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人盛去游樂園的事還是被孫窕知道了,但令人驚訝的是,居然沒有表態,什麼話都沒說。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而且,小助理最近的態度也讓人捉不,對他冷淡不說,眉間還總是縈繞了一憂愁。
這樣詭異的氛圍一直持續到電影殺青,《萬家煙火》最后一幕——
昏星長庚指引的地方,太慢慢陷地平線,白晝將被黑夜代替。
邵堂站在鐵橋的拱頂上,那是這一片最高的地方,可以俯視整個住宅區。航拍鏡頭在空中互旋轉,將遼闊的天地景拍攝下來,而他就在與影織的地方靜靜注視著遠方。
晚風他額前的碎發,歷經滄桑之后,那雙眼瞳彌久愈深,深邃幽遠,不讓人思考,他眼底究竟裝著什麼?
從一無所有的落魄小子,到技驚全座的冠絕廚王,從茍且生的底層螻蟻,到掌握機的上層英,他在這個時代活著,他在這個時代見證,他就是這個時代無數奇跡中的一個!
遠方第一縷炊煙升起,第一盞華燈點亮,陸陸續續,放眼去,一座城漸漸染上煙火氣。
邵堂眺遠方,回答當初那個問所見皆捕風的自己,用他自己的話:“我眼中是萬家煙火,心中是你,即使暗,我也能笑看這個人間。”
至此,影片謝幕。
……
場記打板,現場的工作人員熱烈的鼓起掌,緒高漲的,都討論起慶功宴會吃什麼,唱歌的時候要唱那些歌,那個氛圍就能讓人由衷高興。
“結束了。”
趙之平從導演位上站起來,臉上沒有意想中的興激,反而平靜如水。他問站在一旁的季寧思:“是結束了吧?”
季寧思鄭重的點頭,“嗯,拍攝結束了,但后期沒有結束,你的工作還沒有結束,趙叔。”
趙之平把劇本卷起來往手里一拍,“對,我還沒結束!我還有好多事要做,對,好多事……”喃喃著又朝攝影棚走去。
季寧思著他的背影,突然能夠理解他此時的心。一生心都付在了一幀一幕上,怎麼會是“關門大作”四個字就能概括的?如果要問他,打算做多久的電影?他一定會回答,一輩子。可惜,歲月不饒人,英雄遲暮。
想起了譚亨通,老家伙拿了一輩子的刀,和鍋碗瓢盆打了一輩子的道,連最后那天都要再握一握刀把手。
似是回返照,譚亨通季寧思把他帶到西湖邊上,玉芙蓉賽的比賽場地。這里,他曾笑著拿下“雙刀廚圣”的名號,這里,是他最難忘懷的地方。
季寧思還記得,水里的芙蓉花早凋謝了,老東西混濁的眼睛卻變得明亮,指著水面說:“徒兒啊,你看,今年的荷花開得真漂亮,今年你就看你師父我如何漂漂亮亮的贏一局!”
這話和當年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我刀呢?誒,你看到我見我刀了沒?不會又落在拖拉機上了吧!完了完了,我們倒回去追個幾里路就趕不回來了……”
“沒有。”季寧思把刀放到他手里,“我把你的刀磨了一下,你用用看,順手不?”
譚亨通用拇指試了試刀鋒,嘿嘿笑起來,“順手!還是我寶貝徒兒想的周到。對了,我有給你講過我這次要做什麼菜了嗎?”
季寧思搖頭。
譚亨通老小孩一樣的湊到耳邊,“我說小聲點,機,你懂的。這次我打算做‘鴻喜云集’,雙順三十六道菜,以后你娶對家的時候也給你做一遍!我徒兒世上第一好,看上哪家的男兒,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加上我做的喜宴,那婚肯定辦的風風,羨慕死別人!”
“嗯,好。”季寧思努力勾起自己的角,想做一個微笑的表。
譚亨通卻嫌棄道:“傻丫頭,笑比哭還難看……喲喲,說說你還真哭了,我平時怎麼說的,好兒有淚不輕彈,寧讓別人哭,不讓賤人笑,哎喲喲,還收不住了……”
老人用枯瘦如柴的手指揩去臉上的淚珠子。原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的眼淚就一直靜悄悄的往外流,平靜的連自己都沒發覺。
“你不是還有比賽嗎,別管我了。”季寧思胡抹了把臉,扶著譚亨通坐到廚臺邊的椅子上。
“寧思啊。”
老人突然換了個稱呼,表迷茫的向波粼粼的湖面,“怎麼沒來啊?你看到了嗎?我記得我給說過我要拿廚圣的啊。”
“你先別急。”季寧思知道,“”指的是那個白月初,譚亨通永遠也好不了的傷疤,“說你贏下比賽就出現,不贏就不見你。”
“你騙我。”譚亨通忽然目堅定的看著,看得季寧思提了下心,但隨后他說:“不是那麼功利的人,就想激你師父是吧?我平時怎麼教導的,對你自己自信,你是誰?你是我譚亨通的徒兒!天上地下,就沒有你做不好的菜!”
“老東西……”
“別說了,先看看你師父是怎麼拿下‘廚圣’的!”
湖邊多風,秋風瑟瑟。譚亨通拿著刀巍巍切下,咔噠,咔噠,只余下刀與菜板的撞。
“我,贏了嗎?”他問。
季寧思從背后托住他的子,“贏了,老東西很厲害,‘雙刀廚圣’,第一人呢!”
“是嗎?”譚亨通像平時那樣灑的大笑起來,“我贏了!贏了啊,贏了……”
“嗯,贏了。”
“徒兒啊,我厲害嗎?”
“厲害,很厲害。”
“你也要像我一樣厲害啊……廚道,你一個人也能走下去吧?”
“……嗯。”
“這樣啊,老東西就能安心去了……”
季寧思平靜的抱住譚亨通倒下來的。后,齊自歡、高小糕、汪逸明、汪可馨、羅惠……泣不聲。
……
“你必堅固,無所懼怕。你必忘記你的苦楚,就是想起也如流過去的水一樣。你在世的日子,要比正午更明,雖有黑暗,仍像早晨。”
季寧思低低的念了一遍劇本里的臺詞。
即使如今想起,我亦能安然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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