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南弦來到醫院,乘坐電梯直達十六層。
皮鞋落地,走廊安靜無比,這里是醫院高級私人病房,能住在這一樓的人非富即貴,左南弦停步在一扇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門開了,一個清瘦老人開的門,看到是他,客氣的笑了笑。
可是半躺在病床上的微胖老人卻沒好氣的罵道:“你來干什麼?”
“阿蓮。”陸建山喚了一聲,隨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左南弦。
“伯母,好些沒?”他也沒在意老人家的態度,輕聲問道。
“你來幾次我可能會好一些,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來看我,你還我兒子……”
“周蓮。”陸建山也終于火了,“你能不能說兩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左南弦,“抱歉啊南弦,你伯母心不太好,你別介意。”
左南弦將水果和花放下,和陸建山聊了幾句之后就離開了,離開的時候還能聽到里頭傳來兩人的吵鬧聲。
“我說的有錯嗎,如果不是他,我兒子現在是生是死我會不知道嗎?”
是了,如果不是他……
心突然就跌谷底,回憶洶涌而來,震耳發聵的槍聲,凌的腳步,鋪天蓋地的黃沙,然后他一轉頭的瞬間,邊一只待著的人就再也不見了。
去哪兒了,是生是死,無從得知。
他跟陸晉堯是一起出去的,結果卻是他一個人回來,他的姐姐正在等著他們的結婚紀念日,宸宸也等著馬上要來臨的生日,爸爸會送什麼樣的禮呢?
母子倆怎麼都沒想到,一直依靠的大山轟然倒塌,不知何蹤。
從那天開始,姐姐就將自己關房間中,沒有出門,也不理會任何人,就是自己唯一的兒子也不管了,就那麼呆呆的站在房間,仰頭看著他們的結婚照,直到看到眼淚模糊。
宸宸一直哭鬧,他不明白自己的爸爸為什麼不回來,為什麼舅舅回來了爸爸沒回來,他還在電話里頭說淘到了一個很漂亮的木雕,說回來就給他。
可是木雕沒有了,爸爸也沒有了。
宸宸生病了,反反復復的發燒,他那段時間完全是兵荒馬,一方面派人繼續地毯式的搜尋陸晉堯,一方面維持已經一鍋粥的家。
最后宸宸病終于好了,而他姐姐卻消失不見了。
只留下了一條在字條,幾個字:“我去找阿堯了,拜托幫我照顧好宸宸。”
心默然痛,像是被人拿了一把斧頭狠狠劈下去一般,還沒來得及流,傷口就已經窒息了。
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消失了兩個人,一個他的好兄弟,一個他的至親姐姐。
人在難的時候總是會找一些事來轉移視線,他也不例外,只是有人選擇借酒澆愁,但有時候酒愁腸愁更愁,那種意識被酒意侵蝕,但是心卻無比恍然而有蒼涼的覺,比清醒的時候還要痛苦。
陸晉堯失蹤之前他是個很自律的人,基本不煙,即使有時候應酬也只是喝一個大概,略有薄醉,也不是故意端著如此清心寡,只是有時候不想,就不會去做。
只是阿堯的失蹤讓他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即使邊的親人沒一個怪他,就連他姐姐都說:“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可能這是我們的命吧。”
從那開始他就開始喝酒,原本只是單純的灌醉,讓自己不要那麼痛苦,后來就喜歡上那種火燒火燎的痛快,但很快報應就來,一次喝完酒之后直接倒在家中,最后還是母親去看他的時候發現了異樣。
還記得這個生養了自己的人那天哭的肝腸寸斷:“阿弦,我已經失去了兒和阿堯,如果再失去你,我會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是了,他也要活下去,就算不是為了自己,也要為了母親,為了父親,為了……阿堯。
他會找到他的,終有一天。
從那天開始他不再酗酒,即使偶有喝酒,也絕對不會喝醉,那天去武館他只是有些盛難卻,但是那喝酒的心境卻是不一樣的,有的酒是甜的,有的酒卻是的,只是看什麼心境下喝。
左南弦來到跆拳道館的時候,老六上來打招呼:“怎麼樣,要不要比劃一下。”
老六是他在幾年前認識的,當時他登山的時候遇到了落單的老六,兩個人索就在山林停下,恰逢暴雨,兩人躲進了一個小山里頭,他捉了一只兔子,老六帶了一壺酒,兩人就著篝火喝酒吃,談古論今,不談現世只談風月。
那般的心無芥和旁騖讓他想起自己跟阿堯,只是邊以是人非。
第二天兩人分道揚鑣就很見面,君子之淡如水,后來一次在吃飯的餐廳遇到,兩人激的互相擁抱。
然后他知道他開了一個跆拳道館,一個現世生活中依舊想著懲惡揚善的人。
懲惡揚善啊,他想了想,角默然一勾,還真像是某人啊。
“笑什麼笑,以為我還是打不過你嗎?”
左南弦收回飄搖的思緒,眉梢一挑:“試試看。”
結果,老六戰敗,大字型躺在地上直氣,一邊氣還一邊罵:“你個瓜瓢子,今晚是怎麼了使這麼大力,勞資明天還要教那些小屁孩呢。”
左南弦也笑,氣如牛,揮汗如雨,但是心卻豁然開朗。
流了汗,也流了那些積的痛苦。
“要不要再來?”他站起,氣息已經恢復了平常。
老六作為一個大男人,而且還是一個跆拳道館的創始人,被一個業余好者這樣打敗還真心有不甘,但心有不甘也沒辦法,誰他技不如人。
左南弦這人就是一個謎,看他這個瀟灑恣意的樣子,很難聯想到他平時就坐在辦公室里頭,會議室里,和那些道貌岸然,西裝革履的人周旋,批文件,他看起來更像是瀟灑的劍客,眉眼帶著看淡一切的蕭然,但有時候又覺得他心事重重。
總之,用現在那些小年輕的話來說,就是一個謎一樣的男人啊。
老六正想回答,外頭傳來清脆的聲:“六哥,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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