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這一集電視劇接近尾聲。

片尾曲響起時，聶慈年率先打破沉默。

他問道：“今天林俊升去寰宇找您了？”

聶鈺晉微頷首，“去了。”

“他說什麼了？”

“林上周被人惡意毆打，導致右小骨折，他昨天找到了目擊證人，對方說當時在現場看見了你、林默以及飛宇幾個，他因此斷定這件事和你不了干系，要求討還一個公道。”

“嘁，討還公道，他還真拉得下臉。”

聶慈年眼底鋪滿譏諷，“親生兒子被打他跟眼瞎一樣，繼子折條反倒給他心疼壞了。”

知道聶慈年幾個從小和林家那個孩子關系好，聶鈺晉沒說什麼，甚至聽見他打抱不平的話后，還笑了聲。

果然還是個小孩子，說話也著孩子氣。

“小年說得對，林俊升確實有些拎不清。”

沒料到聶鈺晉會突然贊同自己，聶慈年聲音頓了頓，然后悶悶“嗯”了一聲。

安靜了幾秒鐘，聶慈年又問道：“他提的什麼條件？”

“現金索賠一千萬。”

“多？一千萬？！”聶慈年以為自己聽錯了，偏頭朝著聶鈺晉看過去，“林的是金子做的值一千萬？林俊升他媽的想錢想瘋了吧？”

雖然知道林俊升這個人向來見錢眼開，但聽到他一張口就是一千萬的索賠金，聶慈年還是被震驚了一下。

他問道：“您沒給吧？”

這話問完聶慈年自己都覺得多余，他爸好歹是寰宇的掌權人，怎麼可能任由別人敲詐到自己頭上。

聶鈺晉笑：“當然。”

“哦，”聶慈年點點頭，“那就好。”

話音落下，客廳里又沒人說話了。

電視劇的片尾曲和片頭曲都結束后，又開始了下一集的劇。

時間不知不覺又過去了十分鐘。

就在聶鈺晉以為聶慈年不會再說話，打算他先上去睡覺時，聶慈年再次開口了。

“這次的事是我不對，是我意氣用事才惹來了蒼蠅，不僅要我媽去警察局撈我，還讓您被林俊升那種下三濫敲詐，對不起。”

聶慈年有些挫敗地低著頭，道歉時聲音很低，但很有誠意，聶鈺晉輕挑側眉。

他并不是意外聶慈年會道歉。

他心里很清楚，小年雖然格頑劣，但他和寧寧一樣心地單純，重，講義氣，明辨是非，知錯就改。

他傳承了寧寧所有的優點，順便還繼承了他的冷臉，倒也合適。

他意外的是，聶慈年不僅主提及這件事，還心平氣和地和他談起來。

這是很久沒有過的況了。

聶慈年：“和您一樣，有錯就要認罰，并且我的錯誤大于您，所以您去二樓休息吧，我睡客廳沙發。”

“為朋友打抱不平而已，哪有什麼錯？”

聶鈺晉看著有些懊惱的年，目，“我知道你們幾個針對林是事出有因，我沒有責怪你。”

“至于林俊生，無非是個跳梁小丑，還不配被我放在眼里。”

聶慈年抿了抿，固執道：“不管怎麼說我都給您添麻煩了，我應該罰。”

見他堅持自己的看法，執拗地要將自己和他區分開，要代替他睡客廳，聶鈺晉覺得他這倔強子真的很像寧寧。

說來也奇怪，明明兩人連面都沒見過一次，他卻時常覺得小年像寧寧多過于像他，他上卻都是寧寧的影子。

倔強固執，偶爾會沖，但更多的是一顆天真爛漫的赤子之心。

靜默了一會兒，聶鈺晉嘆了口氣，“小年，并不存在添麻煩這一說。”

他說道：“自從知道這個世界上會有你的那一刻開始，你就是我不可推卸的責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所以任何時候你帶給我的都不是麻煩。”

“我知道因為工作太忙，我缺失了很多你的長瞬間，也經常忘記節日或者周末回來陪你，對此我很愧疚，以后我會多時間陪你和寧寧，彌補之前的憾。”

“同時我也希你可以明白，我不干涉你的生活，絕不是不關心你，我只是覺得你可以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

“你才十幾歲，你有權力和機會去嘗試世界上所有的可能，有大把時間去做任何事，而我和寰宇存在的部分意義就是為你托底，為你的后盾。”

要是祝寧在，聽見聶鈺晉和自己觀點高度相似的話，一定會驚訝得張大。

后盾……

許久沒有聽見聶鈺晉講這麼大一段話的聶慈年有些驚訝，他烏黑的睫了，冰冷的面頰慢慢變得。

他沒再和以往一樣立即擺明立場，說自己絕不覬覦他的錢，也對寰宇沒有毫興趣，而是沉默再三，然后應了一聲“嗯”。

又干坐了一會兒，聶鈺晉聶慈年去睡覺，“你明天還要上學，先去睡吧。”

“那您呢？”

關心的話口而出，聶慈年意識到時已經晚了。

看清他追悔莫及的表，聶鈺晉到溫暖又有些想笑，“我沒關系，就在沙發上睡。”

“……行。”

聶慈年點了點頭，然后迅速從沙發上起來，逃一般地快步上了樓。

腳步聲消失，聶鈺晉臥倒在沙發上。

寧寧心，雖說是懲罰他，但也猜到了小年不會讓他和自己睡在一個房間，所以中央空調沒關，還拿了一條毯過來。

拿毯的時還借口說自己冷，結果拿過來披了三分鐘就放到了一邊，分明是給他拿的。

聶鈺晉眼底都是暖，把毯蓋在上，很快就睡著了。

*

第二天。

祝寧吃早飯時才知道聶鈺晉昨晚真的睡了一晚上沙發，看著他眼下有明顯的疲憊，心疼極了。

聶慈年適時出來寬解，“您甭擔心，某種程度上，聶總睡沙發比睡臥室還要舒服。”

他前天見識了祝寧睡著后的模樣，跟個連環電鋸殺人狂一樣，熱源走到哪兒就跟到哪兒，片刻不帶離的上下其手。

也就是他爸能得了，不然換誰都會神經衰弱。

祝寧：“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聶總不想和我睡，為了不和我睡，寧愿睡沙發？”

目看向聶鈺晉，眼神警惕好似電母附，只要他敢說一個“是”字兒，就放電炸死他。

聶鈺晉忙輕笑搖頭，“沒有，我喜歡和寧寧睡。”

聶慈年：“？”兒不宜？

祝寧：“！”兒不宜！

既然是兒不宜，那就來勁了。

天知道昨天居然也沒睡好，前天可能是因為有聶鈺晉在，兩個人可以相互取暖，使得完全沒發現家里的空調居然打得這麼低！

半夜被凍醒了好幾次，醒來發現偌大的房間只有一個人，戚戚冷冷，更覺得凍得慌。

整夜沒睡安穩，祝寧早上醒來就只有一個念頭——還是別為難自己了。

就不是吃苦的料，天生就是福的命，所以就應該抱著最有錢最大方并且無敵帥的聶鈺晉睡覺。

祝寧屁朝著聶鈺晉的方向挪了挪，小聲問他：“你真的喜歡和我一起睡嗎？”

“那我今天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好好表現，晚上就可以回臥室睡覺，怎麼樣？”

眼神充滿期待，眨眨地等著聶鈺晉的回答。

聶鈺晉也歪著頭，笑著小聲回答，“好，寧寧希我怎麼表現呢？”

祝寧：“昨天那束花我喜歡的，我覺得公司里我的辦公桌上也應該有一束一樣的，并且是我老公送的，你覺得呢？”

看到有人給送花，那個明鑫總不會再擾了吧？

聶鈺晉：“好。”

原本昨天他已經人把明鑫請出懷京了，既然寧寧想要再打擊一下他，那就再請回來打擊完了再走。

“太好了，一定要署明是老公送的哦！”

聽到聶鈺晉的回答，祝寧喜笑開，小手過去拉著他的手搖了搖，“最喜歡你啦！”

“一定，”聶鈺晉頷首，“我也最喜歡寧寧。”

兩人若無旁人地說著悄悄話，把坐在對面的聶慈年當了空氣。

聶慈年故意將喝粥的聲音弄得很大，也沒有招來一丁點兒關注，甚至提前吃完出門，兩人也沒注意到，依舊在說話，連頭都沒抬一下。

祝寧正在吃蛋，吃蛋有個習慣，不吃蛋黃，也不吃整顆的蛋白，而是喜歡將整顆的蛋切八份，取出蛋黃，然后一點一點兒吃蛋白。

原因是小時候被蛋噎到過產生了心理影，媽媽唐寧心疼，想到了這個辦法給克服影，自此之后水煮蛋都這樣弄給吃，養了習慣。

之前祝寧爸爸祝琮還笑話，說這樣氣，吃個蛋也要弄得這麼麻煩，以后嫁人了會被嫌棄。

那時候祝寧才四五歲，祝家還沒有發跡，還在江市沒有搬來懷京，祝琮也只是一個有個小店面的個戶老板，家里撐破了天算得上是個小康家庭。

只不過祝琮和唐寧特別疼惜祝寧，萬事依著，家里所有的錢和花銷都傾向于，養了氣的格。

聽到祝琮的話，祝寧小撅得能掛茶壺，說如果老公嫌棄，那就不是真的，如果真的，那就不會嫌棄。

甚至還反過來追問祝琮，“媽媽不是也有很多習慣嗎，難道爸爸也會嫌棄媽媽？”

祝琮沒想到會這樣說，笑個不停。

笑完了又說：“那是因為爸爸有時間，可以陪著媽媽做這些事，寶貝以后的老公萬一是個大忙人怎麼辦？”

祝寧聽到后不解，“會有人忙到早飯也不吃嗎？”

“嗯哼，可能會有啊，寶貝昨天看的電視新聞，里面出現了一個寰宇的集團是不是，那是首都懷京最大的公司，人家的老板真的有可能忙到沒時間吃早飯。”

四五歲的祝寧能理解祝琮說的話的意思，但是不能理解為什麼有人會忙到不吃早飯。

不知道對于那種人來說，多的是比吃早飯重要的工作，只知道不吃早飯對不好。

因為哪怕再困再想賴床，也會被媽媽抓起來吃早飯。

在僅有幾歲的人生里，吃早飯是最重要的事之一，之前有一次鬧脾氣沒有吃，沒等到吃午飯，就已經得不了了。

而且媽媽做的早飯特別香特別好吃，吃不上太可惜了。

所以當祝琮說有人忙得吃不上早飯，第一覺就是那個人真可憐。

兒看著祝琮，說：“如果我嫁給那個大公司的老板了，我肯定要他和我一吃早飯，如果他很忙，爸爸你就去幫幫他，讓他不要那麼忙，反正爸爸有時間。”

祝琮：“……”

被胳膊肘往外拐的言論氣笑了，祝琮手住的臉，故意裝兇狠狠地模樣，“真是爸爸的風小背心兒啊，為了自己的老公就不顧爸爸，那爸爸可不能讓他把你娶走。”

在四五歲祝寧的心里，結婚就代表著晚上可以和媽媽睡，因為有次媽媽陪著睡，睡著之前媽媽還在，等半夜醒了媽媽就不見了。

滿房間找媽媽，就連屜里都看了，還是沒有媽媽。

以為媽媽不見了，嗷嗷大哭，直到媽媽和爸爸一起到房間里查看的況，才知道媽媽是去和爸爸睡了。

后面這樣的況經常發生，祝寧為此多次提出抗議，說要和媽媽睡。

可一抗議，爸爸就說因為他和媽媽結婚了，結婚了媽媽就要和他一起睡，這是法律規定的，如果想有人陪著睡，等以后結婚就行了。

祝寧搶也搶不過，說也說不過，只能暗下決心。

以后要早點兒結婚，這樣就能和媽媽一起睡了！

所以當聽見爸爸兇狠地說不讓那個大公司的老板娶走時，以為以后結不了婚，一輩子不能和媽媽一起睡覺，立刻嚎啕大哭。

“爸爸你是大壞蛋，你不讓我結婚，你就是想霸占媽媽！”

“這是哪門子的邏輯？”祝琮哭笑不得，見妻子因為兒哭要生氣了，他連忙哄人。

祝寧雖然養得，但特別好哄，唯有那次是意外。

任由祝琮好話說盡，好吃的好玩兒的承諾了個遍，祝寧愣是不心，就非要嫁給寰宇的大老板才行。

祝琮苦不迭，雖然心里不是滋味兒，但想到這輩子他再如何發財，一家人也不可能和首富家有什麼關聯，所以一咬牙答應了下來。

這才把祝寧哄好。

當時兒園里流行公主和王子配對，祝寧長得好看，所有男生都想做的王子，和結婚。

但祝寧全部拒絕了，并且一本正經地告訴別人，說自己已經有王子了，是世界上最厲害最厲害的公司的大老板。

這套說辭一直用到了兒園畢業，畢業典禮上，有家長逗，說寰宇的老板是個幾十歲的大叔，問祝寧也要嫁給人家嗎。

這話把祝寧嚇得當即就改了口，說不嫁大老板，要嫁給大老板的兒子。

機靈的模樣把一眾家長逗得哈哈大笑，甚至很多家長到祝寧上小學了，見到時還拿這個事兒出來逗，弄得到重活一次還印象深刻。

“噗——”

吃著聶鈺晉切的蛋，祝寧莫明想起了這件糗事，不由得笑出聲。

沒想到小時候胡說的話現在居然了真的，真是太神奇了。

“寧寧笑什麼？”原本正在想事的聶鈺晉好奇問道。

祝寧雙眸含水，笑著回答，“我笑我八是能掐會算的神仙下凡，小時候說的話現在居然靈驗了。”

“嗯，寧寧是仙下凡。”

祝寧嗔怪看他一眼，笑眼彎彎，“聶鈺晉，我告訴你一個，其實我小時候就想過嫁給你誒。”

“嗯？”聶鈺晉抬眸，疑又期待。

小時候？

是指高中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