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娟娟不喜歡南方，討厭慈云連綿不絕的雨天。

很小的時候，王娟娟被父親抱在膝上，講千里之外的東北，講那深山老林里的熊瞎子，講那熱氣騰騰的火炕，講那冰封百里的湖面……的父親說：“娟娟，你是東北的孩子，永遠都是。”

王娟娟去過一次爺爺家，剛下火車，就被呼嘯的寒風吹得直打哆嗦。

好總是存在于想象之中，北方的冬天資匱乏，每天三頓的酸菜條，讓王娟娟無法適應。暖氣、凍梨、冰雕，大冬天里吃冰，這些稀奇的見聞，沒過幾天就讓王娟娟到膩煩。忽然覺得自己是一個怪胎，既不是東北的兒，也不是南方的姑娘。

爺爺過世后，那邊已經沒了家人，王娟娟再也沒有去過東北。

等到弟弟出生以后，他們一家算是在慈云扎下了。

王娟娟初中報到的那天，弟弟王彬彬得了急闌尾炎，了全校唯一一個自己報到的初一新生。

對于初中生涯，王娟娟有過無數種幻想，但絕對不會是眼前的這種。

第一次看到鄭鈴玉欺負肖雪的時候，王娟娟驚呆了，這樣的暴力毆打完全超過了的想象，這不該是發生在校園里的事啊！站起，就要上前勸架。沒料到，還沒等走一步，就被新認識的同桌楊潔拉住了。

“打人了！”王娟娟道：“我們去分開們啊。”

楊潔連連擺手，拉住的袖，低聲道：“別去啊，你不要命了嗎？你知道是誰嗎？鄭鈴玉啊。”

“管是誰呢！不能欺負同學啊！”

“你傻呀，鄭鈴玉的爸爸管著校長呢，你這個時候出手，是不想讀書了嗎？”

“我……”

王娟娟第一次當了“逃兵”，扭過頭，不敢細看，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楊潔繼續勸導王娟娟：“娟娟，我們不是小學生了，做事不能沖，要權衡利弊。這個鄭鈴玉，我們得罪不起。”

王娟娟頹然地坐了下去。

放學回家，爸爸做了東北大燉，媽媽剛剛走下麻將桌，或許是輸了錢，滿肚子的氣。

“看看，這做的啥菜啊？又是一鍋燉！”王媽媽挑了挑白菜幫子，不滿意道：“跟你說過多次了，菜要分開炒！看著一鍋，你做個醋溜白菜、酸辣藕丁、醬排骨、可樂翅，再弄個油燜大蝦，多好啊！娟娟正在長的時候，彬彬剛做完手，你就這樣忽悠我們娘兒三？”

“知道啦，先吃飯吧。”王爸爸習慣了媳婦的挑剔，一邊擺著碗筷，一邊回應著。夫妻之間是有意的，要不然，王爸爸也不會為了媳婦不遠千里來到慈云。

“別怨我說你，有些習慣你要改一改了！”王媽媽還在喋喋不休：“這里是慈云，不是東北！”

“夠了！”王娟娟道：“每次都是吵吵吵，還讓不讓人吃飯？”

父母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兒，有些訝異地著王娟娟。

片刻后，王爸爸訕訕一笑，道：“這整得，閨都發火了。”

王娟娟的眼淚瞬間迸了出來，覺得委屈極了。

“這怎麼了？”王媽媽道：“怎麼還哭上了？是你在吼爸媽，我們又沒有怪你。”

王娟娟哽咽著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們以后能不能吵幾句？真要過不下去，你們就離，整天吵架算啥事？”

“咦，”王媽媽奇怪道：“這孩子，吃炮仗了？”

王娟娟哭得更狠，弟弟也跟著哭了起來。

王媽媽連忙去抱弟弟，帶進房里慢慢哄了起來。

“你這閨，讓爸爸說什麼好呢？”王爸爸道：“你放心，爸爸媽媽沒吵架，也不會離婚。你媽媽的脾氣你還不清楚？就是刀子豆腐心，心腸好著呢。今天確實是爸爸不對，下班晚了，來不及做菜，就一鍋燉了。”

“嗯。”王娟娟輕輕應了一聲。

“以后不準這麼說媽媽，知道嗎？聽了心里多難過啊。”

“我知道了。”王娟娟又問道：“爸，你經常說咱們東北人仗義，路見不平一聲吼，我看見同學欺負別人，應不應該管？”

“管，當然要管了！”

“可是，那個同學的爸爸是個大，管著我們校長呢。”

“那更要管……”

王爸爸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安好兒子的王媽媽打斷：“管個屁！唉，我說你吃的虧還嗎？難道要孩子跟你一樣？別聽你爸的，咱們管好自己就行了。功課抓點，管閑事，現在是初中了，一切為了中考！”

“可是……”

“吃飯！真鬧心的。”

這次餐桌前的談對王娟娟影響很大，再次看到鄭鈴玉欺負同學的時候，終究沒敢而出。最終，權衡再三后，選擇了向輔導員林芝求助。

結果就是，王娟娟被堵在巷子里，遭了一頓拳打腳踢。

回到家，王娟娟不敢被爸媽發現，換下了臟服。然而，臉上的紅腫并沒有那麼容易消除，被眼尖的王媽媽一眼看到了。

“誰干的？”王媽媽大聲道：“你在學校跟人打架了？”

王爸爸也放下了手里的活，跑了過來，關心道：“怎麼打這樣啊？走，去找老師去。”

王娟娟像木樁一樣，釘在原地，拉都拉不。

“走啊，去學校，找你們班主任！”王媽媽們尖道：“我好好的孩子，被打這樣，那還得了。”

王娟娟只是不，眼淚像牽線的珍珠。

“爸，媽，算了，沒用的。打我的就是那個大的兒。媽，我錯了，我不該多管閑事的。”

隨后，王娟娟將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王媽媽聽了之后，聲音低了下來。了兒的臉，道：“還疼不疼？媽給你煮個蛋敷一敷。”

“嗯。”

“唉，咱以后不管閑事了，好不好？”

“好。”

王彬彬一直跟在后面，聲氣地說著：“姐姐別哭，等我長大了，打斷們的牙！”

王爸爸呆呆地站在原地，這個世界讓他有些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