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靈霜一下啞口無言。

“我……我不是……”還想試圖狡辯，但話到邊，又變得那麼無力蒼白。

“爸媽不負責，你從小就跟我和爺爺一起長大，哥哥和爺爺再怎麼你，也抵不過父和母……”

陸凜深轉眸看向了窗子，沉沉的眸線，亦如他出口的聲音：“原本我以為有葉叔叔和莊阿姨，能填補你心里的這份缺失……但看來我想錯了。”

葉序辰和莊可，從來沒有想過結陸家什麼，對陸凜深和陸靈霜兄妹的關切疼，也純屬良善之人發自心的。

但這份，沒有填補陸靈霜，反而還讓變得徹底扭曲了。

自從葉序辰去世后，倒下的不僅是葉家，悲傷難過的也不止有葉然，還有陸靈霜。

跟人飆車撞斷了，借著養傷，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讓任何人靠近，對于來打掃送飯的傭人，也喊打喊罵，就連去哄的老爺子，也被任地鬧脾氣。

長達三個多月，直到陸凜深陪伴葉然去國外祭拜回來，才將陸靈霜從房間里拖出來，當時，兄妹就該好好的坐下來聊聊的。

但可惜，那時候的陸凜深不僅工作忙，也……心不濟。

他只讓陸靈霜振作起來，好好接復健，快點恢復雙行走，然后送出國留學，還選的是心理方面的專業。

以為讓陸靈霜多學點，不僅日后說不定有用武之地，也能開解治愈自己的心，方法是對的，但陸靈霜卻沒照做，每天雇人去上課，勉強混了個畢業證。

陸凜深扔掉了手中的煙，欠兩手拄著雙膝，定定地看著一臉呆滯的陸靈霜，“你是不是很想和葉然換？無數次的設想，如果你是葉叔叔和莊阿姨的兒該有多好？”

“可葉叔叔突然死了，莊阿姨又病了，葉然幸福的家庭完全毀了，但莊阿姨寧可變賣家產，維持治病，也不接我們家的施舍，還和葉然母相依為命，即便生活困苦，也很快樂，這讓你不理解，也讓你更為生氣，對吧？”

陸靈霜咬著的，自己的心事被這麼直白的，全部剖開……

但這還不算完，陸凜深近乎殘忍的繼續道：“你一直很不理解，為什麼葉然不如你，葉家條件也不太好，但就是有一對好的父母，你差什麼了？”

“為什麼老天就不厚你，為什麼讓你投胎到了陸家，為什麼不能像葉然那樣，雖然條件一般，但父母的，是實打實的。”

“小時候你不懂，但你嫉妒，長大了，這份嫉妒就變了恨……”

陸靈霜無言以對，眼里的淚水不停地打轉。

“對！你都說對了！你還真是我親哥啊！你和我說這些干什麼？你當你是心理醫生啊，給我做疏導吶？我就恨葉然怎麼了？沒來由的，我也恨！”

這個世界人與人的仇恨，很多就是來得莫名其妙。

看似一個人的生活很普通平凡，也可能有不痛苦，但在他人的眼里，那就是求之不得，羨慕不來的。

即便是呼風喚雨，要什麼有什麼的陸家大小姐，也不例外。

“但這次怪我嗎？！我說什麼了啊？就捅我？！陸凜深，你要還是我親哥，你就替我報仇！馬上跟離了！給踹監獄去！我要生不如死！”

陸凜深皺著眉，拒絕得毫不猶豫，也毫不留：“那你還別認我了，以后我不是你哥了。”

陸靈霜大驚，一下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你心里問題該治治了。”陸凜深站起了，還很無奈的一手在陸靈霜頭上：“以后我不會讓你和葉然再見面了，霜霜，好自為之吧。”

陸靈霜呆愣的，直到陸凜深走出了病房，聽著關門聲，才堪堪回過神。

“什麼意思？”

喃喃自語，又氣又憋悶地不斷捶床，牽扯的傷口疼的又齜牙咧，“你不要我了？也不要依依姐了？你就要那個葉然？陸凜深！你給我回來！”

樓上病房的大喊大，傳不到樓下。

陸凜深走進VVIP病房的時候，葉然已經醒了。

靠躺在床上，手背上扎著輸針，臉還是很蒼白，沒什麼氣，但緒出奇的鎮靜。

“猜著你該醒了，一定了吧？”

陸凜深拎進了粥和菜，一樣樣擺在一側的桌上，說著盛了一碗再想喂給葉然，卻看到冷漠的眼神，近乎麻木。

“先吃點飯，不然撐不住的。”陸凜深好聲好氣地哄著，輕輕吹了吹湯匙的熱粥，慢慢地送到邊，“聽話，張。”

葉然靜默地看著他，扔出一個字：“滾。”

陸凜深沉了口氣，當沒聽見，依舊堅持舉著那匙粥，“總打營養也吃不消，這海鮮粥味道還可以，你嘗嘗……”

“滾！”

葉然一聲再度出口，也揮手撥開了湯匙，連帶著陸凜深手中的粥碗，一并灑落在了病床上。

陸凜深一眉，起抓起的手，看著沒有迸濺燙著，這才反手又要將抱起，卻被葉然掙扎地推開。

“你殺了我的孩子，你高興了吧？”葉然遲緩抑的滿腔慍怒，到底還是發泄了出來，“也對，你從來就沒想過讓我懷孕，懷了也是打掉，都是我自找的！”

陸凜深僵在原地。

怕什麼來什麼，葉然一句‘你殺了我的孩子’就像投在他心里的一顆炸彈，時時刻刻，只要稍微想想，就炸的他橫飛。

“對不起……”他翕的囁嚅，從未有過的愧在臉上盡顯，“都是我的錯，孩子，我們以后再要吧。”

“沒有以后了。”

葉然迅速跌落的緒又沉了一片汪洋，冷漠的別開了頭，“到此為止，陸凜深，是時候該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了。”

再糾纏下去沒有任何意義，葉然的心，早就死了。

永遠原諒不了陸凜深。

也原諒不了曾經那個傻傻的，蠢蠢的，什麼都不圖義無反顧的自己。

但人生還要繼續，也不能永遠困在過去走不出來。

該是時候畫上個句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