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彩璃這明顯異常的反應讓云澈為之側目,疑道:“這個名字……有什麼問題?”
“沒……沒有。”畫彩璃有些訥訥的搖頭:“就是忽然覺得如此沉重的劍,名字卻……這麼奇異。”
“倒也算不上奇異。”云澈似乎沒聽出什麼異樣,他手劍,目逐漸變得悠遠,仿佛陷了緬懷之中:“這把劍原本的名字,師父并未曾告知。他為我取名云澈,便將這伴我一生的劍也以‘云’為姓。”
劍流溢著淡淡的朱紅異,宛若某種蘊著無盡神的朱紅琉璃,其上原本顯印的“劫天”和“誅魔”四字,在進深淵世界后便一直被他下。
“它劍芒奇異,宛若琉璃,師父便取‘璃’之一字,為之更名云璃劍。同時,‘云璃’二字亦寄托了師父期我‘志遠若悠云,心澈若琉璃’之意。”
“……”黎娑在云澈的魂海深久久怔愕。
若非早知它是紅兒形態的劫天誅魔劍和幽兒形態的劫天魔帝劍,連都要信了。
“……原來如此。”畫彩璃笑得有些意:“聽云公子這樣一說,又覺這個名字好適合它。”
云澈抬眸,很自然的反問道:“曲姐姐的劍通白璧,天上神玉不過如此,劍息溫潤如水,劍威卻寒魂懾魄,相信它的名字一定名舉世。”
“我……先不告訴你。”
畫彩璃一個折,逃也似的深向前方的霧海。
他的劍云璃劍……
我的劍璃云劍……
云澈……
彩璃……
……
心緒間如有千萬只鹿撞,連的腳步都不控制的凌著。
“你此舉何意?”黎娑還是沒有忍住,出聲問道。
“暗示。”云澈簡短的回答了兩個字。
“暗示?”黎娑不解。
“嗯,對初涉塵世的男很有用。”云澈只解釋了這麼一句:“不過對你肯定無用,我說得再細致,你估計也無法真正理解。”
“……”黎娑沒再追問,而是道:“你如此,不怕紅兒和幽兒惱你麼?”
“放心好了。”云澈施施然道:“紅兒只要吃飽,讓做什麼都可以。幽兒最乖,都不知道該怎樣對我生氣。”
黎娑輕輕吐息,一聲嘆:“你的手段,真是層出不窮。如此,不怕過猶不及嗎?畢竟,只要被破了一個破綻,便皆是破綻。”
“……”云澈腳步微頓,道:“你這話,倒是沒有完全說錯。”
“我的確是在絞盡腦的,集的使用著我所能想到的所有手段……沒辦法,留給我的時間,實在太短太短了。”
“不過你放心好了。”幽嘆之后,云澈的神重新恢復篤然:“你細思我與的一切,其實都是‘主’的。所以要說暴破綻,反而是更為擔心。而且這些天,對我非但無法有任何懷疑,反而一直在疊加對我‘各種瞞’和‘刻意接近’的愧疚。”
黎娑:“……”
看著畫彩璃的背影,他輕輕道:“小手段已經差不多足夠了,接下來,便是最重要的兩步了。”
“……期待你功。”黎娑只能如此說。
云澈微微閉眸:“你不會期待的。”
黎娑:“??”
————
————
“云公子,你知道‘永恒凈土’嗎?”
“嗯,當然聽說過。”
“聽說,那是一個沒有淵塵的世界。聽說,我們的始祖,還有淵皇大人都是來自那個世界。”
“聽說……那個世界最平凡的角落,都如凈土一般純凈;那里的蒼穹不是灰,而是純凈的淺藍,還有白到沒有任何瑕疵的云;那里有著可以綿綿千萬里的水域,有著數不清的種族,有著形狀、繁多到無法想象的異草奇花……”
對于傳說中的“永恒凈土”,每一個深淵玄者都有著無盡的向往,畫彩璃亦是如此。
只是對普通玄者而言,“永恒凈土”更像一個傳說。但對神國之人而言,他們知曉那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
“這些都不是傳說。”云澈平和的道:“那個世界,的確如此。”
“啊?”側眸,嬉聲道:“難道,云公子曾經去過永恒凈土?”
“當然不可能。”云澈失笑道:“只是,我的師父,很有可能便是來自于那里。”
“!!”畫清影的視線瞬間凝聚。
畫彩璃的腰一下子轉了過來,太過濃烈的驚奇幾乎要溢出眸。
云澈繼續道:“我師父經常會和我說起那個世界的事。起初我懵懵懂懂,不是那麼在意和相信。后來,他開始將很多畫面傳我的魂海,我才知道原來真的存在一個那樣的世界。”
“啊……”畫彩璃下意識張大的間溢出一聲驚,隨之,千般激,萬分驚奇的道:“真的是……‘永恒凈土’的畫面嗎?那你……那你是不是看過那里的天地、景象、白的云、純凈的雪,還有各種花草、靈……”
“哈哈哈。”云澈笑了起來:“那個時候,我也如你一樣,不斷的央求師父給我展示各種我想看的東西,師父也總是會滿足我。直到師父仙逝,我自己世之后,才逐漸明白師父留給我的景象都是何其的驚世。”
說著,他手掌揮出,虛空一掠。
冰芒閃爍,霎時漫天飄雪。
深淵無雪,就連修煉水系玄力的玄者也只擅布水凝冰,因為他們想象不出雪的形態。即使跟著記載去嘗試著模擬,也不過是灑開一片細的碎冰。
因而,這在云澈那個世界再平常不過的景象,卻是極大多數深淵生靈終生無從奢妄的絕景。
“哇~~”
驚呼,雙眸星璨爍,雙手捧向空中,看著雪花在指尖飄舞,再化作掌心那沁魂的冷意。
不是沒見過雪,最擅元素玄力的靈仙神不止一次在眼前降下飄雪。每一次都會興高呼。
而這一次的飛雪,卻仿佛隨著欣喜由目心,甚至猶勝當年的驚喜初見。
同樣的飛雪,不同的人。
云澈微笑,然后手掌輕輕向下一覆。
一抹雪白映現于腳下,然后快速鋪開,漫過了灰黑的大地,淹沒了詭石黑木,直至視線的極,直至不知多麼深遠的霧海。
在畫彩璃的眼前,在的整個世界中,鋪開了一片獨屬于的純白雪域。
輕呼聲停滯,呆呆的立在了那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這樣的世界。
“這是存在于那個世界很多地方的雪域。”云澈輕聲道:“它們可以有千里,甚至千萬里。有的地方亙古被白雪覆蓋,永不消融。雪下依然是雪,為一個世界永不褪去的彩。”
他的目出現了些許的朦朧,又生生轉為清明。
他想念雪界,想念冰云仙宮。
但只要還在深淵一天,想念是奢侈,更是不該的罪。
“像夢一樣……”輕喃著,眸一瞬不瞬的映著雪。明明如此單一的彩,卻是莫名讓的雙眸水霧氤氳。
喜歡純白的事,整個折天神國無人不知。
的外裳,最喜歡的彩云枝,最鐘的璃云劍……
云澈站到的側,手指點向比白雪還要瑩潤的掌心,頓時飛雪凝聚,一只小小的雪貂在的掌心被雕琢而。
“這是雪貂,總是與冰天雪地融為一。”云澈微笑著介紹道:“師父說,它雖然是毫無力量的凡,但因為它的外表,哪怕是再心惡的人,也往往不忍心獵殺它。”
“好可!”畫彩璃小心的捧著,眸中仿佛有星辰在融化:“這是真實存在的嗎……”
輕輕,又有些不忍:“這麼可的小靈,哪怕是惡,應該都沒有人會舍得傷害。”
云澈手指一點,火閃爍,一只炎蝶在他手心出現,然后飛落在了畫彩璃的指尖。
“這是蝴蝶。師父說在那個世界,蝴蝶的種類有數十萬種。從很多種只有手指大小的凡蝶,到很多種可以幻化為人形的妖蝶。”
“這是冰羽靈花,它生長于極寒之地,卻釋放著可以溫潤靈魂的靈氣。”
也是與沐玄音之間的傾心之花。
“這是幽冥婆羅花,我只能勉強模擬其形,無法完全現出它真實的樣子。師父說,它是那個世界最妖異的一種花,會讓人永墜幽夢……卻也可以創造最了不起的奇跡。”
“它滄海怒鯊,別看它在我掌心只有很小的一只,它其實是那個世界的滄海巨,足有千里之巨……”
“這是只是沐浴明玄力才能生長的祈靈圣花……”
“這是凰與冰凰……”
……
云澈毫不吝嗇的向畫彩璃展示著“他從師父那里得到的”異世奇觀。每一次,每一種,都會帶起眸中星的不同。
就連畫清影,都陷不斷的驚異中。
“曲姐姐,你還有什麼特別想看的東西?”他的目溫如暖風,仿佛在告訴著,只要開口,無論是什麼,他都會滿足于。
“好多好多。”欣悅的回答,但因為太多,一時竟不知如何選擇。
這時,忽然星眸一亮:“云公子,你知道流星雨嗎?”
“流星雨?”這個回答,倒是讓云澈頗意外。
仰首看著被雪映照的天空:“我曾問過一位……很厲害的伯伯,世界上最麗的景象是什麼樣子?”
“伯伯想了很久,他告訴我,那個名為永恒凈土的世界,并非像深淵一樣是一片灰敗的大地,而是有著數不清的星球與星界。”
“隨著時間的演變,或因為空間法則崩壞,或因為撞,或因為天災人禍,會不時有一個或多個星球飛墜、崩滅,形一種名為流星雨的異象。”
“伯伯說,那是世界上最絢麗的災厄,任何見到它的人,都會銘記一生。”
“……”云澈的呼吸有了極其短暫的停滯。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星球湮滅的絢爛,也比任何人都知道它的殘酷。
云澈想了一想,拉過的玉腕:“坐下來。”
訝異,然后乖順的依言而坐。
就在這時,灰穹驟明。
那是一顆遙遠的星辰,釋放著無盡明耀的瑩,竟撕裂了霧海的灰暗,罩下了不該屬于這片世界的灼目星。
云澈要模擬這顆“流星”并不困難,其形為寒冰星辰,蘊著明玄力的神圣明。
星辰墜落,拖著長長的痕,仿佛在斷裂著整個霧海的蒼穹。
痕劃過的瞳眸和心魂,尚未來得及發出驚,遙空的星辰忽然裂……鋪開無數四散的星,織開無數錯的痕。
各的淵在嘶吼,數不清的玄者駐足抬頭,瞠目呆然的看著遠方那比謬夢還要虛幻的毀滅星。
畫彩璃仰著螓首,怔怔的看著,眸中映著每一縷星辰的痕跡。
的危險霧海,不斷傳來的淵嘶嚎……都變得微不足道。因為此刻充盈世界的,是那般的溫暖與好,從未有過,從未想過。
是因為這湮滅的流星嗎……
再絢麗,也終究只是風景。
仿佛是不自的遵從著心的指引,的視線竟從這奢侈的湮滅景中移開,看向了側的云澈,看著他映于星下的面孔。
驀地癡了。
這一刻,明明對一切都那般懵懂的卻無比清晰的懂了……
不是因為風景,而是因為人。
察覺到了的視線,云澈垂眸與相對:“怎麼忽然這麼看我?”
沒有移開視線,依然怔看著他的臉,邊發出夢囈般的輕喃:“公子只應見畫,此中我獨知津。”
“呃?”云澈愣了一下。
的瓣嫣然彎起,垂下眸,輕輕道:“這是教我識書的師父曾教予我的話。今日才懂,原來其中的‘公子’,便是云公子。”
“……”云澈張了張口,未有言語。
這一刻,他有察覺,稚溫婉的外表之下……心靈或許要遠比他想象的熾烈。
邊的男子氣息格外溫熱,帶著一種奇異的吸引力。沒有抗拒這種吸引,緩緩臨近,不知不覺間,的螓首到溫熱的肩膀……
閉上眼眸,整個世界都仿佛變得溫暖與安靜,讓平生第一次……如此強烈的想要沉溺下去。
原來,這才是世界最好的樣子。
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他在邊。
時間仿佛靜止,唯有蒼穹的星在逐漸的暗淡。
畫清影月眉鎖,已是數次想要傳音畫彩璃……就在最后的星痕消逝,又一次猶豫之時,卻看到云澈抬起手來,將依在他肩上的輕緩而堅決的推開。
畫彩璃從沉溺中被驚醒,抬眸看向云澈……他將推開的作,還有他此刻的眼神都讓心忽得一滯,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他的眼神一如先前的清澈,卻也如最初那般理智……理智到淡漠。
“曲姐姐,”他開口,依然微笑:“我們已經同行一個多月,你的傷也已痊愈。如此,也到了我們分開的時候了。”
像是極的夢境忽然被冰心的寒雨打破,眸劇,口道:“為……什麼……”
云澈看著,聲音平淡而緩慢:“其實,你不姓曲。曲憶心也不是你的名字,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