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渺能看出小殿下此時心很不好。

可小圓子這會兒已經被嚇得渾發抖，連求饒都不會了，如果不管，可真就要死在板子下頭了。

于是月渺咬了咬牙，著頭皮叩首：“是，求殿下饒恕小圓子吧。”

裴煜死死盯著，良久，才極沉地冷笑了聲。

“賤婢就是賤婢。”

他第一次對月渺說出這種侮辱之詞，月渺心頭一，倒不是因為辱，在這宮里奴婢的臉面本不值錢，而是因為惹怒小殿下，肯定要遭殃了。

“你既然為他求，就替他罰，拉下去打！”

裴煜一聲呵斥，本來要架起小圓子的宮人頓了頓，而后就轉過來架月渺。

月渺霎時如遭雷劈。

是會求饒的，一邊掙扎一邊尖：“殿下！殿下饒了奴婢這一回吧！實在不行殿下告訴奴婢要打多板子，總得有個數吧！”

裴煜攥雙拳，怒火愈發翻涌。

宮人見殿下沒有饒恕的意思，就把月渺拖了出去。

不一會兒，窗外傳來板子落下的聲音，還有月渺的鬼哭狼嚎。

不過一個奴婢而已，打就打了，誰讓先不自量力的怒他？

裴煜說服自己不要去管，可心中還是有一微。

他好像忘了告訴宮人打多。

難道真要把那個蠢貨打死嗎？

裴煜聽得慘烈，中氣十足，像是一時半會死不了的樣子。

但也不能一直打。

可他命令已經出口了，如果反悔，月渺會不會誤會自己在乎，以后更變本加厲，恃寵生驕？

還沒想出什麼結果，忽有一太監從外奔來，急急報信：“不好了不好了！貴妃娘娘忽然病重，太醫們都束手無策！”

裴煜猛地松開攥的手，大步往宮門外走去，路過月渺時，腳步頓下，怒聲：“不用打了，把攆回去做活！”

語罷，他便顧不得月渺，快步往乾清宮去。

*

母妃這次病得極重。

父皇已經輟朝三日，陪侍左右了。

裴煜在乾清宮外求見，不出意料，被父皇拒絕。

裴煜眼底一片沉，母妃難道是父皇一個人的嗎？自己是的親生骨，為何見一面都不可以？

他在乾清宮外跪下，一日父皇不讓他見母妃，他就一日不離開。

父皇竟然讓程公公驅逐他。

裴煜眼底閃著幽微的恨意，執意跪在那里，堅決不離開。

跪了三日后，父皇終究還是出來了。

當今帝王，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他的父親，看著他的目卻像是看著厭惡又不足為道的螻蟻。

“滾回文華殿去，你母妃不想見你。”

裴煜聽到父皇冷淡的言辭，非但不走，反而跪拜下去，一字一頓：“母妃縱使不愿見兒臣，兒臣也要親耳聽母妃說。”

“你也配。”

父皇似乎不愿意多和他說一句話，轉對程公公下令：“既然不走，就打二十板子，若還不走，就繼續打，打死朕也不會追究。”

沒有人為裴煜求。

他的母妃在病榻上，周圍的宮人自知天子心緒不悅，更不會冒著怒龍的風險，為他這個不得圣心的皇子說一句話。

裴煜被按在地上行刑，他如今不過十歲，太監下手時留了，并沒有用死力。

原來也并不是很疼。

裴煜忍地咬著，承著后的痛，不知為何心里竟有些輕松。

之前那宮被打時哭天搶地，他還以為會疼得多讓人不了。

看來是在他邊伺候久了，人也氣了。

二十板子很快打完了，程守忠上前攙扶他，好意催促：“殿下快回去吧，陛下這會兒正為娘娘焦心呢，您就別添了。”

裴煜推開他，忍著后的疼痛，重新跪了下去。

程守忠：......

得，打輕了。

他嘆了口氣：“殿下，您若是不離開，奴才就只能按陛下旨意，讓他們再次行刑了。”

裴煜眸幽邃，執著地盯著乾清宮的宮門。

程守忠沒法子，只能下令宮人再打一次。

宮人們得到暗示，這次用了五分力氣。

裴煜立刻到不對了。

他之前尚能忍不出聲，這次卻是連痛呼都發不出，板子每一次落下都讓他幾乎失聲，豆大的汗水瞬間從額頭滾落，裴煜五指的關節攥到發白。

這次沒敢打夠二十，只十板子，程守忠就揮手示意太監停下了。

他跟著陛下這麼多年，還不至于真以為陛下要打死娘娘唯一的兒子。

他走上前無奈地問：“殿下還不離開嗎？”

裴煜緩了片刻才能開口，他猛地看向文華殿方向，似是想說什麼，最后還是轉回了臉，沉地凝視著程守忠，一字一頓道：“我不走，我要見母妃。”

程守忠唉聲嘆氣，又勸了幾句沒效用后，只能下令宮人強行把小皇子架走。

裴煜傷得不算輕。

回宮后劉貴慌忙要給他涂藥，被他呵斥住。

“月渺過來！”

劉貴懵然：“月渺不是怒殿下，被殿下貶去做活了嗎？”

裴煜抓起手邊藥瓶砸向他，厲斥：“我讓現在回來！！”

劉貴沒敢躲，被砸了一下后連聲應是，趕退出去人。

過了不知多久，在裴煜已然沒了耐心，要再次發怒時，一個悉的影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

月渺扶著腰，顯然是每走一步都疼得厲害，五都皺到了一起。

裴煜竟然見鬼的有片刻愧疚。

很快他就清醒了。

有什麼好愧疚的？

那日縱然他本就郁火中燒，回來后也沒有遷怒，是非要不知死活的為別人求。

總是濫發善心，那就活該挨打！

裴煜別扭地冷起臉，喊：“月渺，過來給我上藥。”

月渺覺得自己真是造了天大的孽。

宮的時候以為陛下仁慈，宮中的娘娘們肯定也很溫，除了到二十五歲才能出宮，有些晚之外，總是比在外頭當奴婢強的。

進了宮才知道都是放狗屁！

嬤嬤們一個比一個厲害，沒使銀子，又不會說好話取悅主子，上還帶著些一時改不掉的鄉野習，就只能做些最低下的活。

做就做吧，左右在家也沒做，誰知天可憐見，竟然讓小殿下相中了。

實話實說，月渺高興的，因為小殿下脾氣雖然不好，可出手大方，之前隨手賞賜，就是沉甸甸的一錠黃金！

在京城的房子有著落了，愈發決定要好好服侍小殿下，在出宮前攢多多的銀子，以后和母親一起過富貴日子。

可有命攢，也得有命花啊。

小殿下如今就這麼殘暴，若長大后越來越歪，一個不順心打死了可怎麼辦......

月渺如今沒辦法，只能先任勞任怨著，期以后能找機會換個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