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討厭。

想到中午的時候還要去謝行之那邊用飯，整個人宛如煮的蝦。

月緩了緩心神，發燙的臉頰，一骨碌從床尾爬下，去了凈室子。

溫熱干凈的帕子反反復復洗平坦的小腹，月卻還是忘不了被謝行之畏得鼓起來的肚子，上次在鷲梧院用飯也是這樣，著把飯菜都吃得一干二凈，碗里的湯也要喝干凈。

也饒是一場夢，否則全喂給，后果不堪設想。

月皺著眉，“下次再這樣，我就……就

用力擰了擰手里的帕子，好好的一張帕子被擰了一截長麻花。

“就擰。”

月把長麻花帕子扔進木桶，去小榻邊穿裳。

一條月事帶放在疊放整齊的裳上。

月擰眉，朝隔簾外喊了聲，“玉盞，重新拿條月事帶，我不用這條。”

玉盞詫異，“這條月事帶是奴婢收拾姑娘昨日換下的裳時發現的，便以為是姑娘忘拿了出來。”

月聲音冷了幾分，“換了，拿我平日用的來。”

玉盞沒敢再多說話，去柜子里重新拿了一個遞進凈室。

俄頃，月穿戴整齊，將一直沒有用的月事給玉盞，臉頰泛起薄紅，小聲吩咐道：“悄悄燒掉。”

玉盞眼睛大了幾分，略微驚訝，“燒……燒了？”

手里的月事帶上去比方才尋給姑娘的和，定然也比平日里用的舒服，姑娘怎麼舍得燒了它？

月：“燒了。”

玉盞縱使惋惜，也不敢違抗，將月事帶塞袖子里。

玉盞從月邊走過，月瞥見袖中出的一截帶子，眉慢慢又擰了起來，心里有些煩躁。

玉盞快踏出房門時，月忽然出聲，“算了，留下吧。”

玉盞覺姑娘今日奇奇怪怪，遞給姑娘，嘆道：“這月事帶做工細，那位農家娘子的手真巧，想來是位溫賢惠的婦人。”

月微紅著臉，拿回那條月事帶，放柜子最下面，又拿幾件裳蓋住，蓋得嚴嚴實實。

謝行之才不溫賢惠，方才還在夢里欺負。

若非怕謝行之知曉燒了親手做的東西，他一怒之下不分夢境和現實地懲罰，月才不會留下。

午后炎熱，聒噪的蟬鳴一聲接著一聲，將這份炎熱又添了燥意。

書房里放著冰鑒，又有七扇送風，屋子里涼爽舒適。

謝行之抱著月坐在膝上，正在案前提筆作畫。

宣紙上已然有了月悉的影。

“娘的眼睛是杏眼，就和我一樣。”

月轉過頭去，仰頭給謝行之看自己的眼睛，“大表哥看仔細了。”

一雙杏眸進明，瀲滟生輝，宛如星辰。

謝行之凝了片刻，筆鋒在宣紙上游走，在那已有的廓中勾勒出一雙瀲滟有神的杏眼。

“這里有顆人痣。”月纖指落在畫上兩眸間的眉心，驕傲道：“我記得最清楚，娘這顆人痣最好看，旁人都沒有呢！”

是大人！一顰一笑皆人。

謝行之提筆，筆尖輕輕一點，一顆人痣便有了。

但這顆人痣沒在月指的位置，反而往右邊靠了些。

月細細凝看，眨了眨眼睛，“好像是我記錯了，大表哥落筆的位置才是對的。”

眸流轉，疑地看向謝行之，“大表哥經常見過我娘親嗎？”

“為何這樣問？”

“否則大表哥怎麼知道娘親的人痣在什麼地方？”

謝行之握筆的手了，淡聲道：“以往見過，印象深刻罷了。”

月點了點頭，轉正子，繼續跟謝行之說印象中娘親的模樣，有些想問的話被按耐下去，終究是沒有問出來。

父親離世后，孤苦無依的被柳伯母收養，是因為娘親和柳伯母相識，柳伯母是看在娘親的份上才把養在膝下。

月一直以為是柳伯母嫁到揚州后才結識的娘親，但從那日謝行之的話中，約覺娘親和爹一樣，是京城人士，因為那場污蔑，兩人東躲西藏下到了揚州，了婚，安了家。

在揚州，娘親和爹爹一樣，沒有姓名，也是怕被人發現。

謝行之只跟講了爹的事，卻對娘親的事閉口不談。

他為何不告訴娘親的事？

聽謝行之的語氣，他之前就認識娘親。

夕余暉快要散盡，天邊的霞像是一點點碎金。黃昏的風變得溫，漸漸退了暑氣。

一幅畫作，畫卷上的子云髻霧鬟，明眸流盼，皎的面容如玉一般，傾國傾城。

月看著眼眶不自覺紅了，仿佛畫卷上的子走了出來，闊別已久的兩人面對面打量著對方。

“是母親，是我印象里母親的模樣。”

月輕輕拂過畫卷子的眉眼、面龐，指端克制不住地抖。

月從筆托上拿起紫毫筆，在空白寫下兩個字。

蓁蓁。

爹爹總是這樣喊娘親。

月不知道娘親的姓氏，大抵也和一樣，蓁蓁是娘親的名。

謝行之挽著月的腰，視線越過肩頸，落到那娟秀的兩字上。

他眼眸微，若有所思。

原是這樣。

難怪什麼都不知道。

謝行之斂了斂眉，看著現在歡喜的模樣，心尖慢慢泛起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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