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個哥哥？

扶螢聽到這個問題時還愣了一瞬，恰好和旁的鶴聞筠四目相對，張了張，說：“兩——唔……”

話還未說完。

鶴聞筠便提前有所預料般，頗為強勢地以吻封緘。

扶螢張到屏住呼吸，害怕被電話那邊的姜聽杳察覺到什麼異樣。

鶴聞筠斂眸去，通過薄翕的口型依稀能分辨出，他問的是：“幾個？”

扶螢被迫回答：“一個……半。”

姜聽杳以為自己幻聽了，“啊？怎麼還有半個？半個人嗎？”

聽起來怎麼這麼像恐怖片。

怪害怕的。

扶螢偏過頭不看鶴聞筠，微微鼓起說：“柏晏是整個，聞筠哥是半個。”

半個哥哥。

總好過整個哥哥。

鶴聞筠不愿當扶螢的哥哥，也不愿聽扶螢再喊他哥哥。

事還沒調查清楚，所以姜聽杳沒敢把柏晏的事告訴扶螢，只是模糊地說了句：“我還以為你還有別的哥哥……或者姐姐呢？”

扶螢搖搖頭說：“沒有呀，記憶中就只有柏晏一個哥哥。”

“他為什麼柏晏，螢螢你知道嗎？”

“我不太清楚，但聽村子里的人議論過，哥哥出生很久之后才去上的戶口，說工作人員打錯字了，把白寫了柏。”

這樣重男輕，要生兒子傳宗接代的封建家庭，怎麼可能會允許工作人員打錯字，莫名給兒子改了姓？

爹媽肯定一百萬個不愿意，當場掀桌子鬧起來啊。

他們竟然沒鬧？反而還允許柏晏頂著錯誤姓氏二十多年？

說得通嗎？

一定有問題。

姜聽杳原本想等柏晏好些后再去聯系他，但沒想到，第二天就接到了徐清泉的電話。

“聽杳妹妹，你方便來一趟醫院麼？”

“哪個醫院？”

“北城中心醫院，心臟科。”

柏晏昨晚依舊固執著不去醫院，是再次昏迷之后被徐清泉強制帶去的。

去到醫院，看見檢查報告，聽到醫生問的那句：“份證別有誤，為什麼沒及時修改啊？”

份證上別為男。

可并不是男生！！

徐清泉此刻才知道。

他手把手帶了這麼久的藝人，是生。

柏晏是生。

柏晏，是生。

徐清泉一夜沒睡，柏晏醒來后什麼也不肯說，只說想要見姜聽杳。

心臟科。

姜聽杳看向這層的標志，總覺得有種莫名的悉，好像常常來一樣。

推開病房門的那瞬，姜聽杳一眼就看到穿著松松垮垮的病號服，臉蒼白至極，坐在病床上的柏晏。

和扶螢好像。

為什麼這麼像……

姜聽杳從未把柏晏和扶螢聯想到一起，可就在此刻，看到穿著條紋病號服的柏晏，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扶螢的面龐。

“醫生檢查完之后就把強制留在醫院了，有先天心臟病，凝功能障礙，以及各類傳基因方面的病癥……”

徐清泉無法想象，連走路快一些都會窒息不上氣的，這些年來的唱跳舞臺是怎麼完的。

每一次唱跳都是對生命的挑戰。

本不怕死，或者就是在故意求死。

“我可以跟姜小姐單獨聊聊嗎？”

“好。”

徐清泉出去后，病房就只剩下姜聽杳和柏晏二人。

姜聽杳再也無法對柏晏萌生出任何的厭惡緒，只剩下心疼，對眼前這個孩子的心疼。

柏晏抬眸看向姜聽杳，很平靜地笑著講述自己的過往：

“我出生在云山一個偏僻的小鄉村，從記事起，父母就給我灌輸我是男孩的思想，我是他們家唯一的后代，我是個男孩。”

“他們花錢買了一個名柏晏的份信息，他們剪短我的頭發，他們不讓我跟同齡孩子有過多的接，他們不許我當著任何人的面下子，他們我進男廁所去看下子的男人，他們一遍遍讓我復述男有什麼特征，他們洗腦我對自己的別概念。”

“直到去讀書后，我才明白男之間的區別。”

“我哭著跟他們說，我不是男生，我跟男生明明不一樣，他們把剛撿柴回來一無所知的妹妹打個半死，罵是不是跟我說什麼了……我反駁一句，他們就打妹妹一次，直到我不敢再提，直到我承認我是個男生。”

“我給妹妹取了扶螢這個名字，我教認字，教拼音，教書本上記錄著的一切，我希有朝一日妹妹能閃閃發，自由自在，飛出這如魔窟般的大山。”

“因為他們近親結婚的緣故，弱多病的不僅僅有妹妹，還有我。只是我看起來比妹妹強壯一點兒，他們每次都借口給妹妹買藥，其實藥都讓我吃了，妹妹連治病的藥有多苦都不知道……一次都沒吃過……”

“隨著年齡越來越大，家里逐漸負擔不起我的學費和藥費。”

“那天早上，他們破天荒給了妹妹一顆蛋，給換上了從未穿過的子，我以為他們是不忍心不舍得，要好好妹妹了。”

“事實上，他們只是為了賣個好價錢。”

“螢螢很干凈，很乖，很聽話，不爭不搶，什麼都不計較，被打了也一聲不吭，從不敢哭鬧，活得小心翼翼，甚至連那天早上的蛋都沒舍得吃，把生命中的唯一一個蛋留給我了……”

“寫下字條，說想要哥哥替看看外面的世界，等哥哥賺錢了接回家，給看病買藥。我拼了命考出大山，我想盡一切辦法賺錢，我求他們把妹妹賣給誰了告訴我，我說我不想再扮男裝，他們說……妹妹早就因為逃跑被人打死了。”

“妹妹不在了，我很早就不想活了，他們用妹妹的名譽和清白要挾我，說如果我敢破我不是男生這件事，如果我不繼續給他們賺錢，他們就把妹妹的尸要回來，賣給想要配婚的人家，讓我妹妹死都不能安寧。”

“我已經被毀掉了，我不能讓我死去的妹妹也被毀掉。”

所以聽到扶螢的消息會那麼激，甚至下跪去問妹妹現在怎麼樣了。

所以昨天求著姜聽杳，不要把是生這件事說出來。

“所以我柏晏，我的別是男，永遠是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