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起,走到窗邊,窗戶是推拉式,很是老舊,需要費點力氣才能推,聽著刺耳金屬聲音,起了一皮疙瘩。
總算探出腦袋,從二樓往下看,一眼就能看到搭建的充氣靈棚,在靈棚外,停著輛價格一般的轎車。
轎車里下來幾個人,領頭中年男人穿得有頭有臉,后面跟著一個人,以及五六歲的男孩。
男人看到靈棚里的棺材,痛哭流涕,那哭聲響亮,在小區里回。
漁離得近,聽得最清楚,比起推拉窗的聲音都要刺耳,抬手掏了掏耳朵,手臂搭在窗沿,看熱鬧一樣往樓下看。
靈棚外坐著竹椅等待的老人,依然坐著,對哭天搶地的男人視若無睹,自言自語問著那句話。
——有沒有看到的兒子?
漁眉梢微挑,有些詫異。
明明兒子已經來了,老人卻像是沒看到一樣。
漁聽說過,住一樓的老人只有一個兒子。
以前家窮,又計劃生育,老人年輕時第一個生的是兒,把兒送給了別人,躲著生了一個兒子。
老人丈夫很早時出了意外暴斃,老人了寡婦,含辛茹苦將兒子帶大,也沒想過要改嫁。
只是,在漁記憶里,一樓老人一直都是一個人,過年過節,兒子都沒來看過,孤零零坐在樓道門口,看著小區口的方向。
“啊……我的親娘啊……”
樓下中年男人還在哭喪,不僅漁被吸引開窗往外看,筒子樓好幾扇窗都打開,探出一個又一個腦袋。
漁關窗前,看到坐在靈棚外的老人竟然慢慢爬上了中年男人的肩膀,兩手箍著他的脖子,兩條像貓一般掛在他的側。
正常人都看不見鬼,無人看到老人爬到自己兒子背上,連中年男人自己都沒有發現。
漁還沒仔細看,掛在男人上的老人猝然抬起頭,朝看了過來。
“咔嚓”
漁迅速關上窗戶。
老人看過來的那雙倒豎、貓一樣的瞳仁詭異又瘆人,散發出幽幽的冷。
要不是關窗快,老人可能已經發現了能看見鬼。
漁也不是第一次見鬼,只是沒見過這種鬼。
按理說,老人死了,雖有執念,舍不得家人,也會在喪事時,與家人告別離去。
畢竟鬼總是要地府投胎轉世的,不進地府的鬼都是孤魂野鬼。
極像樓下老人那般,纏著活人的。
人鬼殊途,人和鬼待久了,容易染上氣,氣運會消失,越來越倒霉,氣神也差,容易出事。
……
不過這不是漁該關心的,重新蹲在墻角,看著蠟燭和香漸漸燒短,從懷里掏出手機。
有了手機就方便許多,漁先下載幾個常用件。
“夫君,這是手機,手機知道是什麼不?撥打電話,隔再遠,也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漁每次有新鮮玩意都會告訴鬼丈夫。
說長槍主人是古人,古人哪懂現代科技造,漁有事沒事也會給鬼丈夫介紹。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見,漁只管說。
“明早讓把手機號給我,以后有啥事,就能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漁蹲著累,改為坐著,靠著長槍玩手機。
新手機也沒什麼能玩的,下了聊天件,也沒好友。
下了一個直播件,別人的網,網速慢,下半天才好。
還是要開通流量套餐什麼的……
這樣想著,漁就要起,沉浸在手機里,腦袋挨著桌角,直愣愣地撞了上去。
“砰——”
下意識捂腦袋。
并未到痛意,桌角似有一只手護著,腦袋才沒有直接磕在桌角上。
漁了腦袋,看向長槍,愣了幾秒,慢慢展開笑容。
鬼丈夫還心的。
并不止第一次幫。
漁向來知恩圖報,出門又拿來兩只香在生米上,一邊點燃一邊道:“我們是夫妻,彼此照顧,不過我年紀小,你肯定比我大,那你要多多照顧我,明白不?”
回應的是一陣死寂。
漁并不指他能說話,笑瞇瞇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不單照顧我,還要幫我照看,我也是你。”
不知道長槍主人什麼來歷,總教,敬畏夫君,切莫冒犯。
可他們是夫妻啊,夫妻哪有那麼多約束。
……
時間到了九點多,漁不太好,不同于那些病弱重病的人,不好現在力差,容易昏睡。
看香燃盡,躺到床上,犯困的眼,小心翼翼將手機放到床頭柜上,這才闔上眼睡去。
高大黑影佇立在床邊,看向床上睡的,微微俯下,握住被褥往上一扯,蓋住了的肩膀。
漁生了一張乖順致的臉,皮如灑了糖霜一般白,眉細,眼角圓鈍,顯得純然,其實從小又鬧又皮,鬼靈怪。
五六歲,背著馮長槍,想帶到古董市場去賣,可本搬不。
封戈出現在的面前,也只是嚇得睜大雙眼看著他。
膽大的孩又悄悄抬起頭打量他,好奇問他是誰。
還是這麼大的時候,封戈就已經去了軍營,征戰沙場二十來年,殺過的人數不勝數,軍中莫說妻子,連暖床婢都沒有,從來都是一個人。
看著人小鬼大的孩,封戈戴著惡鬼面下的臉出罕見的一無措。
對付敵軍,他所向披靡,對付要把長槍賣掉,卻抱不起槍的孩,他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長槍沉重,能把泥。
小漁以為他是啞,村里有個啞,腦袋有問題,他做什麼就做什麼,以為眼前這個啞也是這樣,就從懷里掏了掏。
掏出一顆大白兔糖,忍痛割一般,遞到了大塊頭面前。
“給你吃,特別好吃,你幫我抱著它,咱們去集市賣了它。”
封戈眉頭一蹙:“膽大妄為!”
他嗓音沉冽,氣勢盡顯,威懾力十足。
小漁小一癟,被嚇得坐在地上哭。
“給你糖,你還兇我,嗚嗚嗚……我告訴我,把你抓起來!”
……
思緒回到現實,封戈耳畔似乎還在回著孩盡委屈的哭泣聲。
記憶里的膽大孩與眼前長大了的重合,沒什麼變化。
臉頰擺了兒時的嬰兒那雙眼睛依然圓圓鈍鈍的,眼睫纖長,鼻尖秀氣,淺紅。
睜眼時,那雙眼眸如一泓秋水,盡是無辜。
干壞事時,眸子泛著微不可查狡黠的,亮得驚人。
雲知新想這輩子就算沒有白耀楠的愛,有一個酷似他的孩子也好。也不枉自己愛了他二十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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