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勁琛沉默了半晌，最后只能點頭答應。所有的人都走了，徒留下他一人，

他靠在車旁邊著煙，兩天了，除了喝水之外，他沒有吃過一頓飯。

腳邊全是剩下的煙頭，嗆人的煙味鉆進了空空的腹，他難地想要干嘔，穆勁琛輕咳幾聲，直到一煙徹底完，這才丟掉。

不過三五分鐘后，他想到付流音，難的不行，他總要找點東西讓自己麻木了才好。

穆勁琛打開車門，副駕駛座上放著一條煙，是他昨天買來的。

一條煙還剩下幾包，穆勁琛取了一包，他回到車前，迫不及待地拆開煙盒，然后掏出一點上。

他一口接一口地著，但其實沒什麼用，心里的疼痛猶如被人用力給撕開了，他只覺得越來越痛，痛到難以忍。

穆勁琛完這支煙后，回到了車，他發車子，車在地皮上飛速滾著，穆勁琛打過方向盤，車子朝著付流音被丟棄的方位開過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只是心里積了滿滿的痛和難，無宣泄。

車碾過江邊的地皮，底下還有些碎渣子，穆勁琛踩足了油門，車子轟地飛了出去，但江邊是高，車子開到了堤岸，前面有石墩，車速生生被攔了下來。但由于慣，車頭還是沖了出去，江的兩邊不算深，還有石塊，半輛車直接栽進了水里面。穆勁琛握方向盤，看著水流逐漸上升，只是淹沒過引擎蓋，就沒再繼續了。

前面的江水在夜中變了黑，一下下拍打在玻璃上，駭人無比。

穆勁琛手想要打開車門，但外面有水，打不開了。

男人落下車窗，窗外的水一下涌了進來，萬幸的是車子大半還在水面之外，他一個躍從車窗出去了。

穆勁琛打開后備箱和后車座，他抱起一束花，順著江水往深走，晚風一吹，他凍得渾瑟瑟發抖。

付流音如今就躺在這冰冷的水底下，是最怕黑的，可如果打撈不上來，就只能長眠于水底下。

穆勁琛雙手抱著那束瑤臺玉，他站立在江水中，水沒到男人的腰際，他手掌過鮮花，雖然隔了一天一夜，可白的花朵仍舊艷新鮮。穆勁琛摘下其中一朵，“音音，我沒送過你幾次花，花店的老板娘說，孩子都會喜歡鮮花。我想，你也應該是一樣的，但顯然我明白的太遲了，太遲了。”風聲悲鳴，好像是付流音的說話聲一樣。穆勁琛摘下花瓣，隨手輕揚，白的花瓣落在水面上。

水流很快，轉眼間，它們就被沖進了下流。

穆勁琛將抱著的花束拆開，將那些花全部都丟出去，滿滿一車子的花，被他拆完了，丟完了。

“付流音——”他隔空喊了一聲。

不花掛在車頭，很快，那邊聚了一片的白。

周邊沒有別的人，偌大的地方，好像了穆勁琛一個人的祭祀場。

付流音笑過的樣子、哭過的樣子，還有說話時的樣子，都浮現了出來，它們凌地呈現在江面上，穆勁琛有了幻聽，他仿佛聽到付流音在說話，總是習慣連名帶姓地喚他，“穆勁琛，穆勁琛——”

男人彎下腰，手撈了一把，但卻是空的。

他怔怔盯著自己的掌心，手掌除了一片冰涼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了。

“付流音，究竟是我丟下了你，還是你丟下了我？”

沒有人能夠回答他。

穆勁琛走過去幾步，一支瑤臺玉從他旁飄過去，他追上前一步，仿佛那是付流音。

可是當初，分明是他親自將趕出穆家的，若不是他這樣做，外面的人能有機會對下手嗎？

穆勁琛悲痛絕，而對他來說，最大的悲哀莫過于此。

如果付流音活著，他原諒不了，穆家也不能原諒。

可是現在付流音死了，他的心也跟死了一樣，付流音已經不奢他的原諒了，以這樣痛苦且可悲的姿態，從他的生命中徹底退出去了。

從此以后，他的邊不再有，不會再有的任何消息。

穆勁琛忽然發了瘋似的拍打著水面，濺起來的水花落在他的面上，疼啊，真疼，他越是用力，就好像越是在使勁打自己一樣。

“誰讓你死了？誰讓你死了？”穆勁琛低吼著，他繼續像個瘋子似的在揮打，“付流音，我讓你活得好好的，我讓你活著，你聽見沒有。”

遠遠去，這樣的人可不就是個瘋子嗎？

江邊沒有其他人，他又是在和誰說話呢？

穆勁琛的手掌在水面上一下下拍過，上的服都了，江水很臟，他的襯衫被染了臟臟的黃，這要換在平時，他是絕對不能容忍的。可是……

這地方這麼冷，這麼臟，他的音音卻永遠躺在了里面，沉在了最深。穆勁琛痛哭出聲，他總算是撐不住了，悲鳴聲夾雜著哭聲，一陣陣傳開來。

“付流音，你給我出來，出來！”

他瘋了一般在水里面，像是在撈著什麼東西，他趔趄著，往更深的地方走。

冰冷刺骨的江水拍過他的臉，穆勁琛嗆了一口水，他整個人扎了下去，這邊還不深，所以一下就能扎到水底，他使勁地索著，幻想著能夠到付流音的一只手，一只腳。

手掌到了尖銳的東西，劃開的疼痛令他回了手臂。

水面太黑，他看不到邊的水被染紅了，穆勁琛喃喃自語，一張臉上布滿焦急。“你是不是很害怕？一個人怕嗎？”

“你怎麼這麼輕易就被人迷倒了呢？”

“付流音，我教你的那些本事，你全忘了是不是？”

穆勁琛在哭，嗓音抖無比，“他掐你的時候，你難嗎？有沒有想過讓我來救你？”

“對不起，音音，對不起，我沒能來救你……我甚至不知道你出事了。”

穆勁琛再度下到水底，一把卻到了破碎的玻璃瓶，他整個手掌被割開了，傷口很深，他鉆出水面，看了下自己的雙手，原來早就已經模糊了。

不遠的江邊，有一陣聲音焦急地傳過來，“勁琛，勁琛！”

穆太太著急要下去，旁邊的曹管家拉住。“您不會水，千萬別下去。”

“放開。”穆太太掙開后，快步往前走。

曹管家喊上司機，“快，快去將穆帥拉起來。”

“是。”

穆太太來到江邊，看到穆勁琛的車子掛在那里，而疼的小兒子已經快被江水淹沒了，穆太太一顆心都快從膛跳出來。

司機下去了，正在大步朝著穆勁琛走去，穆太太也走了下去，嗓音都快喊啞了，“勁琛。”

“穆帥，穆帥！”

穆勁琛什麼話都聽不進去，他往前走了一步，正好一個大浪打過來，原本倒也不至于將人淹沒，但穆勁琛渾早就沒了力氣，這麼一下，整個人直接就栽下去了。

穆太太一抬眼，居然沒看到他。

嚇得雙都了，曹管家趕忙攙扶住。

司機在穆勁琛消失的地方了好幾下，這才抓到一只手臂，他吃力地將穆勁琛拽起，“穆帥，您沒事吧。”

“勁琛——”穆太太快步跑向前，“你別嚇媽啊，你醒醒，你這是怎麼了啊？”

穆太太看到穆勁琛的車旁都是花，約也就明白了，又急又氣，手捶了下穆勁琛的肩膀。“你這是要被害死啊，付流音生前不放過你，死了也不肯好好地撒手。”

穆勁琛全都了，聽到穆太太的話，傷心絕。“媽，我愿不肯撒手……”

穆太太聞言，手抱住他的肩頭，痛哭出聲，“別這樣，兒子，人都死了，你就看開點吧。”

曹管家走到兩人側，“快，快帶穆帥離開。”

他拉過穆勁琛的手臂，猛地看到他傷的手掌，“穆帥，您的手怎麼了？”

穆太太一聽，視線跟著看過去，這一眼驚得幾乎丟了魂，他手掌的傷口還在汩汩往外冒著，穆太太痛斥出聲。“勁琛，你這是為什麼啊？你從來都不會作踐自己，你這是在干什麼啊？”

穆勁琛間滾了滾，說道，“媽，我這不是在作踐自己，我是在找音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