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聲的教訓還是奏效了。
蘇曼不敢再隨便往方之鳴家里跑。
這些天,蘇曼去工作室上課,舞房里都沒有方之鳴的影。
暫代了他的位置,給他手底的學生上課。
每次那些學生問蘇曼,方老師什麼時候回來教課,蘇曼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方之鳴請了假。
先是請了兩周,到了第二周,方之鳴還是沒來,便在線上詢問方之鳴,傷勢恢復得怎麼樣。
方之鳴沒多說什麼,只是又跟蘇曼申請了兩天的假。
蘇曼索,給他多放了一周。還讓他放心,不打算扣他的課時費。
方之鳴只回過來簡短的【謝謝】兩個字,便不再回消息。
蘇曼不由擔心,他是不是傷勢太重,恢復得不好。
好不容易挨到了周末,這天蘇曼不用去舞團報道排練,只需要晚上去工作室上課,白天有一整天的自由時間。
打算親自去看一看方之鳴。
這會兒蕭北聲給的警告,已經被對方之鳴的擔心給沖淡了。
一大早,蘇曼便早早起床,到廚房里做菜、熬大補湯。
代過葉綾照顧好豆豆,蘇曼便出門了。
不打算自己開車,自己開車目標太大,容易引起蕭北聲的注意,誰知道他是不是這麼變態,一直在背地里暗暗地盯梢?
蘇曼打了輛車,徑直到了方之鳴的小區單元樓。
下了車,左右看了看,發現自己沒有被跟蹤,這才上了樓。
上次來的時候,天已經晚了,現在白天過來,蘇曼才發現,這里的小區很老舊,估已經有五十年。
小區的綠化,黃的比綠的多,枯的比活的多,已經死掉的枯枝飄在花園的水池里,腐爛的葉子浮在岸邊厚厚一層,卻沒有人來打撈理。業似乎已經放棄管理小區的環境,甚至,可能小區的業主們已經請不起業公司了。
再次乘坐電梯,電梯發出年久失修的嗡鳴,蘇曼站在這個方方正正的鐵皮盒子里,心生戚戚。
上次因為心思都在關注方之鳴的傷勢上,本沒功夫注意這些。
不過倒是有意識地記下了方之鳴住在哪一層、哪一號。
到了六層602門外,蘇曼找了一圈門鈴,摁了兩聲,遲遲等不到有人來開門。
已經提前跟方之鳴說過,自己會過來,方之鳴不應該會外出。
懷疑門鈴壞了,便敲了敲門。
還是沒有人來開門。
出手機,給方之鳴打電話,卻沒有人接。
蘇曼不擔心:方之鳴不會是出什麼意外?!
一想到方之鳴的傷,蘇曼就心急如焚,慌之際,蘇曼想到,門口的鞋墊下,藏著方之鳴家的備用鑰匙。
蘇曼有些猶豫。
那天晚上是因為有方之鳴這個主人在,用備用鑰匙,也是得到了他本人的知和允許。
現在要是自己擅自用了,多有些冒犯無禮。
踟躕一番,蘇曼擔心方之鳴出事,還是彎下腰,掀開了地墊。
然而地墊之下,竟空空如也!
——方之鳴把鑰匙收走了。
蘇曼不自嘲地勾起一個譏誚的笑,心里對一個事實了然:不僅對方之鳴設防,方之鳴對,又何嘗不是一樣有防備之心。
就在蘇曼直起的時候,門開了。
門后面,出方之鳴一臉疲倦的面容。
“剛才睡過去了。”他沙啞著聲音。
蘇曼抿了抿,笑意輕輕淺淺:“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沒事就好。”
“進來吧。”
方之鳴讓出了半個子。
蘇曼進了門,房間里依舊跟那天晚上來時沒什麼兩樣。
干凈整潔,沒什麼人氣。
“我就是想來看看你恢復得怎麼樣。抱歉啊,這些天都沒來看你。”蘇曼走到餐桌邊,把便當盒從保溫袋里取出來。
一個個打包致的小碗,被分門別類地排開。
有湯,有飯,有小菜,還有切好的新鮮水果。
剛揭開蓋子,就有食的香氣,四溢開來。
“這些都是我親手做的,私人獨家配方哦,很補。”蘇曼說著,開始一樣樣地介紹,“熬了兩個多小時的牛骨湯,我在里面放了一些生地、赤芍、歸尾、蘇木、五加皮,這些都是能活化瘀的;小菜還有水果,都是能促進補充維生素的;還有,米飯快煮好的時候,我灑了一些枸杞,也不知道你吃得慣吃不慣……”
“你不用給我準備這些。”方之鳴跟過來,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明明香味俱全,但是他的口吻卻提不起什麼興趣。
蘇曼一愣,“怎麼了?是我的手藝不合你胃口嗎?那天我煮的粥你不喜歡?”
方之鳴的眼神有些飄忽。
合不合胃口,他本一口都沒那天煮的東西,要不是因為發了霉,餿味很重,從廚房飄出來,他才不得不到廚房里,把那些東西理了。
蘇曼現在準備這些,他也不會吃,當下還是天氣最炎熱的時節,放著很容易壞,一想到還要再花時間力氣理,他就頭大。
一想到那餿味,他沒由來地反胃。
“沒有,就是不想麻煩你。”他違心道。
蘇曼說:“不麻煩,我還喜歡下廚的。你會下廚嗎?我看你的冰箱里什麼也沒有,回頭我去給你添點食材,有時間你自己下廚。”
“我還是更喜歡點外賣,而且,點外賣還有個好。”
“好?是因為更方便?”
“不,”方之鳴搖搖頭,一臉逗趣的狡獪謔弄:“好就是,我要是哪天病得起不來床了,外賣員上門,還能看看我是不是活著,幫我打個急救電話。要是死了,還能有人給我收個尸。”
“烏呸呸呸!”蘇曼蹙起眉,一臉不高興。
方之鳴掃了一眼滿桌富琳瑯的食,說:“先放著吧,天氣熱,我現在不是很有胃口。”
看到蘇曼一雙盈盈漾水的眸子,閃著無辜的,他鬼迷日眼地有些心,補充了一句:“一會兒再吃。”
“哦,好。”
蘇曼也沒有異議。
又跟方之鳴了解了一下他的狀況。
方之鳴沒什麼傷,皮和里的淤大部分褪了,疼痛卻還有些明顯,尤其到了夜里,他有時候睡覺,連翻都苦難。
蘇曼提出,讓方之鳴繼續再休假半個月。
等到徹底恢復了,再回來上課。
“你一個人也辛苦,我爭取早些回去。”方之鳴說。
兩人點到為止,也沒什麼更深的流。
蘇曼有時候覺得很割裂,方之鳴一點都不像小時候那個跟自己無話不談的鋼琴男生。
但是又給自己洗腦:畢竟時間已經過去十余年,每個人都在變,方之鳴跟以前不一樣,也實屬常態,更何況,他還遭遇了家庭變故……
想到這里,蘇曼看向了那個方之鳴用來祭奠家人的小房間,
“我可以去拜拜他們嗎?上次來,況匆忙,沒能好好打招呼,這次想跟他們道個歉,突然登門,打擾到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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