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能下地后，就被勒令來向母妃請罪。

他和姜婉清痛哭一通，互相爭著認錯，姜姝儀很快就心了。

姜婉清又私下向姐姐抱怨：“陛下罰的太重了，虎毒尚且不食子，竟然能因為幾句無忌言把親兒子打這樣，果真最是無帝王家。”

姜姝儀心疼兒子，但也不覺得裴琰有什麼錯，他是為自己出氣，誰怪他狠，自己都不能怪他狠。

姜婉清再一次挑撥不，只能笑著另起別的話頭：“煜兒還小，不懂事，有時候說話不經心了些，姐姐可千萬別往心里去，等煜兒長大做了太子，站在高位上再回頭看時，就知道姐姐的一片苦心了。”

姜姝儀被那個可能的，母慈子孝的場景吸引了。

開始拭去眼淚，忍住悲傷，把力都投注在為兒子奪嫡上。

*

裴煜因為被裴琰責罰，沒敢再對姜姝儀不敬，甚至裝起了孝順，早晚請安，看到花園開了花也會折給母妃。

姜姝儀備，在侍寢時向裴琰夸贊兒子長大了，懂事了。

裴琰敷衍地“嗯”了聲，就又開始旁敲側擊，說裴煜的子好，對皇兄友善，對父皇母妃孝順，雖然以前頑皮了些，但頑皮的孩子聰明，以后沉穩了定然堪當大用。

喋喋不休，明明看著他，眼中卻只有那個差點害死的兒子。

裴琰發覺了，好像只有讓在所謂的至親那里挫，才能來乖乖依賴自己。

他沒說什麼，不給姜姝儀希，也不讓絕，似乎對立太子之事還多有諸多顧慮。

于是姜姝儀又將小心思重新放回了他上。

變著法子，百般對裴琰撒癡纏，然后吹枕邊風：“聽說大皇子品不佳 ，伺候他的宮人常常流淚，似乎是被欺負了呢。”

裴琰做出冷淡的面：“果真有此事？”

姜姝儀就來了興致，開始編造更多。

欺負弟弟，折辱宮人，還曾對父皇語出怨懟，甚至說夢話想要謀反。

總歸按所說，裴琰就該直接打死裴熠這個逆子，不然逆子明天就要造反了。

他一副聽進去，心不好的樣子。

姜姝儀就又抱著他輕蹭：“陛下別氣壞了子，臣妾心疼......”

裴琰覺得半分都不心疼，氣自己的就是。

姜婉清已經在著手整理搜羅姜姝儀這些年的罪證了。

裴琰心里一清二楚，甚至推波助瀾，暗中將人證送到面前。

轉眼裴煜就八歲了。

姜姝儀在這兩年里瘋魔般為裴煜奪嫡鋪路，和大皇子明爭暗斗已是家常便飯了，對后宮嬪妃的一切也是杯弓蛇影。

只因一個常在覺得年歲已長，熬在深宮沒有出路，對裴琰起了心思，在宮宴上獻舞時做出引之舉，便又怒又懼，回宮就要吃毒藥嫁禍給這個常在，永絕后患。

裴琰沒那麼多能治病的假死藥給吃，授意太醫院那邊不許給任何藥后，連著召幸了幾日，明示絕對不會寵幸旁人，姜姝儀才放棄了這個計劃。

姜婉清那邊終于準備下手了，裴琰已等得不耐。

已有的罪證猶嫌不夠，恐姐姐有翻之機，所以干脆讓姐姐再犯下個滿朝員都不會袖手旁觀的重罪——謀殺皇嗣。

姜婉清鼓姜姝儀，說陛下只有兩個兒子，遲遲不立儲定然是在猶豫挑選，只要毒殺了大皇子，陛下只剩下一個兒子，還有什麼選擇的余地？

因為看到了奪嫡的希，又遲遲沒從裴琰口中得個準話，姜姝儀也正焦慮著。

明白這時候已經沒有退路，不止是儲位的問題，大皇子被敵對這麼久，只要有上位的那一日，自己，妹妹，還有煜兒都會死無葬之地。

在又一次試探裴琰未果后，姜姝儀決定下手。

那日是皇后生辰宴，幾位王妃和公主，以及品階高的誥命夫人都宮了。

兩個皇嗣自然也都在。

姜姝儀張地看著裴熠。

他面前那碟糕點里有劇毒，吃下去就會立時斃命。

就是明著下毒，不怕被查出來，若裴琰事后要殺，那就殺吧。

姜姝儀這幾年過得越發提心吊膽，如履薄冰，不知從何時開始，竟覺得死了也是一種解。

只要裴琰妹妹，還有兒子都安好......

裴熠在拿起糕點時，姜婉清忽然撲過去，打掉了那塊白玉糕。

在姜姝儀及眾人愕然的視線下，姜婉清在大殿中央跪下，含淚看了姐姐一眼，向上叩首：“皇后娘娘明鑒，妾實在是不了良心的煎熬，無法眼睜睜看著姐姐執迷不悟，繼續殘害大皇子了！”

滿殿皆驚，雀無聲。

皇后試圖下事，姜婉清卻是早有準備，哭著一腦把姜姝儀殘害嬪妃，禍后宮，還意圖殺害大皇子的事宣之于眾，又說人證證皆在，求皇后娘娘秉公置，為妹妹，沒有勸諫住姐姐，愿意同罪。

姜姝儀那一刻都不是憤怒，而是茫然。

這是......這是的妹妹嗎？

腦中昏昏沉沉的，像是醉了酒，又像是患了重病，神思不甚清醒。

直到裴煜也站了出來，走到姜婉清邊，面朝皇后跪下：“母后，姨母所言句句屬實，兒臣可以作證。”

姜姝儀覺得周遭的一切都寂靜了。

看著義正言辭的兒子，想起殿還擺著他上個月送來，已經干枯了的花，荒唐地笑了聲。

裴煜因這聲笑看向了，眼中毫無心虛，只有厭惡。

他義正言辭地說皇兄對他一直很好，是總意圖離間他們兄弟，這麼多年禍后宮不夠，如今還要手前朝，不配居貴妃之位。

姜姝儀只覺得手腳發抖，什麼都顧不上了，拂落案上一片杯盞，絕怒吼：“母妃做這些不都是為了你嗎！”

此言一出，算是當著參宴宗親的面承認了，事再無轉圜的余地。

看到姜婉清用袖子眼淚時，角泛起一得逞的冷笑。

裴煜還在和對峙，說給的本不是他想要的。

姜姝儀只覺得氣倒流，眼前發黑，在玉珠的驚呼聲中暈了過去。

*

這一切，裴琰都在殿門外旁觀著。

直到看見姜姝儀暈倒，他才大步走進去，越過戰戰兢兢跪地請安的眾人，走到姜姝儀邊，把打橫抱了起來。

姜姝儀臉很難看。

即便昏迷著，蹙的眼角眉梢還是布滿了愁苦哀凄。

裴琰不知有什麼苦的。

他什麼都賞賜了，什麼都縱著了，非要自找苦吃。

不過沒關系，從今以后，便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