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文華殿上課的前一日，裴琰為姜姝儀整理書匣。

他難得生出些牽掛不放心的緒，溫聲叮囑：“不要吃外面的東西，了就回居，讓翠屏們拿糕點給你吃。”

姜姝儀仰臉看著太子哥哥，認真點頭。

“裳們也拿著，熱了就把里襯的衫子下，冷了就讓們給你添。”

姜姝儀更為認真的點頭。

“想聽課就聽，不想聽課就回居，你開懷康健最重要，孤和文華殿的師傅打過招呼了，他們不會拘束你。”

姜姝儀笑著湊到裴琰臉前：“太子哥哥真好，我好喜歡太子哥哥呀！”

裴琰眸微，而后輕輕別開臉。

“不可胡言。”

年歲這麼小，說什麼喜歡不喜歡。

翌日裴琰下朝后，親自送姜姝儀去文華殿。

這個時辰文華殿已經上過一節算法課了，第二節是文史課，由翰林院劉學士講授。

裴琰帶著姜姝儀過來的時候，課還沒有開始。

劉學士子相對圓些，因為知道太子今日要來，就一直等著不曾開講。

一聲“太子殿下駕到”傳來，諸位皇子公主都向門口去，除了早已知道姜姝儀要來的九皇子和十公主，其余人都難掩驚訝。

太子皇兄不是在監國嗎？怎麼過來了，還帶著個和他們年歲差不多大的姑娘？

最初的驚訝過后，他們連忙起，拱手行禮：“見過皇兄。”

裴琰態度平和地讓他們免禮。

姜姝儀跟在裴琰后，好奇地打量著文華殿，還有那群著錦繡的皇子公主，以及他們的伴讀。

裴琰拉著姜姝儀的手，含笑對劉學士道：“這就是姜家的兒，父皇之前親點的公主伴讀，孤覺得與頗有緣分，便親自教授了幾日，如今顧不上了，還請劉學士幫忙照拂一二，不求學業有，讓每日有個事做就罷了。”

這話說的，竟不像是送來讀書的，而是送來的。

有幾個皇子公主心里忍不住升起嫉妒，明明他們的母妃都是勒令他們好好讀書，還要囑咐講師，不聽話就該打打該罵罵。

劉學士連連應承。

裴琰這番話不止是給劉學士聽，也是給殿的所有人聽。

姜姝儀是他的人，誰要想欺負，便掂量掂量得不得罪的起監國太子。

位子是早已空出來的，在十公主旁。

裴琰拍拍姜姝儀的后背，溫道：“過去吧。”

姜姝儀最后依依不舍地看了他一眼，才抱著書匣走過去。

十公主今年才八歲，是個活潑的小姑娘，可的伴讀子清冷，總會制止做這做那，因此有個新的玩伴，也很興。

“快過來，以后你也是我的伴讀了，本公主罩著你們！”

姜姝儀也是個活潑玩的脾，搭了沒幾句話，便和十公主一見如故，相談甚歡起來了。

等再次想起裴琰時，抬頭卻已不見了那抹悉的影。

低垂下纖長的睫簾，覺得心里有點空落落的。

*

裴琰也與差不多。

明明之前也不是日日相伴，可如今親手把送去文華殿后，心里就開始不舒服，像空了一塊。

他恨不得現在就把人接回來，讓陪在自己邊，一步都不分離。

可那未免太荒唐了，且走的時候，小姑娘和十妹玩得高興。

向太子匯報政務的幾個臣子明顯覺氣氛很不對。

近來太子手腕凌厲不，從溫謙仁變得強勢威嚴，可今日更不同了，就像烏云蓋頂。

離得近的刑部侍郎已經第三次看見太子殿下往窗外看了。

窗外到底有什麼？

刑部侍郎沒忍住也瞅了眼，只看到開著灼灼花的樹枝，回頭正好對上太子淡淡的目。

“李侍郎要專心些。”

裴琰冷冷提點完，便談起政務，獨留刑部侍郎有苦說不出！

文華殿中午有餐食，傍晚才會散學。

像年紀小些的，比如十二公主，十二皇子他們，會散的早一些，不上最后一節課。

姜姝儀的年紀在這群皇嗣里面不算小了。

按理說應該上完所有的課程，可天一暗，金黃的斜輝灑進來，落在桌案上，姜姝儀就開始想家了。

想的自然不是姜府，而是東宮。

整個人蔫兒了下去，趴在桌案上無打采。

十公主低聲問怎麼了，姜姝儀還沒回答，十公主就被黃學士點名，勒令站起來聽課。

十公主撇撇站了起來。

黃學士教了什麼，姜姝儀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只看著殿門口，期下一刻裴琰就出現在那里。

*

裴琰今日很想第一個去接姜姝儀，只是早早議完政后，沒想到父皇會召見他。

他只能忍著領命。

嘉和帝近來覺得子越來越不好了，他生多疑，立刻就懷疑是藥有問題，畢竟生這場病之前他可好得很。

大淵每代帝王都有私衛，只為帝王所用，一些不太明正大的事都能給他們做。

嘉和帝便令他們去查探。

查探出的結果讓嘉和帝氣得吐出一口來。

他從沒想過，自己的長子會起這種心思！

因為嫉妒太子監國，覺得他偏心，就買通宮人下毒！

嘉和帝作為君主，最痛恨的就是背叛。

他當即下令太子過來。

這件事并不十分在裴琰的謀劃之中。

他只是在監國后，看出大皇兄有嫉恨之態，又私下聯絡乾清宮的宮人，便暗示乾清宮的守衛松散了些。

沒想到大皇兄真敢下手。

大皇兄的打算也很容易明白，這時候父皇出什麼事，一定是裴琰這個日夜服侍的監國太子占首要嫌疑。

屆時大皇兄就可以污蔑裴琰意圖弒父篡位，向父皇揭發，讓父皇廢太子，甚至是賜死。

裴琰心里覺得好笑，也覺得父皇果真命大 。

中了兩種毒藥都還能維持神志清醒。

嘉和帝見到裴琰后，立刻抓著他的手，咳嗽了幾聲，抬頭目如鷹隼道：“你大皇兄要害朕，你拿著朕的手諭，去誅殺了他！”

牽涉到自的利益，便沒有父子之了，父皇甚至不愿意聽大皇兄辯駁一兩句。

裴琰似是很不可置信，詢問了親衛才確信，而后立刻跪下，滿是痛悔：“都是兒臣防范不力 ，才讓大皇兄有機可乘，致使父皇如今纏綿病榻......”

嘉和帝沒空聽他請罪，正要呵斥他快去辦，就見太子忽然端起床頭剩下的藥，抬腕便要喝下去。

“太子！！”

他疾手快打落了那碗有毒的藥，氣得膛起伏：“你要做什麼？！”

裴琰垂眸，黯然地輕聲道：“兒臣服侍父皇不力，該喝下這藥，與父皇共苦。”

嘉和帝愣怔許久，說沒有半分是假的。

他咬牙嘆氣，最后猛地咳嗽起來，在裴琰來拍扶時，推了他一把，指著他怒其不爭道：“你若飲下這藥，和朕一樣在這里纏綿病榻，我們大淵江山就算是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