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姜姝儀睡醒時,裴琰已經消了氣,親自給喂粥食。
姜姝儀不喝,低垂下眼睫:“陛下又不管臣妾的死活,干脆死臣妾算了。”
裴琰到底是心疼,昨夜太兇了,以至于夢中還在喃喃著不要,便耐心講道理:“是你先氣朕的。”
姜姝儀滿眼冤枉地看他。
“你之所以能在這里跟朕耍脾氣,是朕舍了明君之名護你,你不知道,如今外面已經盛傳你是禍國殃民的妖妃,要朕死你。”
裴琰將粥碗遞給宮人,看著被嚇呆的姜姝儀,無奈地嘆了口氣:“為了迫朕,謹嬪之父在宮門外自盡,武將因此群激,薛淑妃的祖父是三朝元老,雖亡故卻門生滿天下,文們也對你恨之骨,朕每日要下多封折子,你想不想看看。”
姜姝儀徹底被嚇破了膽,跪坐著挪到裴琰邊,抱住他,抖著聲音試探:“陛下不會不要臣妾吧......”
裴琰沒抱,語氣淡淡:“朕不會不要你,可朕頂了天下罵名護著你,你卻還惦記著害你的罪魁禍首,讓朕有些生氣。”
姜姝儀嚇得連連搖頭:“不惦記了!臣妾以后都不會再提他們!”
裴琰便沒忍心再嚇唬。
可姜姝儀說話向來不做數,偶爾還是會念起裴煜。
不敢跟裴琰說,便向宮人打聽外面怎麼樣了。
裴琰知道了,就重罰。
姜姝儀哭著說不敢了,裴琰也不再心:“你說的話幾次做數?當初你懷著孕,央求朕不要把皇嗣看的比你重,朕答應了,這些年也做到了,可你呢?”
姜姝儀本沒辦法回答他的話。
裴琰也不需要回答,教訓后才讓認錯。
姜姝儀哭得嗓子都沙啞了,又向他裝可憐:“陛下不知道,臣妾至親很……”
“用過一次了。”
裴琰不客氣地打斷:“朕就是你的至親,也不會背叛你,你現在不用自憐,只需好好跟朕認錯,若再拿這種說過千百遍的理由搪塞,朕就把你鎖起來罰。”
姜姝儀嗚咽一聲,往他懷里鉆:“不說了不說了,臣妾知錯……”
裴琰面稍緩,但仍然是教訓的語氣:“朕不知道,親就這麼重要嗎?你妹妹與你一母同胞,相依為命長大就罷了,裴煜是個什麼東西,他比朕還晚四年,你竟把他看得看的比朕重,狼心狗肺。”
姜姝儀聞言輕輕啜泣:“陛下不知道,臣妾是覺得對不起他......”
裴琰冷笑:“你對不起朕。”
姜姝儀全當沒聽見,繼續發泄自己的難過:“姨娘疼臣妾和妹妹,疼到要讓拿命換我們安好,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可同為母親,臣妾卻在孩兒未出生前,就因為怕死,讓陛下保臣妾,不要他了......”
裴琰知道說的是難產之事。
這種事很難講通道理,姜姝儀若足夠珍視自,就不會為此傷心,可沒有那麼珍惜自,在心里,至親要比自重的多,可又膽小怕疼怕死,事到臨頭沒有舍命的勇氣,所以才矛盾的把自己上了絕路。
裴琰講道理是勸不通的,就哄騙:“你知道父母為什麼子嗎?”
姜姝儀疑抬頭。
裴琰一本正經:“因為這是圣人先賢定下的規矩,他們要母慈子孝,兄友弟恭,一代代人都是這麼學起來的,逐漸了天。”
姜姝儀很信裴琰。
哪怕他說太是從西邊升起來的的,東邊升起的這個原本是月亮,被以訛傳訛為太,也信。
“你知道圣人還說過什麼嗎?”
姜姝儀再次疑。
裴琰:“圣人還說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母令子亡,子不得不亡。”
姜姝儀點頭:“這句話臣妾聽說過!”
裴琰面上做出欣之:“所以按道理,當初生產時你要裴煜死,朕也讓裴煜死,他就該當場死去,活下來已是犯了不孝之罪,你即便不疼他,恨他,圣人也不會怪你。”
姜姝儀聽得破涕為笑了。
“陛下也會胡說八道呀。”
裴琰兩下,惹得驚呼,才板著臉道:“朕與你說的都是正理,你不要嬉笑。”
姜姝儀當時是沒聽進去的。
但后來好像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慢慢的就再也不提裴煜了。
開始更加離不得裴琰。
裴琰但凡下朝晚一會兒,就食不下咽,若因宮宴半天不回來,就會哭得誰都勸不住。
裴琰只能盡力避免這些事。
但為帝王,總難免有事務纏的時候。
姜姝儀被幽的第二年,裴琰去京郊大營巡視,恰逢天降暴雨,暫時無法回宮,只能留宿在軍營。
裴琰當夜心中便不安。
等翌日回宮后,他連朝都沒上,就直奔昭宮。
竟然沒有喧鬧聲。
裴琰走進寢殿,看姜姝儀正在榻上閉目安睡。
宮人小聲稟報,說姜姝儀昨夜哭了一夜,但早上倒忽然正常了,用了膳后就讓們退下,去補眠了。
裴琰繃的心弦松了下來,正要出去上朝,為掖被衾時卻不經意看見被枕下著的半截什麼東西。
他皺眉去拿,到便是心中一涼,待取出來,被匕首的白晃了眼后,更是瞬間如墜冰窟。
“姜姝儀!”
他惶然到極致,竟然雙手發抖,甚至沒辦法抬起來,去掀開姜姝儀上的被衾。
是宮人察覺出不對,趕上前查看娘娘怎麼了。
姜姝儀割了腕。
割得倒是不深,流出了一小灘后傷口就凝固了,但不知為何昏迷不醒,等太醫過來,準備號脈,才睜開了眼。
姜姝儀茫然地看著裴琰:“臣妾死了嗎?”
裴琰恨不得按著打一頓。
可如今不是教訓的時候,他讓太醫先去診治。
手腕上的傷沒什麼要的,包扎過就好了,裴琰問太醫姜姝儀為什麼昏迷。
太醫也困,仔仔細細地問清楚事起末后,沉默片刻,委婉道:“娘娘大概是一夜未眠,力瘁,割了腕后以為要解,心緒放松,就睡得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