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你得跟我道個歉才行。”且惠得寸進尺。
沈宗良往后靠著,手邊靜靜燃著一支煙,搭在車窗邊。
下一秒,他平靜地吐出一句,“好,對不起。”
和他一起坐后排的唐納言一副活見了鬼的表。
他們兩個一起長大,認識了將近三十年。
這是第一次,他聽見沈宗良的口里說出類似的歉辭。
別看他冷漠不近人,仿佛什麼都看不上眼,但也有不順心的時候。
讀高中時,沈宗良因為數學競賽的事,心正不爽。
偏偏籃球隊的男生來挑釁他,問他是不是再不敢上球場了。
年級小的時候沒輕重,他拿起手邊的保溫杯就砸了過去。
那男生破了皮,額頭上鮮地往下流,進了醫務室。
雖然沒被家長,但男生家里也不是等閑之輩,不好隨便打發。
校長還是打電話到沈忠常辦公室,小心匯報了這件事。
當晚沈忠常就教訓了他一頓,要沈宗良第二天去給人道歉。
但沈宗良著腰桿,“打都打了,道歉是不可能的,要不您揍死我吧。”
氣得老爺子拼命地捶桌子,說怎麼生了這麼個犟種!
唐納言低頭笑了下。
現在看來,沈家老爺子的雷霆之怒,還不及小姑娘撒癡有用。
他再一看沈宗良的表,連一丁點不愿都沒有,反而含著笑。
不用說,邊這位獨了這麼些年,如今是老房子燒著火了。
沈宗良倒沒注意唐納言這邊。
他問且惠,“吃過晚飯了嗎?還在外面?”
且惠說:“吃了很多,和你小侄們坐會兒就回去。”
“好,不要在生地方逗留太久,早點回酒店。”
他剛要掛,又聽見那邊輕輕問:“沈宗良,你的車坐過幾個人?”
沈宗良一下沒懂,“什麼?”
且惠重復一遍,“我問,小叔叔的車專程送過幾個孩子?”
他這才和唐納言對了一眼,“哪個時間段?沒有范圍可不好說啊。”
哼!老頭。
且惠撂了一句,“再見,我要進去了。”
也不再管他,就把電話給摁了,慢慢走回去。
沈宗良笑著掛了電話。
知道唐納言要問,他先出手指點點他,“就是你想的那樣。”
唐納言嚯地一下子,“之前也不知道誰跟我說,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的,我對你很失。”
“我用你失什麼?”沈宗良吸了一口煙。
唐納言說:“從你帶人下山起,我就曉得你要栽進去,你是輕易留電話的人?”
他笑,揮手驅散了白煙裊裊,“那會兒真沒想這麼多。”
唐納言問:“那你是從什麼開始想多的?”
沈宗良想了想,莫名又笑了一下,“我看總蔫蔫兒的,怕給自己養死了。”
再沒比這更荒誕、更不起推敲的理由了。
唐納言憋著笑,“噢,這麼的,您想親自來養是不是?”
他篤定地點了下頭,“嗯,我試試能不能養活。”
唐納言對他言行不一的舉止表示理解。
他說:“不怪你,那麼香香一個小丫頭,天在面前晃來晃去,誰抱過親過后也要心。”
沈宗良制止他,“別說,一手指頭沒人家。”
沒就已經這樣了,這要了以后還了得?
唐納言喲呵一聲,“那我對你就更失了。”
在這麼短的時間,鐘一個比他小十歲的姑娘,這件事在沈宗良意料之外。
他轉滅了煙,眉心微微蹙了蹙,“我是怕嚇到。”
他們在工北路下了車。
唐納言吩咐司機,“過兩個小時再來。”
有服務生來給沈宗良開車門,“沈先生,晚上好。”
他掃了一眼,“怎麼給我帶這兒來了?”
唐納言推著他進去,“你的好表弟新開的,他說請不到你,今兒算給我一面子。”
門姚天麟已經迎了出來,諂地喊了聲哥。
來都來了。
這四個字對中國人有非凡的影響力。
沈宗良著頭皮走進去。
這夜店的確不是什麼正經地方,池子里的男男穿著清涼,群魔舞。
他從來不踏足這樣的場所,也沒眼看這些。
知道他這古板表哥的脾氣,姚天麟趕給倒騰了個干凈包間。
在沈宗良到之前,還特地灑上了些竹葉香,試圖掩蓋之前留下的氣味。
唐納言看了一眼表,“周覆就快到了,說把他家江雪哄睡了就來。”
“行啊。”沈宗良難以置信地笑,“他一花花太歲,還個好先生了。”
唐納言擰開瓶水,“要不說咱們程老師有手段呢,給他拿得死死的。”
沈宗良一反常態地,“婚姻也不一定都是起壞作用,也有好的一面。”
“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唐納言無拆穿他,“你說婚姻制度有背人。”
姚天麟給他們兩個發煙,“哥,納言哥,我這地方怎麼樣?”
唐納言接過來說:“地段可以,裝得也很有品味,發大財啊。”
他又等著看沈宗良的反應,但這位主只是板起臉說:“你聽點你姑媽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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