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的事暫且擱置,更令焦灼的是子嗣,婚兩年,他們面上相敬如賓,私下卻不算克制,可卻遲遲沒有靜。
崔家如今只剩崔衡,張氏和崔衡雖面上不提,但謝清芫知道,他們應當都希崔家將來能有人把將門忠骨延續。
疑心是自己虛,曾尋來游醫診脈,一問才知是因在婚前那次大冰,致使寒氣,寒不易有孕。
當夜,崔衡伺候時格外溫,可他越這樣,謝清芫越疚。
往日只要指端一勾,便不能自己,今夜萬千手段都用了,仍是繃著子,崔衡將攬在懷里:“是因今日那游醫的話麼?別太在意,我崔衡可無子嗣。”
“況且這并非清芫你的原因,半年前,我就同母親坦白了,當年我打仗時不慎傷到,只怕將來難有子嗣。”
謝清芫不信,崔衡略有些不自在:“你忘了,有一陣我連都不敢你,便是因為了傷難以啟齒,我如今就是一株大但結不出果的樹,是我拖累你。”
這般說,謝清芫倒的確想起來了,確實有一陣他極為清心寡。
忽略掉他不大文雅的措辭,帶了幾分憐,輕崔衡面頰,輕聲道:“夫君,你我也算苦命鴛鴦。”
連哄帶騙,總算將人安好了,崔衡繼續埋下頭,在上重重咬了一口,咬得謝清芫眼淚決堤,趁失神,他悄悄勾起角,起將謝清芫抱坐在懷:“子嗣不礙事,你我將來可收養幾個有將才資質的孩子,只是,夫人會嫌棄我麼?”
謝清芫扶著他肩頭,咬著下慢慢坐了下來,手輕他薄,俯視著崔衡迷離的眼:“你說些不雅之言。”
崔衡眼中噙著笑:“昨日在馬車上,我不過見夫人心急,隨口調侃了句‘之過急’,此話有何不雅之?”
見謝清芫被噎住了,雙頰微紅,他笑意更濃:“我看是夫人心里不清凈。”
話方說完,崔衡臉上就挨了不輕不重的一記掌,謝清芫打完,又捧住他臉頰,低頭吻了下去。
婚兩年,二人對彼此的和習慣早已了個。
謝清芫知道,打得越狠崔衡越喜歡,而崔衡也知道妻子此舉是在暗示,重重掐住腰。
二人本已暫且不再為子嗣焦灼,數月后,謝清芫卻被診出有孕。
這個意外之喜讓崔衡高興得好幾日都睡不著,一個武將日捧著書冊翻看,放出豪言要給孩子起個驚才絕艷的名字。
數月后,突生變故,邊境有蠻人作,崔衡命領兵作戰,這一去就是四個月,直到謝清芫臨盆在即,他都未曾捎回家書,甚至連夢都不曾夢到他。
謝清芫日夜難安,好在臨盆那日,崔衡總算風塵仆仆地趕回來了。
他方進門,尚未來得及卸下盔甲,見母親正在屋前來回踱步,屋里產婆侍婢忙前忙后,端出一盤盤帶的水。
崔衡眉間一凜,一問才知孩子頭大,遲遲生不出來,他要推開里間的門去看看妻子,然而一見到上盔甲,一向不信鬼神的將軍遲疑了。
他這盔甲沾了太多鮮,他無比恐懼,生怕自己犯下的殺孽波及妻兒。
崔衡雙手攥拳,隔著門喊:“清芫,我回來了,別怕。”
(十二)
屋,謝清芫本已瀕臨絕,聽到夫婿的聲音,眼角倏然留下兩行淚,無力應他,唯有咬口中的巾。
崔衡回來了,他在門外守著,腹中孩子也來到人世,不能放棄……
屋腳步聲說話聲混雜著,一片雜,崔衡立在門前亦是焦灼,便是在戰場上被敵軍圍困時,他也未曾如此痛苦過。
他的妻子在苦,他堂堂七尺男兒卻幫不上忙,讓他倍無力。
他不停地和謝清芫說話,生怕堅持不住,在外間走來走去,忽而發現外間桌案上,供奉了一座小小的佛像。
謝清芫從前是不信神佛的,他出征前還家中沒有這尊佛像。
佛像為誰而設不言而喻。
崔衡怔怔著佛像,雙眸倏地通紅,他來到佛像前,兩下將一盔甲卸下,朝著佛像重重磕了幾個響頭:“我崔衡雙手染,殺孽過重,不求神佛寬宥,只求若上天有靈,護我妻子平安。”
一墻之隔的臥房里。
謝清芫口中巾幾乎要被咬破,產婆不斷安著“快了”、“夫人再堅持片刻”,可卻遲遲看不到頭,只覺得半只腳邁鬼門關,進退皆不。
筋疲力竭地癱在榻上,口中巾掉落出來,門忽而被推開。
謝清芫灰暗的雙眸再度有了神采,連話都說不出,連扭頭都費勁,無力地用口型喚了句“夫君”。
崔衡雙眼通紅,快步上前握住的手,囑咐產婆:“一切以夫人安危為主,其余可不必顧慮。”
言外之意很明顯,他只要妻子平安,謝清芫搖了搖頭:“我可以的……夫君,我一定可以……”
崔衡握住的手,將另一只手遞到邊:“難就咬我,用力咬,這是你我的孩子,我理應替你分去幾分痛苦。”
謝清芫亦不留,用力咬住崔衡手臂,幾經波折,從正午到日暮,終于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聲劃破夜空。
這一關總算闖過去了。
謝清芫重重倒回枕上,大口大口著氣,上衫鬢發悉數,聽著孩子清脆有力的哭聲,虛弱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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