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敬之西裝筆，立在小江南門口，面無表，目卻遠遠地看出去，吳京從大門里走出來，莫名其妙地看他：“謝先生，拍賣會要開始了，您先進去吧。”

謝敬之點點頭：“我馬上進去。”上雖這麼說，可腳下卻紋不。

吳京順著他的目往遠看了看，只看到一片車水馬龍，不由問道：“您等誰呢？”

謝敬之把目收回來，挪到吳京臉上，向他客套地笑了一下：“吳經理先進去吧，我再等等，可能路上堵車，遲到一會兒。”

吳京又往外面張了一下：“那您快點吧，一會兒懷會長將親自為您的畫做介紹。”

謝敬之一頷首：“好的謝謝。”

4:00，顧錦時的電腦收到了以第一批測試數據，和辛宸一起將原始數據和分析后數據對比了一遍，抬起頭對歐訣和薄伽丘嫣然一笑：“很好，零失誤。”

歐訣松了口氣：“晚上請吃飯嗎，二位總監大人？”

辛宸欣然點頭：“你想吃什麼？”

歐訣很矜持地想了想：“那就擺駕金玉樓吧。”

顧錦時將原始數據和分析數據一起保存在盤里，很認真地問辛宸：“你掏錢？”

辛宸想了想，同樣很認真地反問：“咱倆一人一半行麼？”

顧錦時嘆了口氣：“那行吧……”

4:30，第五件拍賣品拍賣完畢，李苑在拍賣場里給謝敬之發短信：“你怎麼還不進來？小十呢？”

謝敬之看完了短信，調到了撥號界面，通訊錄的第一個人就是顧錦時，他看了那個號碼許久，猛地鎖了屏，收進西口袋里。

5:00，吳京出來找他：“您的作品馬上要進行展拍了，您快進去吧。”

謝敬之詫異道：“這麼快？”

吳京苦笑一下：“拍賣行已經進行將近兩個小時，本來這就是一場小型拍賣會，展拍的東西并不多。”

謝敬之的手進西口袋，握住了口袋里的手機，沉默了一陣，終于點點頭：“走吧。”

他進門的時候，拍賣師正在用慷慨激昂的語調請出他的那幅作品《灼灼其華》，艷桃夭開滿了紙上的天下，展臺上燈太亮，照的畫上的料便有些刺眼。

灼灼其華，他看著那幅畫，角忽然挑起一個嘲諷的笑意。李苑見他一個人進來，不由奇怪，側發問：“小十呢？”

“沒來，”謝敬之道：“不會來了。”

語調依然溫雅，臉上的表卻千里冰封，連眼睛中都出森嚴的寒意，李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急忙往外掏手機。

“你不用打，”謝敬之的眼睛沒看，淡淡道：“可能是忘記了，現在提醒也來不及，算了吧。”

李苑哆哆嗦嗦地把手機又收回去：“沒關系嗎？”

謝敬之搖搖頭：“沒關系。”

展臺上的拍賣師邀請懷遇來親自為這幅畫作介紹，臺下一片嘩然，懷遇雖然頂著濱海協會會長的頭銜，卻已經很久都沒有出席過任何活，這次居然出山來為一個新人的畫做宣傳，聯系這兩天網絡上的傳言，有不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地打聽，這位謝行止到底是何方神圣。

謝敬之坐在后排的角落里，燈略微幽暗，恍然有種居高臨下的冷漠，他的頭發又長長了一些，收拾得整整齊齊攏在肩上，自然而然帶出幾分悠遠的古典韻味。李苑眼看了看謝敬之，作極輕地把手機拿出來，準備悄悄給顧錦時發短信問問況。

謝敬之耳朵一，冷聲道：“李苑，我們兩個之間的事，你不必多管。”

李苑尷尬地笑了笑，把手機放了回去，懷遇做完了介紹，拍賣師在臺上宣布：“這是濱海史上第一位集合不律老人、懷遇會長和周群教授三位大家一齊蓋鑒賞章的畫作，起拍價，三百五十萬！”

謝敬之勾起一抹微冷的笑意：“今日之后，我不會再出售任何畫作。”

李苑大吃一驚：“為什麼？”

謝敬之道：“以筆墨來換取生活，不值得。”

李苑沉默了一下：“那你的日常生活開銷怎麼辦呢？”

謝敬之扭頭看：“我打算開一家畫廊。”

李苑皺起眉，前段時間章亭用他們公司的人脈，以極低的價格和極好的效果為謝敬之進行了一場商業造勢包裝，為今天的拍賣會制造噱頭，如果今天這幅畫以高價，那麼謝行止這個名字將在中國畫壇嶄頭角，這個時候急流勇退開畫廊，顯然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我只是說不會再出售畫作，又沒有說就此封筆。”謝敬之解釋道：“我需要一份收穩定的工作。”

李苑敏銳地察覺出什麼，問道：“這是小十說的？”

謝敬之搖頭：“不，是我自己決定的。”

李苑往競拍會場看了一眼，臺下的價已經到了四百三十萬：“小江南從來沒有拍賣過默默無名的畫家畫作，你是第一位。”

謝敬之點點頭。

李苑又道：“一個新人畫家，第一幅面世的作品起拍價為三百五十萬，已經夠引人側目，今天這場拍賣，不管最后的額是多，你都會為畫壇的一個傳奇。”

謝敬之又點點頭。

李苑道：“我是個商人，只會考慮怎樣使利益最大化，從商人的立場來看，未來三年之，你都將會炙手可熱，這個時候宣布不再出售畫作，有可能會為你帶來不利的影響，而且如果你繼續出售新作，雖然不一定都會售出高價，但一定不會慘淡而歸，現在的富商買畫買的是名氣，其次才是作品本，這個道理，你一定明白。”

謝敬之淡聲道：“我只是個畫師，平生所愿，不過是畫出一幅讓自己滿意的作品。”

李苑向展臺上的畫抬了抬下：“這不是讓你滿意的作品嗎？”

謝敬之笑了笑：“今日之前是。”

李苑沉默了一下，一個沒忍住，又問了一遍：“小十為什麼沒來？你們吵架了嗎？”

謝敬之搖頭：“沒有，很好，只是我需要重新考慮一下我們之間的關系。”

李苑大驚之：“你要和分手？”

謝敬之想了想，繼續搖頭：“應該……不會吧。”

李苑嘆了口氣：“謝行止，雖然你很優秀，但是我不得不說……如果不是因為小十，今天的這一切，你不會這麼快的擁有。”

謝敬之的目又散到拍賣場，價已達四百五十萬，他收回目，誠懇地看著李苑：“我很謝你。”

李苑又道：“我其實很不想擺出一副施恩者的姿態說什麼，但是……”抿了抿，低聲道：“如果你們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還請你多包容。”

謝敬之笑了一下：“錦時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是的福氣。”

“善良的人都會有好福氣，”李苑說著，舉起了手里的牌子，朗聲道：“四百六十萬。”

謝敬之挑眉看：“如果沒有人再往上加價了，你怎麼辦？”

李苑一聳肩：“那我就買下了唄，還能怎麼辦，反正小十知道了，傾家產也會把這四百六十萬給我還清。”

話音剛落，另一道聲音隨之而起：“四百七十萬。”

謝敬之輕笑道：“看來不用傾家產了。”

那幅畫最終的額是四百八十萬，拍賣師敲下最后一錘的時候，會場響起經久不息的掌聲，拍賣師在展臺上，用飽含的語調激道：“千里馬得遇伯樂，名畫家終逢知音。”

謝敬之低頭看了一下手機，十七時四十分。

手機屏幕上干干凈凈，沒有一條未讀短信，也沒有一條未接來電，下午五點四十，正好是他們公司下班的時間。

現在是在加班，還是準備下班呢？

顧錦時一周以來第一次準時下班，辛宸挽著的胳膊，后跟著薄伽丘和歐訣，他們用一周多的瘋狂工作換來的新型數據庫第一天測試零失誤，大家都興異常，除了兩位已經辭職的自由人，辛宸和顧錦時提前請好了明天的假，在路邊車打算直奔金玉樓，一路嚷嚷著不醉不歸。

辛宸給淳于致撥了個電話，讓他晚上嚴陣以待準備接人，顧錦時取笑兩句，給謝敬之撥了過去。

拍賣會已經散場，謝敬之和李苑正在小會議室和吳京聊天，顧錦時的來電閃爍在屏幕上，謝敬之低頭看著，只覺得心臟咣當一聲。

他起到會議室門外去接電話，做了個深呼吸，才能聲線平穩地發聲：“喂？”

顧錦時的聲音里滿是笑意：“行止，我今天不回家吃飯了，同事聚餐，我們的數據庫完工了！”

一個字都沒有提到拍賣會的事。

謝敬之覺得他波濤起伏的緒仿佛被兜頭澆了一瓶冰水，嚨發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顧錦時沉浸在巨大的喜悅里，恍然未覺，只道：“你晚上自己吃飯好嗎？我可能會回來很晚，淳于致送我，你不用擔心。”

謝敬之張了張，半晌，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