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全告訴他了?”
車開得很快,車一片黑暗,夕追趕著車尾,追也追不上。
白瀾藍垂著眼,無視溫仕儒的提問,兀自刷著手機,眼里倒映出兩個方方的點。
溫仕儒著急了:“不是,你真全告訴他了?”
白瀾藍冷淡地應了聲。
一聲急剎,白瀾藍手機手,“咚”地砸在地上。
“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白瀾藍彎腰去撿,一抬頭,對上溫仕儒惡狠狠的眼神,被嚇了一跳。
白瀾藍回避著溫仕儒的目,子不自覺退向車門:“別這樣看著我。我沒有別的辦法了。”
唐岑要趕走,決心十足。他不見,不接的電話,發出的信息也都石沉大海。無論怎麼生氣、求饒、憶往昔攀,唐岑都不為所。曾經為了與全世界對著干的唐岑,仿佛突然背轉過,把從他的視線里抹殺掉了。
還是因為一件那麼小的事。
怎麼能甘心。
要掙扎的。
“我以為你會守著這個一輩子,”溫仕儒喃喃道,“我還打算幫你守一輩子。誰想你自己...呵,你不怕他嫌棄你?”
白瀾藍的眼底閃過一煩躁,但面容卻十分溫:“他不會。他可是我的小山哥哥啊。事實上,他知道以后,非常疼惜我。”
那夜,決定擲下所有豪賭一把。唐岑公寓的碼換了,但并不難猜,他用的是他母親的生日。了解他,就像走進公寓的那一瞬間,面對著不曾改變過的室裝飾,就知道他沒有變。會贏的。
果然,當唐岑看到上那些慘不忍睹的陳舊疤痕時,他不自地走上前,用大將牢牢裹住,他還是那個對呵護備至、百依百順的小山哥哥。
向他哭了很久,尋求他的懷抱,他溫地拍著的后背回應,讓像小時候那樣靠在他上,給出令滿意的藉。有一瞬間,忽然覺得那些被鞭打、被火燒、被啃咬和被貫穿的時刻都是值得的,因為只要手握它們,便能得到唐岑永遠的疼惜。
可他的回應,也就止步于疼惜了。
事始于比十二年前更早的過去。
留在岑夢麗邊,和留在岑家完全是兩碼事。岑夢麗與唐岑的母親完全不同,是個稀里糊涂的人,年輕時為了一個俊俏的男保鏢,不惜和家族反目,新婚之夜伙同野男人上演了一出棒打新郎的戲碼,把人家打殘了后要退婚,理由是堅決不肯嫁給殘疾人。岑家人丁興旺,幾房暗斗已久,有這樣明顯的把柄,對家哪里容安穩?岑夢麗高昂著頭顱凈出戶,前腳立下永不與岑家往來的誓言,后腳那個當保鏢的野男人就跑得沒影子了。
被算計的岑夢麗蠢不自知,全靠唐岑的母親岑曼麗接濟度日,又眼高于頂,一再蹉跎了年華,直到岑曼麗去世之后,這金玉其外的人還是孤一人。
十年前,白瀾藍便是被一個這樣的蠢人收養。當時唐岑只說是他姨母,看到了岑家表面風,看到了岑寧食無憂的大小姐生活,卻哪里知道岑夢麗不能算真的岑家人?
可岑家所在的森林那麼大,森林里的角只有豺狼和。空有名分沒有實力,岑夢麗是,更是。
命運從不給選擇。
“疼惜?”溫仕儒在車里冷笑,“若只是為了唐岑一聲疼惜,早十年你便說了,何必白后面的苦?難怪我看你今日不再懼怕溫仕仁,原來你終于向唐岑說了。”
想到過往,溫仕儒的儒雅的面相在線中扭曲起來:“瀾藍,你傻啊,你向他坦白那些不堪,他怎麼可能還會要你?”
白瀾藍的臉蒼白,抖個不停。
知道的。將那些話說出口之時,就知道自己永遠錯失了嫁給唐岑的機會。在人世間一塵不染的小山哥哥,怎麼可能會要一個不干凈的人?
“除了我,沒有人會要你的。”溫仕儒著,篤定地道。
白瀾藍抬起眼,看向溫仕儒的目逐漸兇狠:“你?犯得著你來要我?你又是什麼好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好幾次都躲在角落里看溫仕仁怎麼折磨我,不然怎麼能那麼巧,每次都準確地趕在那個惡魔離開之后才過來救人?但凡你真心想救我,就算不敢制止,難道你還不敢將事捅出去?”
溫仕儒又怒又惱,努力辯解道:“不是的。我是真心想幫你,只是當時形勢所迫...”
白瀾藍冷笑連連:“別解釋了,收起你的假慈悲罷。要不你自己看看,這些年你在我上占的便宜難道比你哥哥?”
溫仕儒無法反駁。
白瀾藍笑嘆一聲:“現在想想,跟小山哥哥坦白了也好,從此我便真正解。你我之間再無,我又有小山哥哥的疼惜,你們兩兄弟一丘之貉,我終于誰也不用怕了。”
溫仕儒沉著臉,好半天才道:“我和他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白瀾藍淡淡地反駁,眼睛冷漠地看向車窗之外,“你們對我做的事,都是我的恥辱。”
溫仕儒的臉猛地刷白,一個字也說不出。
白瀾藍提醒他:“開車吧。你且放心,你的事我沒有告訴唐岑半個字,你想要和他玩兄弟過家家盡管繼續。呵,不過我倒要看看,你什麼時候能遭到報應。”
夕燒到了車屁,溫仕儒猛踩一腳油門,車子竄了出去。
研發院大樓戶外的海灘上,唐岑與蘇唯相對而立。
他沒提白瀾藍的遭遇,那些對兒時伙伴來說無比屈辱的記憶,在唐岑看來也是他關心不足之過。
若他當年更關心白瀾藍一些,說不定便能發現為何如此害怕回岑家,害怕參加溫仕仁所在的任何聚會。可現實殘酷,他當年的心思毫不在白瀾藍上,他沉浸在喪母的自責之中,他什麼也沒有發現。
所以現在,他至要保證白瀾藍的平安,遠離溫仕仁所掌控的溫氏集團,在溫仕仁付出代價之前,白瀾藍要在他的視線里。
那天夜里,唐岑重新安排了白瀾藍的去之后,便喚了司機送人離開。他留意到蘇唯的未接語音,猜測說不需要陪一定是逞強,便想盡快趕到的邊。出門之前,他洗去白瀾藍留下的香水味,誰知反倒錯過了蘇唯的敲門,追上去還被誤會了。
“這便是那天屋里發生的全部,”幾句解釋,唐岑說得十分誠懇,“白瀾藍有自己的故事,但與我們之間無關,我不想提。”
他一直牢牢掌握著自己的人生,此時卻又再一次將選擇權在手里:“小唯,你愿意相信我嗎?”
蘇唯垂了眼,接過他手中拎著的外套給自己披上:“有點冷了。我們去打火鍋吧。”
答非所問,但唐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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