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安王郁悶極了。

陸懷海被授浙江都指揮僉事一事當即也傳到了他這裏, 他有話想和他說，但是館驛人多口雜，安王不太方便過去, 便逮著陸懷海出來的時候, 跟了出來。

然後眼睜睜看著他帶著個姑娘閑逛, 什麽店布匹店首飾店，哪裏人多去哪裏。

逛累了還找個茶樓休息，大有歇一歇繼續逛的架勢。

安王看得拳頭都了。

去他的, 這不是他以前過的日子嗎！胡天海地地陪著姑娘玩兒。

眼看他們進了茶樓, 安王只好也去了，要了他們隔壁的包廂, 敲敲隔板，試圖讓他們察覺。

很快, 陸懷海那邊也叩了兩下，像是回應。

安王激站起，扶正了兜帽才走出去，試探地去推他們包廂的門。

他才把腦袋探進去，一柄閃著寒意的劍就橫在了他的頸前。

安王唬了一跳，連連後退：“兄兄兄弟，就算我打擾了你們的二人世界, 也不至于要我命吧！”

陸懷海眸一沉。

怎麽是他？

謝苗兒從他的反應中，猜到了來人是誰。

別過臉, 等陸懷海反應。

縱然知道這個損友如今份已不一般, 但是看他探頭探腦往包廂裏鑽的樣子，陸懷海還是很難對他有什麽尊敬的緒。

安王已經另辟蹊徑, 腰一彎腦袋一低, 從陸懷海的劍下鑽了進來。

陸懷海角幾不可察地了, 他把劍收回，道：“沒邀你來。”

安王摘了兜帽，他拖開椅子，自顧自坐下，還極其不客氣的給自己倒了茶：“外面人多，我們還是在裏面說話吧。”

謝苗兒聞言，拘謹地起：“你們聊，我出去轉轉。”

陸懷海按住了的手腕，道：“不必。”

安王牙都酸了，他咬牙切齒道：“對，小嫂子是吧，不是外人，一塊聊聊就好。”

謝苗兒還是覺得有些不好，但沒說什麽，而是非常自覺地把自己到角落，還捂住了耳朵，示意他們快聊。

陸懷海只想速戰速決，趕快把這家夥打發走，他道：“何事？直說便是。”

安王自己也覺得自己礙眼，他鼻子，道：“你萬事小心。然後，你們陸家有什麽待嫁的小閨，趕快把們都嫁出去。”

陸懷海握著茶杯的手一滯：“你的意思是……”

“小心他點鴛鴦譜，把們指給我。”安王道。

他沒有明說這個“他”是誰，但是在場三人都心知肚明，這個“他”說的是老皇帝。

謝苗兒捂著耳朵也不過是做做樣子，實際上聽得清清楚楚。

心裏咯噔一下。

歷史中陸懷海的妹妹們嫁得都很一般，大概就是他回臺州之後，這一年前後腳的都嫁出去了，嫁的也都是差不多的門戶，沒什麽新鮮的，記載都寥寥，連卒年都不詳。

就謝苗兒前段時間在陸家的觀察來看，無論是陸虹還是二房的陸檀珠，都沒什麽青梅竹馬的軼事，估計前世們的婚姻也都是父母之命，妁之言。

可是這一回好像不同。

除卻那半年，這回進京路上，因遇倭寇阻劫，不只是陸懷海的功勞再添一筆這麽簡單，他們的行程也耽擱了許久，足足拖到了安王進京後。所以，只怕老皇帝起意將他歸安王一派，也比歷史中更早……

如此想來，那這安王所說倒真是極有可能。

見陸懷海沒作聲，似乎是在思考這個嚴肅的問題，安王又補充道：“好意提醒你一句，我可不是什麽好人，坑坑別的人也就算了，你是我兄弟，你的妹子還是別踏我這個火坑。”

陸懷海淡淡道：“你倒很看得清自己。”

安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他從袖中出把折扇，搖出個附庸風雅的架勢：“那可不？做人這點認知還是要有的，吃喝嫖賭我樣樣通，十足的紈绔子弟，做朋友還好，兩肋刀我也不在話下，但做我的人可真不是好事。”

陸環海知道安王的話肯定不是無風起浪，或許他有不便言說的消息來源，宮中真的在打陸家兒的主意。

畢竟，沒有什麽比姻親關系更可靠的捆綁了。

安王還道：“估計還就是個側妃，不過若真的躲不開，當真被指給了我，我也盡量對好點，不咱兄弟反目。反正我話已帶到，你自己看著辦吧。”

陸懷海正在用指節挲著自己的虎口，這是他思考時常有的小作，他依舊繃著臉，道：“勞你親自跑一趟。”

“沒辦法，邊沒有信得過的人。”安王嘆，手向了蒸餅：“說起來對你對陸家也是無妄之災，我牽連，抱歉了哈。”

如果不是一邊還嚼著餅，這句抱歉或許能顯得真實一些。

還有心吃吃喝喝，看來他的境也沒那麽艱難。陸懷海只瞥他一眼，又道：“老宋呢？”

陸懷海問的是之前一直跟著他的那個宋老頭，教他們武藝那位。

安王手一頓，道：“他一把老骨頭，他跟我來做什麽？”

說到這兒，安王終于站起，就這麽一會兒工夫，喋喋不休的說了一大堆不提，居然還忙裏閑幹掉了半碟點心。

他拍拍手上的點心屑，道：“好了，我走了。有緣再會！”

安王戴起兜帽，沒管陸懷海，轉而朝謝苗兒拱了拱手：“再見，小嫂子。”

陸鐵樹真是不開花則已，一開花驚人，居然還曉得帶姑娘逛街。

他來去就像一陣風，謝苗兒還沒反應過來，安王就已經走了。

陸懷海倒是知道他的作風，沒說什麽，搖鈴把小二上來，讓他重新端了茶水和點心來。

謝苗兒恍惚許久，才終于能把眼前剛剛見到的安王，和未來的皇帝聯系在一起。

果然，從史書去窺探，無異于管中窺豹。他的行事還真是……與衆不同。

見魂似乎都要跟著他飛走了，陸懷海這次倒不至于還吃什麽飛醋，不過還是敲敲桌子給魂，道：“在想什麽？”

謝苗兒拉回自己的思緒，搖搖頭，道：“沒想什麽，就是有些擔心。”

太子之爭已經夠了，被牽扯進去不是什麽好事。

謝苗兒和陸懷海的心都很複雜。

謝苗兒憂的是自己的出現好像無意中又改變了誰的命運，陸懷海想的卻是父親曾經極力避免他出頭，如今兜兜轉轉，倒真應了他的憂。

各自懷揣心事的兩人沒了再閑談打趣的致，把沒用完的點心包了起來，提著出了茶樓。

陸懷海道：“這件事，要快些告知家中。”

謝苗兒點點頭，拉住他的胳膊道：“早做準備，總還有轉圜的餘地。”

有專門供人傳信的船，走運河，沿途不停靠，日夜兼程。又因量小，行進得格外快，是以也比尋常傳信方式貴上許多。

不過這個時候，銀錢并不重要。

這樣的傳信未必百分百安全，所以陸懷海親自筆，先是問好，再寫了寫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僞裝家信，在中間含蓄晦地提到了家中妹妹的婚事。

謝苗兒心想，以陸懷海的子，會給家中去這樣的一封信，估計就足夠讓他爹和他娘警覺了。況且他同堂妹關系一般，突然提及，他爹一定能察覺有異。

火漆穩穩地落在信封的疊，格外醒目。

寄好了信，謝苗兒見陸懷海還是眉頭鎖，努力打起神，試圖開解他：“世事不總是能被我們左右的，既然還沒有發生，也先不必擔憂了。”

知道是在好心勸他，陸懷海沒說什麽，只是嗯了一聲。

他把話音放緩，道：“再逛逛吧。”

開開心心地出來，耷拉著臉回去算什麽。

天將暮，把這塵世間染得煙火氣十足。他和扣著彼此的手，漫無目的地在街市上閑逛。

如果時間能停在此刻就好了。

謝苗兒悄悄擡眼向陸懷海的側臉。

如果所有的紛爭都不會發生，如果他和他只是這世上最平常不過的一對男……

他的眼睛可真好看，可謝苗兒心想，這樣的眼睛，注定是不會被良夜掩藏的。

的目往下了，瞧他腰間的荷包已經開始泛白，舊得很明顯，便道：“等回家了，我再給你一只吧，你總穿月白的裳，紺青、縹，我覺得都是很合宜的。”

陸懷海看著發間銜月的小玉兔，心下愈發。

不是因為的主示好，而是的那句“回家”。

回家……

陸懷海剛想回答，卻聽見有人朝他招呼。

“小陸兄——”

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陸懷海和謝苗兒同時停下了。

斜前方，有個男人翻下馬，走到了兩人前，熱絡地和陸懷海道：“好巧，在這又遇見你了。”

謝苗兒疑擡眉，不自覺地往陸懷海邊多走了一步。

陸懷海并不記得此人，然此人著袍，背後是一匹大馬，一看就是到了時辰才下值的員，便同他拱手道：“在下陸懷海，閣下尊姓？”

“鄙姓丁，武昌伯丁彥。先前出武英殿，我與小陸兄打過照面，不過你可能無心留意我。”

丁彥？

聽聞這個名字，謝苗兒立時提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

怎麽是他？

這個名字深深刻在謝苗兒的記憶裏，還記得，正是此人，給獄中的陸懷海送去了皇帝的旨意。

陸懷海到自己的手被攥得死，以為是驟見生人而惶恐，在袖中安地拍了拍的手背。

丁彥無意義地同陸懷海寒暄幾句，瞇起眼，把目轉向了他邊的人。

“這位小娘子，似乎對鄙人很有敵意？”

作者有話說：

瞳孔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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