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宸“哦”了一聲：“那有空過來把這個越好的飯局吃完沒？允許你帶家屬。”

顧錦時冷靜地拒絕：“不用了，我明天會按時去上班。”

辛宸想了想，叮囑道：“原本明天我約了供貨商簽合同，還沒來得及取消預約呢，你直接給藍總打電話就行，明天我不去了，你心著點。”

顧錦時應了一聲：“是不是基本可以結單了？”

辛宸道：“廣告投放之后，就只剩下一個日常維護了，你從技部再挑一個技員過來吧。”

顧錦時笑了一下：“這單子真是做的跌宕起伏，只技員就前后換了三個。”

辛宸哈哈大笑：“數據庫還前后換了倆呢，好了，不跟你貧了，我掛了。”

顧錦時“嗯”了一聲：“再見。”

室又重歸靜謐，手機上顯示著一條來自李苑的微信，李苑慣用的一個簡單問號，用來表達擔心和問候。

顧錦時想了想，回了一條：“姐妹，請時間陪我唱失通宵。”

李苑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來：“什麼況！”

顧錦時走到客廳，直接在沙發前席地而坐：“就是字面上的況，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我好像失了。”

李苑：“……你今天為什麼沒來拍賣會？”

顧錦時無所謂地一聳肩：“有事，來不了。”

李苑的聲音頓時提高八度：“來不了？來不了你不會給謝行止打個電話說一聲嗎？他從三點半一直等到你五點！”

顧錦時笑了一聲：“我要是想得起來給他打電話，就不會忘了去拍賣行。”

李苑用恨鐵不鋼的語氣道：“你就作死吧！誰提的分手？”

顧錦時收起雙，把頭抵在膝蓋上，半是冷笑半是嘆息：“我提的。”

李苑發出一聲倒冷氣的聲音，半晌說不出話來。

顧錦時悶悶道：“你不用罵我，這次是我作死的我知道，我先放了人家鴿子，又把人家給甩了。”

李苑默了一會兒：“你在哪呢？”

顧錦時回答：“在家。”

“我陪你去唱通宵？”

“周末吧，明天我還得見客戶。”

李苑半天無語：“顧錦時，都這時候了，你還在惦記著明天上班的事。”

顧錦時仰在沙發里，閉上眼，臉上驀然劃出一道晶亮水痕：“不然呢，失個而已，就不要工作，不要生活了嗎？”

李苑沉默了很久：“你在哭嗎？”

顧錦時抬起手抹了一下眼睛：“好像吧。”

李苑又問：“后悔嗎？”

顧錦時深深吸了口氣：“苑苑，他跟我說他要搬走一段時間冷靜一下的時候，我滿腦子都在想他到底是打算了多久，才能這麼鎮定地跟我通知這樣的事。”

“你讓他等了兩個小時，”李苑低聲道：“小十，工作對你來說是有多重要，能讓你忘掉這麼重要的事，你一定不知道，他原打算在拍賣會后向你求婚。”

顧錦時猛地抬手捂住，指尖泄出破碎的嗚咽：“我不知道，我一定是鬼迷心竅了，苑苑，我不知道……”

李苑在電話那頭長長嘆息：“你現在后悔嗎？”

顧錦時從地板上爬起來，頭發散，滿面淚痕，上還穿著睡，一手舉著手機一手就去拿玄關上的包和外套：“我后悔了，我現在就去找他。”

李苑問道：“你知道他畫室的地址嗎？”

顧錦時開門的手僵在半路。

李苑聽很久沒有說話，一時間百味陳雜：“他的畫室，我知道、亭子知道，甚至連和他只有幾面之緣的季揚都知道，唯獨你這個正牌朋友不知道。你一心撲在你的工作上，簡直六親不認，你說你沒有工作就沒有安全，那現在你如愿以償了，好工作，穩定收，一定的社會地位，你都有了，可是你有安全了嗎？你依然在為了一個男人而驚慌失措，痛哭流涕。”

“你后悔了嗎？可是很多事，不是因為你后悔了，就可以重新來過。”

“你的確應該冷靜一下，好好考慮你們兩個之間的關系。先前我擔心他待你不誠，現在卻覺得你對他太苛刻了，小十，誰年輕的時候沒過幾個人渣，你不要做別人生命里的綠茶婊。”

“你好好想想吧，晚安。”

聽筒里嘟地一聲掛斷，顧錦時愣在門口，下意識地扭頭向室看去，謝敬之走的時候把客廳收拾得很干凈，干凈到……好像他從來沒有在此居住過。

顧錦時又覺得害怕，急忙走到臥室去看柜里的那些西裝，陳奕迅說他愿意試著了解從此以后，擁的房間一個人的心有多孤獨，在毫無準備的時候，他想一個慘烈的艷遇一樣從天而降，被迫把自己的空間分出去，一邊抱怨一邊為新房客添置品，現在那個人終于離開，所有的空間又回歸到手中，卻又覺得空曠的可怕。

可是那又能怎樣呢？覆水難收，木已舟，他已經走了，而明天還要上班。

顧錦時把手機沖上電放在地板上，去浴室沐浴，哭過之后神和都覺得疲乏，終于做完了那個數據庫，以為此后不用再加班，可以每天回來和他一起吃晚飯，但是他卻已經等到厭煩，以為百忙之中出來類似施恩的時間，已經足夠可以表達鄭重，卻沒想到他要的并不是心來的若即若離。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他已經走了，而明天還要上班。

真是犯賤，人之初，本賤。

顧錦時第二天去上班的時候上了濃妝，掩蓋一夜半夢半醒留在臉上的疲憊，辛宸果然沒來，歐訣卻一反常態地按時到達公司。他的辦公桌還在顧錦時辦公室里，桌上放著一杯皮蛋瘦粥，顧錦時看到那個紙杯，很明顯地愣了一愣。

“早上起晚了，沒來得及做飯，出地鐵遇到一個早餐車，順手給你帶了一杯，”歐訣很不自然地咳了兩聲：“不知道你好不好這一口。”

謝敬之搬走之后，連帶著顧錦時每天的早餐也消失不見，喝了一杯沒沖開的燕麥就急急忙忙出門，到現在胃里還難，當下便欣然接，向他客氣地致謝，又好奇地問了一句：“你不是潔癖嗎？”

歐訣又咳了咳：“上次嘗了一下，覺得還不錯。”

紙杯里沒有吸管，顧錦時打開蓋子喝了一口，瞇著眼睛品了品：“在哪家早餐車上買的，很不錯呀。”

歐訣眼睛一亮：“你覺得不錯？”

顧錦時被他的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點了一下頭：“啊……還不錯……”

歐訣眼睛一彎：“小區門口。”

他剛剛還說是在地鐵口，這會卻變了小區門口，這麼明顯的前言不搭后語，顧錦時卻沒注意，只“哦”了一聲：“真的好的。”

歐訣喜滋滋道：“那我每天幫你帶一杯？”

顧錦時很抱歉地搖搖頭：“不用了，常常喝就膩了。對了，你今天怎麼來上班？”

歐訣向面前的電腦屏幕抬了抬下：“測試期不是還沒過嗎，好歹是我的產品第一次投使用，總得做個開門紅，回頭還指顧總給我做個廣告，推廣一下這個數據庫。”

顧錦時點點頭：“你的公司如果需要做廣告宣傳，也請不要大意照顧一下我。”歐訣站起來去和顧錦時握手：“互利雙贏，互利雙贏。”

顧錦時笑著和他握了一下，在辦公桌后坐下，整理今天的工作容，歐訣時不時從屏幕后面悄悄看，忍了半天到底沒忍住，問了一句：“你和你男朋友……沒事吧……”

顧錦時作一頓：“沒事，很好。”

歐訣沉默了一下，抑郁地“哦”了一聲。

中午約客戶一起吃飯，與他們正式敲定了廣告投放的時間和投放目標，辛宸打電話關心了一下，知道顧錦時已經搞定了全局，索連下午的假也一并請了，說昨天喝的實在太多，需要休息一下緩口氣。

而謝敬之那邊始終靜悄悄，一個電話，一條短信都沒有，他從不使用社工，朋友圈和微博都空空如也，顧錦時無論做什麼都時不時分心去看一下手機，害怕掉一個來自那個悉號碼的電話信息。

周五晚上李苑提前下班，趕在晚高峰前抵達顧錦時的公司，要拽著去唱所謂的失通宵，章亭被李苑從樓上揪下來作陪，到顧錦時辦公室的時候還在哇哇大：“我的季度報表還沒做完！這個表得提給總公司看的！做砸了我要失業的！”

李苑很剽悍地把推進辦公室：“我發現你們公司是不是風水有問題，怎麼專門盛產工作狂？”

顧錦時眼睛盯在屏幕上，特別淡定地回答：“希你不是來讓我早退的，我的供貨商數據還沒整理完，也是要提給總公司的。”

李苑站在對面，氣勢如虹：“你最好趕保存關機，別我去拉你的電閘。”

顧錦時嘆了口氣，先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才無奈地對李苑道：“你打了嗎李總？失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為何比我還激？”

093半杯茶半杯湖底沙（上）

委委屈屈站墻角的章亭聞言，吃驚地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你說神馬？！你失了？你和謝行止分了？”

顧錦時淡定地點了個頭，又去整理數據。

章亭倒一口冷氣，做半死狀趴在的辦公桌上，一只手還在桌面上撓啊撓：“我的天你為何不早說，前兩天我剛求辛宸幫他做了個商業宣傳，你早說我一定不干這麼通敵賣國的事，不僅不干，我還要調各方勢力去封殺他！”

“沒關系，”顧錦時輕飄飄道：“分手是我作的，錯在我這邊。”

章亭抬起臉來仔細打量的表，又故作諂地笑了笑：“不不不，我們小十永遠是對的，錯的也是對的。”

李苑提著的后領把放到一邊：“別搗行不行，快把的電腦關了，KTV我定好了，今兒要召開對顧錦時同志的批判大會。”

顧錦時又看了一眼手機：“這個表我原本打算今天加班做完的，既然現在加不了班了，你起碼讓我正常下班。”

章亭著脖子去看的電腦屏幕，一字一字地念：“恒盛廣告濱海分公司季度數據表……這個表不是得綜合新數據麼？怎麼現在就開始做？”

“先把公式做出來，”顧錦時在鍵盤上敲了幾下：“回頭直接替換數字就行了。”

章亭想了想，一溜小跑上去把自己的筆記本抱了下來，又討好地沖李苑笑了笑：“反正都要等下班，那讓我也先把這一點給做完了。”

于是章亭和顧錦時面對面坐著做報表，李苑自己百無聊賴地東張西，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問道：“你辦公室里養的那兩只英呢？”

“測試期完了就離職了，”顧錦時目不斜視地回答：“據說正在開自己的數據公司。”

們公司五點半下班，李苑提前十分鐘通知兩位工作狂收拾收拾順便下班，如果五點三十一分的時候還沒有走出這間辦公室的大門，立刻回去拉電閘。

顧錦時向來相信李苑說到做到的優良品質，距離下班還有三分鐘的時候保存了表格關電腦，兩個人一起盯著章亭做報表，一邊盯一邊五秒五秒地報數，章亭被倆的目盯得心里發，一個圖沒做完就忙不迭收工。

三人乘電梯往樓下走的時候，顧錦時翻了一下手機的通話記錄和收件箱，李苑站在邊，看到的作，嗤笑一聲：“你不會是在等謝行止的信息吧？”

顧錦時把手機鎖屏，收進包里，平平靜靜地抬起眼睛：“沒有，在看備忘錄。”

李苑跟在一起混了將近十年，的口是心非和弦外之音一聽就明白，當下又嗤笑一聲：“你真是犯賤，在的時候不珍惜，失去了又覺得難過，雖然我跟你是一個隊伍的，但仍然要著良心說一句，自找的，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