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謝苗兒低著頭, 微收下，沒有看見蘇氏的眼神。

事實上，因為陸懷海突來的舉, 張得不行, 恨不得讓自己的存在低一些、再低一些。

然而除了大夫人陳氏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在最後的陸虹, 其餘諸人，哪怕是看門的大爺，都忍不住多打量他倆一眼。

陸懷海倒是坦然, 他沒打算掩耳盜鈴, 該如何，便是如何。

見蘇氏沒說話, 陳氏終于忍不住了，朝陸虹走去：“你……你！”

似乎想擰這個過于活潑的兒的耳朵, 可終究還是沒下得去手，只出指頭在陸虹腦袋上狠狠一。

陸虹自知理虧，也沒有說什麽，只扯著陳氏的擺撒：“娘，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蘇氏分出眼，去瞧們母倆。

陳氏先前為了一個“嫡長”，強把陸虹個兒家當兒子養, 事敗後，其實陸家倒沒有對多加苛責, 最傷害的只有陸虹。

小時接的教育都在教做一個男子, 突然有一天所有人又告訴，不是兒子, 是個正兒八經的孩。手上的四書五經刀槍棒都應該丟掉, 應該放下這些, 好好的去學繡花、學順。

正因如此，陳氏一直覺得自己對兒有虧欠，所以對百依百順，越發養出個做事不看後果的格。

哪怕今天陸虹回來，陳氏也說都不說幾句，不過一撒，便都由著了。

蘇氏見狀，輕輕嘆氣。

兒果然都是討債的冤家。

蘇氏見衆人原因各異地僵持著，道：“你們一路辛苦，好容易回來，別站著說話，都隨我先進去。”

謝苗兒邁僵的步伐，亦步亦趨地跟在陸懷海後。

蘇氏瞧見了陸懷海這一刻也不肯松手的態度，心底不由好奇，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麽。道：“好了好了，都已經回來了，還怕丟了不？讓人家回去，自在地歇一歇，你再與我講其他的。”

謝苗兒簡直要得眼淚汪汪，三夫人簡直太懂了。

陸懷海的家人雖然隨和，但到底都是長輩，在他們的面前謝苗兒總要端著些，比起這樣，現在更想躺在的小床上，然後狠狠地翻一個。

見謝苗兒也地看著他，陸懷海才終于松手，他對說：“好好休息，晚些我再去找你。”

謝苗兒歡快地走了，留他們母子一路回東苑。

蘇氏道：“你父親有急事要出去，所以沒有來迎你，你妹妹昨兒玩得太晚，這個時辰還沒醒。”

這些事雖然瑣碎，蘇氏想著還是多解釋幾句，不想他對家中存有什麽芥。

陸懷海“嗯”了一聲，然後道：“祖母呢？”

蘇氏默了默，說：“這幾個月，的況不太好。”

陸懷海出門那天，老夫人是出來送了的，在還有力照顧小輩時，就很看重陸懷海這個孫子，現在亦然。

若是能神智清明地起來，是絕對會來的。

陸懷海亦是沉默。

蘇氏道：“一會兒，你去正院瞧瞧就知道了。輕竹，把粥給小爺端來。”

蘇氏的套路，陸懷海這兩年也清楚得很。每當他和他爹吵架了，出來調停，為免尷尬，來勸他時就借送粥送點心的名義。

“船是清早到的，你應該還沒吃東西吧，先用些。”

陸懷海坐定，嘗了一口，道：“廚房的手藝變好了。”

他想起謝苗兒同樣沒用過朝食，同輕竹道：“差人去給……去給謝氏送一份。”

陸懷海不喜歡這麽，仿佛這麽一來，就只是他後院中一個無足輕重的符號。然而他現在更覺得“姨娘”二字難以出口，是以也只能先如此喚。

蘇氏便笑：“難不還會虧待？放心吧，我早就給小廚房吩咐過了。你先吃，吃完再和我說你們的事。”

見陸懷海草草用過朝食，蘇氏才道：“你的職，你的前程，由你自己和你父親去心。旁的事，和我這個做母親的說說吧。”

陸懷海一頓，似乎在思考如何說起。

最後，他直截了當地開口：“母親，我娶為妻。”

半分多餘的藻飾也無，他直白地表明了自己的求。

只有在面對謝苗兒的時候，陸懷海才會偶爾不自覺地把心意藏起。除以外，在任何人面前，他從不顧忌展自己對的心思。

蘇氏微訝，雖然看得出兒子和那謝氏的更好，卻沒有想到他們進展如此迅速，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你是當真的？”蘇氏才問完，便回答了自己的問題：“你是我生的，我知道，你說這話不是開玩笑。”

蘇氏犯了難：“你……”

很是糾結了一會兒，終于還是道：“我并不想棒打鴛鴦。不過我想你應該清楚，合適的姻親關系會有多大的助力。”

陸懷海當然清楚。

在京中的那幾日，不乏有權貴向他示好，他們家中又“恰好”都有年紀合適的嫡次或庶，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結兩姓之好。

這些示好，無一例外，都被陸懷海拒絕了，也未曾讓謝苗兒知曉。

他只道：“母親，我不需要。”

他不需要姻親為他搭出青雲梯。

陸懷海不願將矛頭指向謝苗兒，他足夠冷靜地把事剖析開來，“越是炙手可熱，越是危險。封侯拜相，我從未想過，然建功立業，我卻自負不需要誰的助力。”

他的堅決既在蘇氏意料之外，卻也在的意料之中。

蘇氏微微有些恍惚，“若是個普通人家待字閨中的兒，我也不會阻你攔你。可偏偏已經做了你的妾，扶正妾室不同于娶妻，才剛剛嶄頭角，沒有必要授人以柄。”

因為懷揣心事，陸懷海在京中時也注意過街頭巷尾的逸聞趣事，其中就有一個員，在妻子死後扶妾室為正，被人攻訐，貶了職的。

雖然本質還是他怒了皇帝，這種事不過是火上添的一把柴。但卻也能說明扶正妾室到底不能擺上臺面。

陸懷海突然覺得很荒唐。

謝苗兒莫名其妙地了他的妾，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有機會和相識相知，可這一切卻了阻力。

蘇氏見他垂眸，若有所思，便道：“人就在你邊，何妨徐徐圖之？等你基已穩，再扶正也不遲。”

“不是扶正，”陸懷海擡眼，道：“是娶。”

納采饗送，寶扇紅燭，該有的，一樣也不能缺。

一向要強的兒子居然摳起了字眼，蘇氏一時都不知該說什麽是好，問：“這是你的打算，還是你們的打算？”

陸懷海道：“心思單純，我尚未同提起此事。”

還沒和人家說，就急不可耐地要來替探未來婆母的想法了？

蘇氏想著想著，才發覺不對。

怎麽就把自己擺在婆母的位置上了？

蘇氏咳了一聲，掩飾心中不為人知的尷尬，說：“你該先去問問，若沒想在此刻就同你婚呢？婚是一輩子的事，并不只是一朝一暮的歡愉。”

謝苗兒心裏有沒有他，陸懷海有數，但婚的話……

陸懷海陷了沉思。

他怎麽覺得蘇氏說得極有道理？以謝苗兒的子，可能確實從未想過。

見陸懷海聽進去了，蘇氏也沒再多言，說：“好了，你且去正院瞧瞧吧，回來了，該和老夫人請安。”

陸懷海點頭。縱使老夫人見不了他，他回來也該去一趟。

他走時，蘇氏看著他的背影，狀似無意地調侃道：“哎呀，也不知是誰，上回和我說無意娶妻生子來著？嘖嘖嘖……”

陸懷海好似走得更快了。

——

此去數月，陸家的景致沒有什麽變化，唯獨正院，因為主人的景況不佳顯得愈發蕭條。

墨晴見陸懷海來，為他引路，有些難過，小聲道：“就在這兒吧小爺，老夫人如今見不得人。”

陸老夫人不會願意小輩看去形容不堪的模樣。

陸懷海遙遙朝主屋拜禮請安，心中五味雜陳。

不同于陸寶珠是外力磕傷顱腦，來看過老夫人的大夫都說的病是心病。

若說是因為親人的故去，卻也不盡然。說句難聽的，老夫人還尚有兒孫在，會為此悲慟，卻不至于因此就瘋癲。

心病需要心藥醫，然無人知曉老夫人的病因是什麽，也就無從下手。

陸懷海走時，洗了把冷水臉清醒清醒，收拾好心，才再去找謝苗兒。

謝苗兒毫不知自己正被掛念著，把自己攤了個“大”躺在床上，粥放涼了也沒心思吃。

按理說，如果月窗在，一定會勸先吃早飯。不過謝苗兒想到月窗和月憐姐妹倆分開太久，讓們自己訴去了。

月窗是個好姐姐，把辛苦的、需要跑的活計從來留給自己，輕省的活留給妹妹。

謝苗兒把臉埋在被褥裏，猛吸了一口。

在船上顛簸了兩個月，實在是太想念安穩的、不會在半夜裏搖晃的小床了！

蒙著頭，突然聽見悉的腳步聲漸近，忙翻坐起，趿拉著鞋起來了。

謝苗兒在鏡前捋捋頭發，才去迎陸懷海。

作太慢，陸懷海已經進來了。

謝苗兒下意識想站起，卻被他按回去了，他說：“起來做什麽？我又不是客人。”

這句話惹得謝苗兒又傻笑起來，說：“不是說晚些來找我嗎？難道等不及要見我？”

肆無忌憚說著荒唐的傻話，本以為陸懷海會和之前一樣，扭過頭去不承認，結果這回，他居然極認真地回應著的視線，輕輕點頭。

作者有話說：

蘇氏：我這雙眼看了太多.jpg

謝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小靜不想學會計 1瓶；

非常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