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落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靈魂來自地球。
和星際人類沒什麼區別。
唯一區別的,只是靈魂而已。
不過能夠讓這位大醫生婉轉認錯,已經很不容易了。
“任醫生來找我,就是為了跟我說可能存在的誤診?”
對一個大醫生說,你誤診了。
這是很嚴重的指控。
但任舒州并沒有為此發作,他依舊神平和,“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我試著去跟其他醫生聯系,也翻閱了很多醫療類書籍,想要找到緣由。”
蘇落笑著遞給他一杯茶,“那找到了嗎?”
“沒有。”任舒州本該汗,許是這杯茶暖了心脾,他倒是極為松弛。
“抱歉,我沒能找到原因。”
蘇落聽到這話微微挑眉。
任舒州是星際出了名的大醫生,五百多億人中的翹楚,數得著的前幾位。
這樣一個人,跟自己道歉……
“如果我不是地球人,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星際公民,任醫生你還會跟我道歉嗎?”
手中的茶杯發出清脆的瓷聲。
任舒州看向那張素凈卻又不失明艷的臉。
“大概,并不會。”
他會把蘇落當作平常的病人,一個患有奇怪病癥的病人。
或許會拿當實驗來研究。
但并不會對有太多的尊敬。
道歉,大概率不會。
或許,在蘇落死后,他會對蘇落捐贈的說一聲謝謝。
蘇落聞言頗是唏噓,“我之所以得到尊重,是因為我有特殊的社會地位,謝謝任醫生給我上了一課。”
大醫生的歉意,并非發自心,而是對地球人這一份的屈服。
平等這些詞匯,依舊存在于星際大辭典中,但也僅限于文字的形式。
真正的平等,早已經消失在星際那分明的階級之中。
任舒州并不覺得蘇落的謝是發自肺腑的激。
他甚至有片刻的悵惘,在思索自己這些年來,是否還遵循著本心。
但也只是片刻間而已。
這位大醫生很快就回過神來,“很抱歉我讓蘇落小姐不愉快了,但我會盡力去尋找辦法,來解決您的問題。”
蘇落沒有坦誠,一來跟任舒州并不悉。
二則,還想知道任舒州過來的用意。
“任醫生對我的病這麼興趣,真是讓我寵若驚,不過您是大醫生,忙碌得很,不值得為我分心。”
“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我有所求。”任舒州坦白來意,“老師的早些年虧空嚴重,我想了很多辦法調理但效果都不是很好。”
醫療手段,藥治療。
效果都收效甚微。
“老師于我有養育教導之恩,如同再生父母。”這話任舒州并不曾對人說過。
今日倒也算是對蘇落敞開心扉。
“我雖不曾立下誓言,但蘇落小姐緩和了老師的病痛,對我有莫大的恩,這個恩,我記下了,將來若有吩咐,我自會竭力相助。”
“只是現在,我還有一個請求。”
任舒州知道,自己的請求略有些過分。
蘇落很忙。
在執行雙休、六小時工作制的星際,每天的工作量是星際人類的雙倍還要多。
工作時長更不用說。
自己的請求無疑是增加的工作負擔。
但為了老師的更好一些,任舒州必須要開這個口。
闡述完自己的請求,任舒州補充道:“我可以答應你的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做到。”
蘇落略有些詫異,忍不住道:“聽說當初任醫生因為棄文從醫的事,跟靳老鬧得很不愉快。”
但偏偏,如今又為了靳老能吃上一口做的飯,來求。
要不是親眼見過這師徒倆的相,蘇落真覺得這師徒倆是在演戲給外界看。
可這又有什麼好演的呢。
“要是不方便說,可以不說的。”蘇落覺得自己這行為很林嘉喆。
太八卦了點。
“我就是有點奇怪。”
任舒州從這張年輕明麗的臉上,看到了太多的好奇。
他不是那種喜歡跟人閑聊的人,但如今有求于人,卻也得說個清楚明白。
“當時我覺得,文學固然能創造價值,但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為星際人類服務。當時有些憤世嫉俗吧,就不想再搞文學了,因為觀念不和,與老師大吵了一架。”
任舒州稍有些遲疑,“我不知道你對星際的了解多,但有些事怎麼說呢?華夏已經竭力在維持一種平等,但也因此被其他星球制裁的厲害,如今倒也還好,過去的況,很糟糕。”
“不過那會兒我的確年輕,好在我在醫學上還算有天賦,也如愿救治了更多的病人。”
他與貴族世家來往切不假,但診治的更多的,還是那些平民百姓。
前者是手段,后者是目的。
任舒州向來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能做什麼。
“當然,說沒后悔過是假的,老師為了修補殘章而傷,那時候我就知道,是我對文學的認知太過淺薄,沒有能真正的認識到文字的力量。”
文字能傷人,亦能救人。
只是任舒州意識到這個真相,卻是因為靳老被那句歪詩所傷。
蘇落聽他娓娓道來,倒是對這位大醫生多了幾分了解。
“我說這些或許您會覺得,是在賣慘。可老師在竭力為這個星球,為華夏的和平而努力,這也是事實。他向來豁達,并不在乎生死,也不會為了自己而麻煩您。”
任舒州的措辭十分恭敬,“可我還是希,蘇落小姐您能看在老師為華夏所做的貢獻的份上,答應我的請求。”
蘇落想,這會兒如果自己要任舒州跪下,他也會毫不遲疑。
這位大醫生,倒是有幾分中人的意思。
盡管兩人之間有著不太愉快的初次面和再度面。
但蘇落并沒有打算為難他,“好,我答應任醫生的請求,往后每天讓晏醫生來這里拿早餐就是。”
任舒州聽到這話出喜,“好,多謝蘇落小姐,我這就跟小晏說。”
“別急。”蘇落看著男人臉上的笑容凝滯。
這才不不慢道:“我的要求,還沒提呢。”
任舒州摁滅腦,“您說。”
“也不是什麼要的事,只是希任醫生能夠尊重晏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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