見哥的手機一直在響,應該是有急事,我先回房間,不打擾大哥工作。”
江靳年凝眸,站在原地,看著頭也不回地順著旋轉樓梯往三樓跑。
在老宅待了幾十年的李管家朝江靳年這邊走來,正要出聲,先一步聽江靳年問:
“這兩年,南枝回來后,都是直接上樓去房間?”
在江靳年的印象中,小時候的沈南枝,笑又活潑,不喜歡一個人在房間待著,最喜歡讓人陪著,哪怕是一個人在家時,也很悶在房間,而是坐在大廳的沙發上,與李叔、王嬸他們說話聊天。
江靳年的這個問題,讓李管家愣了愣,才斟酌著說:
“枝枝小姐這一兩年,回來的次數很,每次回來后,與江董和夫人說會兒話,基本就回房間。”
江靳年沒再應聲。
好一會兒,他垂下眼皮,解開襯袖口,往上挽了兩道。
江靳年子冷漠,心思更是難以捉,再加上常年待在國外,哪怕李管家這種在江家待了大半輩子的老人,也不太江靳年的。
他正想著先安排晚餐,還沒開口,江靳年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李管家瞬間閉上。
江靳年掃過屏幕,接通電話。
總助周林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
“江總,國線上會議半個小時后開始,是正常進行,還是先取消?”
江靳年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對那邊說,“通知董事,正常進行。”
掛斷電話,去書房之前,江靳年吩咐李管家。
“不用準備晚餐,但待會兒給南枝準備一份宵夜。”
李管家應聲。
三樓臥房中。
沈南枝給好友顧清禾撥去電話。
告訴U盤拿到的事。
“那什麼時候給你?”沈南枝單手拿著手機,另一只手托著下頜半趴在床上,問著那邊的顧清禾,“明天?還是回校后?”
顧清禾長唉一聲。
聲音蔫的。
“這次真是惹到我老爸了,更別說還有一個落井下石的親哥哥在旁邊添油加醋,我今天皮子都快磨破了,他們還是不讓我出去。”
“明天是沒戲了,估計這個中秋,我都不能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溜出去,小枝枝,只能中秋過后開學見了。”
沈南枝無奈笑笑,勾著掛繩一角,看著搖搖晃晃的U盤,安那邊幽幽怨怨的好友。
顧清禾的心轉變的倒是很快。
沒多大會兒,就說起了其他的話題。
“我聽我哥說,江靳年回來了?”
沈南枝肘彎放平,下頜枕在手臂上,懶懶“嗯”了聲。
顧清禾出豪門顧家,哥哥與江靳年的關系又好,對于江、沈兩家婚約的事,顧清禾自然也是知者。
沈南枝以為,只是隨口問一句江靳年,卻沒想到,那邊短暫停頓一下后,忽然出聲說:
“小枝枝,我有個提議。”
“什麼提議?”
顧清禾那邊一陣悉悉索索。
沈南枝正想問在做什麼,還未出聲,冷不丁的,聽到這損友丟過來一句:
“江家又不是只有江庭旭姓江,既然他不愿意接江、沈兩家的婚約,不如你和江靳年試試?”
沈南枝只覺得腦袋狠狠‘嗡’了一聲。
盯著手機屏幕,咬牙出幾個字:
“顧清禾!你腦子被你爸訓傻了?!”
什麼荒唐話都敢說?
和江靳年的關系堪比陌生人。
這十年下來,在一起相的記憶更是屈指可數。
而且江靳年子冷漠疏離得讓人難以靠近,連跟他待在一起都渾拘束,試個什麼?
電話那邊卻有詞有理,“枝枝寶貝,別急著反駁啊,你就平心而論,江靳年是不是在各方面都比——”
沈南枝快聲打斷,“可別出餿主意了大小姐!你還是繼續聽你爸訓去吧,我還有事,先去忙了,掛了。”
掐斷電話,沈南枝去被顧清禾那句話驚得“突突”跳的太,剛了不到兩下,不輕不重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沈南枝扔下手機,走過去開門。
李叔端著宵夜,站在門外。
見出來,臉上笑意和藹。
“枝枝小姐,江總怕你待會兒,特意讓廚房準備了宵夜和水果。”
“你看這些宵夜可合口味?”
看著李叔端著的果盤,沈南枝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側讓李叔送進去,并溫聲道謝:
“多謝李叔,也幫我謝過大哥。”
李叔將東西放下,笑著應聲往外走。
他離開前,沈南枝想到什麼,禮尚往來補充:
“大哥剛從國外回來,應該也還沒來得及用晚餐,李叔,麻煩你讓廚房一道備上。”
李管家說:“晚餐已經備好,但江總在開會,我待會兒讓人送過去,枝枝小姐先休息,有事就讓人喊我。”
老宅別墅大,傭人大多都在后面的傭人樓,整棟別墅只有和江靳年兩個人,便顯得格外安靜。
雖然上很是疲累,但現在才剛過八點,沈南枝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睡不著。
爬起來,將筆記本抱去沙發上。
登上賬號,點開這段時間一直理的課題做收尾工作。
時間一點點過去。
等沈南枝徹底忙完,往筆記本右下角的時間上一掃,已經十點多。
積累的疲倦和困意在敲下最后一個字時齊齊涌上來,沈南枝將電腦扔去一旁,拉過來手機,指紋解鎖翻剛才顧清禾給發的消息。
盯著電腦屏幕理了兩個多小時的表格,眼睛酸脹、口也,沈南枝邊翻著手機消息邊往外走,打算去倒杯水。
十點十八分。
這個時間已經不早。
江靳年的房間雖然與的房間離得遠,但也在三樓,怕打擾到他休息,沈南枝沒開走廊的主燈,只就著一圈壁燈略顯昏暗的線順著記憶往樓梯口走。
見忙完,被關在家中百無聊賴的顧清禾再度信息轟炸起來,表包和音頻爭搶著往對話框中。
沈南枝自掠過那些兔子抓耳的表包,偶爾點開發過來的圖片看一眼,隨后在消息欄中給回信息。
人在困和累的時候反應要比平常遲鈍得多。
更別說這會兒大多數的注意力都在手機上的沈南枝。
指尖在屏幕上敲著字,還沒敲完,來到二樓拐角時,沒注意到從一樓上來的江靳年,剛往下邁了兩步,整個人冷不丁撞到了他上。
手中的手機沒拿穩,踉蹌著往下落。
沈南枝被困乏和疲倦籠罩的意識瞬間清明過來,一邊往后退,和江靳年拉開距離,一邊倉促地想去抓手機。
沈南枝后是臺階,貿然往后退,很容易跌倒。
江靳年看了眼的作,在被臺階絆住之前,大掌落在后腰上扶了一把。
輕薄的白手機在旋轉樓梯護欄上“鐺”的磕了一下,在掉去二樓的最后一刻被沈南枝堪堪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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