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今日大暴雪，早上出門的時候天氣就黑的，十點多開始下鵝大雪，到下午五點整了還沒有停的跡象，玻璃窗外一片白茫茫的景象，顧錦時站在落地窗邊，心說明年要是不大收，簡直對不起因為大雪而堵死的街道。

正走神，有人在辦公室外輕輕叩門，顧錦時一回頭，項目組負責日常數據監測的小年輕探進頭來，手里拿了一疊A4，狠狠皺著眉：“顧姐，有異常數據。”

顧錦時頓時眉心一跳，大步走過去接過他手里的紙頁，低頭快速翻：“怎麼回事？”

“網站監測瀏覽量和估算瀏覽量不一樣，而且瀏覽量和購買量構不比例，差距很大。”錢經手過來往后翻了幾頁，有幾行用紅水筆標注的字：“就是這幾個，公式和實際數據嚴重不符合，你看看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檢測件出問題了？”

那幾行字看的顧錦時心驚跳，定了定神，抬起頭對趙康微笑：“好的，我接數據庫看一下，謝謝你。”

錢經點點頭：“那我先出去了，如果有問題的話，你及時和我說一聲。”

顧錦時點頭答應，看著他出去，關上了玻璃門，立刻又低頭去看那份表格，這些異常數據實在太悉了，錢經剛做這行沒多久所以不了解況，但們這樣做了幾年的老人，卻一眼就能看出，這樣點擊率和購買率不比例的況，顯然是供貨商那邊對數據做了什麼手段。

這一個項目的供貨商是公司的老關系了，前任技總監趙太后親自簽的合同，定為公司首選合作對象，這幾年接了不項目，偶爾也有異常數據，但大家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過了，沒想到居然會撞到這一個單子上來。

如果實在平時，其實也能模棱兩可的略過，問題是這個項目因為啟用了新的數據庫，早就為公司和總公司的重點觀察對象，歐訣還指這個項目能為他嘔心瀝的新產品打開市場呢。去供貨商那邊簽合同的時候，曾經三番四次地強調，這一單絕對不能出任何問題，暗示的已經足夠明顯，結果還是撞到了槍口上來。

分公司每個半年都要向總公司報一次數據，這一摞數據如果被總公司看到了，凡是跟供貨商有牽扯的全部完蛋，首當其沖地就是顧錦時，搞不好連已經高升的趙太后都得牽連。

絕對不能讓辛宸知道，要是捅到總公司了，那大家立馬一起去大街上要飯，顧錦時想到這一層，立刻站起來往門外走，錢經正眉頭在紙上寫寫畫畫，應該是在算這些異常數據到底是怎麼回事，顧錦時調整了一下表，走過去在他的辦公桌上點了點：“錢經，這份數據你給辛宸送了沒？”

錢經點頭，一臉“我辦事就是這麼牢靠”的表回答：“肯定送了啊，從你辦公室出來我就往辛老大那去了。”

顧錦時心里頓時咯噔了一聲，還不得不對這個辦事牢靠的孩子表示贊許：“那就好。”

回到辦公室就開始心神不寧，供貨商作弊這件事，在業實在屬于一件公開的，和公司常年保持合作關系的幾家供貨商哪一個是清清白白的？高層的灰收和這些異常數據不了關系，但市場部又沒有挑選供貨商的權利，上頭批下來幾個選項，就只能在那幾個選項里面選，這件事捅開了，絕對要為上頭為保車而棄的那個小卒子，為自己的小命著想，也得摁住了不能發。

顧錦時慢慢做了個深呼吸，安自己，不要慌……慌也沒用……

下班的時候特意去了辛宸辦公室一趟，淳于致正在辦公桌對面坐著看書，顧錦時先和他打了個招呼，才笑著對辛宸道：“還不下班？”

辛宸跟擺擺手：“別提了，他跟我搗搗了一下午，手頭有點工作還沒做完。”

顧錦時看表和語氣都沒有異樣，放下心來，笑道：“淳于同志，看來還沒有得手啊。”

淳于致的腦袋耷拉下去：“革命尚未功。”

顧錦時對兩人揮揮手：“那你倆繼續革命吧，我撤了。”

辛宸笑著向揮手，看著關上辦公室的門。淳于致抬起頭，將一份數據表格放在桌子上：“你打算怎麼辦？”

辛宸一聳肩：“看來我還沒有完全讓放下戒心。”

淳于致笑了笑：“從心理學的角度上講，沒有一起經歷過苦難的兩個人很難全心全意相信彼此，何況你是來取代的，沒有針對你，已經很不容易了。”

辛宸挑了一下眉：“其實我剛來的時候，對我還有敵意的，我不得已跟使了個小手段，那時候都打定主意斗一斗了，沒想到自己突然了，我又不好意思欺負人家，于是就這麼算了。”

“你居然不好意思欺負人？”淳于致做了個驚訝的表：“小星星，請問你是本人麼？不會在機場被人宰掉換了吧。”

辛宸“嘖”了一聲：“你這麼說我就不高興了，什麼我居然不好意思欺負人，我欺負過你嗎？”

淳于致哼笑一聲：“你還沒欺負我，你要沒欺負我我現在就該在法國，怎麼可能憋在濱海，天天求而不得。”

辛宸抿了抿，垂下眼睛：“謝謝你。”

淳于致嘆了口氣，哼哼唧唧道：“算了，革命尚未功啊……那異常數據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吧？”

辛宸把那份表格拿過來又看了看，嗤地笑了一聲：“錦時也是真盡力了，我看了一下公司的戰略合作對象，這家綜合排名拿第一沒問題，市場部一天不拿到自主選擇供貨商的權利，這樣的異常數據就會屢不絕，我們都得繼續提心吊膽。”

“最提心吊膽的應該是小顧同學吧，這件事被揭開了，分公司第一個拿開刀，”淳于致道：“你是總部空降來的，分公司不會把你怎麼樣，但顧錦時可就倒霉了。”

辛宸點頭：“總部已經對這個項目很上心了，數據出問題，除非做個小手段掩蓋一下，再暗地里送個信解釋說明，不然憑帝都那些人，仔細一算就知道有問題。”

“暗地里送信這個活，整個分公司沒人比你更合適，一方面說明了數據，另一方面還能保住顧錦時，”淳于致斂了笑容，認真道：“你是市場部的總監，市場部想拿到供貨商的自主選擇權，只有你出頭去爭取，你剛來，不了解況，那些約定俗對你沒用，而這個項目的異常數據就是攻擊點，只是苦了顧錦時，要給你當回靶子。”

辛宸嘆了口氣，倚在大班椅上轉來轉去：“我需要的配合，可惜現在不信任我，如果貿然出手，又害怕那邊再出什麼子。”

淳于致一聳肩：“誰你當初來者不善，換我我也不信任你。這件事牽扯到自己的工作，任何一點差錯都能讓HR檔案記過，任誰都得掂量掂量吧。顧錦時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而且很承認實力差距，所以才對你服，你如果跟攤牌，未必不會全力配合你。”

辛宸嘆了口氣，道：“可是我希能主來找我說這件事。”

“別著急，你可以趁機看看小顧的手腕怎麼樣，這妹子工作能力不錯，整好趁這次機會看看的危機理能力。”淳于致站起，敲了敲桌子：“可以下班了嗎辛總監？我快死了。”

辛宸笑著保存數據關電腦，拿了防曬跟著他出門：“晚上吃什麼？”

“想喝清酒，”淳于致道：“去居酒屋。”

他們到居酒屋的時候，顧錦時剛剛聯系上供貨商那邊的數據分析師，很年輕的一個小伙子，名于楚項，親自開車到對方公司去接人，約他吃晚飯。

恒盛是他們公司的大客戶，顧錦時因為項目的問題，往這邊跑了幾次，按于楚項在公司的地位，連接待的資格都沒有，這次忽然被大客戶親自來接走吃飯，頓時十分惶恐，拘謹地坐在顧錦時對面，姿勢酷似規規矩矩地小學生。

顧錦時被他逗笑，擺了擺手：“別張，我只是問你點事，整好下班，所以才邀你一起吃飯。”

于楚項點點頭：“顧總想問什麼？”

顧錦時不著急，點了兩個菜，又把菜譜遞過來：“我們邊吃邊說，你先點菜。”

小伙子聽話的又點了兩個菜，合上菜譜給服務生，繼續很拘謹地坐著。

顧錦時抿了口茶水，狀似隨意道：“你職多久了？”

于楚項乖乖回答：“快三年了。”

顧錦時“哦”了一聲：“也不短了，一直在做數據這一塊嗎？”

于楚項點點頭。

顧錦時又問：“有跳槽的打算嗎？”

于楚項驚訝地看著，張了張，顧錦時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微微一笑，道：“不知道你對恒盛了解多？我們是一家4A廣告公司，福利薪資待遇都還不錯，你又年輕，還有三年的工作經驗，對于你來說，有一家大型廣告公司的工作經歷，會讓你跳出供貨商的下游圈子，哪怕以后想要高跳，恒盛也是很不錯的跳板。”

于楚項臉有點發紅，結結地發問：“我不知道……顧總為什麼會選中我？”

顧錦時倚在椅背上，笑容從容不迫，目溫和堅定：“我手下缺一個數據分析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