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呈洲說：“是真想的要和你有個孩子。”

梁姜玥沉默片刻，說：“我還沒做好準備。”

“我知道，可以慢慢來，不是現在立刻馬上要，姜玥，我的意思是可以準備了。”

要準備了嗎？

那豈不是要和母親坦白？

這話要怎麼開口。

梁姜玥泄氣得很。

陸呈洲其實給的不算什麼力，最大的力是陸家的，他已經承擔住了，并且給出他的答卷，滿分一百分的話，他絕對有九十九分，從他們有集的那一刻起，他的態度十分明確，沒有片刻的猶豫。

是梁姜玥自己的問題，畏首畏尾，想的事多，顧慮也多，更沒有什麼勇氣。

上一代的恩恩怨怨，確實嚴重影響到他們了。

然而沒過幾天，梁姜玥察覺自己的生理期延遲了好幾天還沒來，有點擔心，怕出什麼意外，畢竟之前和陸呈洲次次都很激烈，不確定那幾次有沒有什麼問題。

擔心出什麼意外，梁姜玥特地出去一趟買驗孕棒測試。

回到家里進到洗手間檢測的。

結果是沒有中。

梁姜玥松了一大口氣，又上網搜，得知驗孕棒檢測有不準的幾率，最好是去醫院檢查。

戰戰兢兢等了幾天，生理期還是沒來，沒由來的更慌了，很擔心是不是中了，如果中了的話，那該怎麼辦？生嗎？

不確定，最棘手的是怎麼和母親說。

如果真有的話。

梁姜玥自己找時間去趟醫院做檢查，一個人忐忑不安排隊，忐忑不安見醫生，忐忑不安拿到結果。

走出醫院的時候，外面晴空明，萬里無云，路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

今天天氣很好。

好到不忍心做出不好的決定。

剛剛醫生問準備生嗎。

不知道，很不安，一時之間拿不準注意。

沒想到居然有了。

陸呈洲心心念念想要孩子……

回到家里，母親在打掃衛生，沒有察覺出異樣。

只有梁姜玥知道自己，現在不是一個人，肚子里已經孕育了一個小生命，是陸呈洲的孩子，也是的。

“怎麼沒打采的？”母親問了句。

“沒，沒有，我沒事。”

母親問：“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畫畫太多了？”

“可能是的，有一點點累。”梁姜玥順著母親的臺階下去。

“注意休息，不要那麼累。”

“好。”梁姜玥點點頭，小心觀察母親的神，嘗試下說：“媽媽，我要是一直不結婚的話……您會擔心嗎？”

“媽媽是希你能有正常的人生，結婚生氣，有人護著，人一個人，是很辛苦的，尤其是你現在和你爸爸一樣，靠藝吃飯……”

后面的話母親沒有說下去。

如果靠陸家，肯定不用擔心，可現在不靠，所以才讓人擔心。

梁姜玥似乎讀出了母親的言外之意，接下去的話母倆人都沒再說。

一場料峭的春雨過后，梁姜玥有點小冒，不能吃藥，靠自己撐度過的，母親問有沒有吃藥，撒謊說有，母親說：“你注意多穿點服，別發燒，這天氣反反復復的，很容易生病。”

“好的，媽媽，您也是。”梁姜玥撒道。

母親的頭發：“最近沒什麼事別出去吹風了，知道嗎？”

“知道了。”

梁姜玥乖巧應下。

好像找到小時候的覺，可是父親早就不在了。

母親恢復之后，很勤快打掃家里，梁姜玥也會幫忙，母倆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梁姜玥單獨騰出一間房間畫畫，需要一個安靜的氛圍創作，母親不會去打擾，讓好好畫畫。

清明的時候，梁姜玥陪母親去了一趟墓園掃墓，探父親。

他去世好多年了，梁姜玥十三歲離開家里這麼多年之后第一次來看他。

心里是復雜的，完全沒想到父親會有這麼不為人知的一面。

超出的想象。

主要完全是超出的想象了。

母親在墓碑前燒紙錢，和父親碎碎念，聊著梁姜玥回來的事，站在旁邊沒有說話，也沒有喊聲父親，這個父親在心里已經沒有什麼太好的濾鏡了，在這段婚姻里，是母親罪，最傷。

都是人。

梁姜玥長大了才會到母親這個位置有多麼的不容易。

如果父親真的做了對不起母親的事，那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死的人痛苦，活著的人更痛苦。

尤其是母親這些年吃的苦。

準備從墓園離開，卻沒想到來了一位不速之客，直接攔住們倆的去路。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陸菡。

陸菡一華貴的服，從頭到尾致不已，清明節下著小雨，天氣黑的，有種山雨來風滿樓的覺，陸菡仿佛不適合出現在這里，有人給撐了把黑傘。

母親一眼認出陸菡，多年沒見，還是那麼年輕漂亮，貴氣人，看不出歲月的臉，材保持得像，皮吹彈可破，白皙。

梁姜玥注意到母親變得局促，被陸菡的氣場震懾到了。

陸菡先開口說話：“這麼巧，你們要走了？”

仿佛不請自來，這里是的主場。

母親說：“陸小姐，您怎麼來了……”

母親下意識看向梁姜玥，心虛不已。

“我來看故人，不行麼？”陸菡低頭看了看新做的手指甲，渾上下都著一高貴。

母親說：“是看老梁吧？”

“是啊，這麼多年不見，對了，姜玥，怎麼見到我，連聲阿姨都不喊了？”

梁姜玥肯定不會再喊了，一句都喊不出來，表特別冷淡，其實目很冷，真的非常冷，好像在看一個仇人。

陸菡自然能覺到梁姜玥的敵意，不以為意，甚至只想笑，說：“行吧，不想喊阿姨，也不勉強，畢竟你和我弟弟有這麼一段，說出來丟人現眼的。輩分關系都被你搞了，我才是最膈應的。”

母親出難堪的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了什麼。

梁姜玥冷冷淡淡開口：“到底誰膈應誰呢，陸小姐，最沒資格說這話的人是你。”

一改以前的弱，強勢起來。

母親拽了拽梁姜玥的手，沒有理會。

陸菡說：“一段時間沒見，脾氣大了不，是我小看你了。”

梁姜玥表特別的冷，“你沒資格來這里，所有人都有資格來，只有你沒有資格來。”

不想在母親面前和陸菡起沖突，轉跟母親說：“媽，您先到墓園門口等我，我和陸小姐說幾句話。”

陸菡卻笑了，說：“為什麼要讓你媽走呢，有什麼話就當著你媽的面說開了。”

梁姜玥死死盯著：“你閉！”

陸菡笑得更加隨：“梁姜玥，你什麼語氣跟我說話？”

“別忘了，沒有我，你有機會走出這座鳥不拉屎的小鎮？你能去到港城？學畫畫？你能出國留學？你算得了什麼東西？梁姜玥，誰給你的本事跟我板？”

梁姜玥比誰都難堪，因為知道事的真相，最可憐最遭罪的是母親，什麼都不知道。

攥著手指，指甲深陷掌心，仿佛察覺不到疼痛，“還要我把話說得多難聽？讓你走不走，是不是要我把你們那點齷齪事全部捅出來？！”

“好啊，我還真想知道，到底是什麼齷齪事。”

母親看這況不對勁，攔著梁姜玥，不想和陸菡起沖突，這還是在墓園，清明時節，來掃墓的人多的。

梁姜玥更不想，但看到陸菡的那一剎那，緒上涌，無法遏制住自己，冷冷道：“你做過什麼，你心里清楚。”

“我真不清楚，不行嗎？”

母親攔著梁姜玥，沒再讓繼續說下去，打起圓場說：“陸小姐，實在對不起，姜玥沒有惡意，就是隨口說說而已，別放心上。”

雨勢忽然大起來，梁姜玥早上出門的時候帶了傘，連忙打開給母親撐上，陸菡沒有讓開道的意思，緩緩開口：“既然都在場，那我直接說了，你媽知道你做了多不要臉的事麼？嗯？”

梁姜玥全神經都繃，心臟一一的，連帶五臟六腑都跟著悶痛起來，說：“到底誰不要臉？”

陸菡說：“小丫頭片子，你還是太天真了，這只能說明你和你父親是一樣的，一脈相承，他不是好東西，你也一樣。”

母親的臉瞬間變了。

梁姜玥也沒好到哪里去，母親可能聽不懂，但聽得很清楚，陸菡是罵父親，也罵，父親做了不好的事，仿佛也是如此。

陸菡說：“我今天過來就是告訴你們，我是來找你算賬的，算算這麼多年花在你上的錢，還有你出國四年的費用，陸家不做虧本買賣，既然你和陸家鬧到這種地步，，那就把過去的事全部算清楚。”

……

梁家的房子上了年代，對于生慣養的陸菡來說，按照以往是不可能踏梁家一步的，就不屑踏這里，然而今天來了。

豪車停在梁家門口，鄰居圍了過來，議論紛紛。

梁姜玥甚至都沒有倒茶，只想陸菡趕離開，家里一點都不歡迎。

母親想要倒茶，陸菡擺手說不必。

梁姜玥讓母親進房間里休息，和陸菡聊。

母親看出端倪，不過還是進了房間，沒再說什麼。

陸菡甚至看都懶得看，微微一笑：“把你們家房子賣了，都還不了債，梁姜玥，說說吧， 你準備怎麼還清陸家的這份。”

梁姜玥說：“你給個賬單，我會還的。”

“大言不慚。”

“我不會逃避，你放心，欠陸家的，我會一五一十還清楚。”梁姜玥很認真道。

陸菡：“準備什麼時候還完？”

“五年不行，十年，二十年。”

“你以為我這麼多時間等你還清楚？”

“五年。”

陸菡笑了下，說：“五年，那筆錢存在銀行利息都不了，梁姜玥，你當我是做慈善的？”

“是我要讓你養我嗎？陸菡，是你擅作主張！”

“所以呢，你不是既得利益者？你沒得到好？”

梁姜玥到底年輕，沒有陸菡的城府，絕閉了閉眼，這點小伎倆，在陸菡面前確實不算什麼。

陸菡隨意將的尊嚴踩在腳底下：“你父親拎不清，管不住自己，有了家庭還經不住，怪誰？怪我？他配？你們配？沒有我，你得謝你父親救了我一命，換來你現在的生活，一條命，還你十幾年無憂無慮的生活，還值的，不是麼。”

梁姜玥大腦皮層仿佛炸開，耳朵嗡鳴地厲害，拼了命想穩住最后一尊嚴，然而還是無濟于事，陸菡高高在上，輕而易舉將的尊嚴踩在腳底上隨意踐踏，本就沒放在眼里。

陸菡是什麼時候走的，梁姜玥不知道，肚子疼得厲害，母親在房間里調整好緒，走出來的時候，捂著肚子蹲在地上，下有跡流淌出來……

“姜玥？！”

……

陸呈洲收到消息連夜趕到黃城醫院，外頭還在下雨，他冒雨進來，顧不上其他，見到梁姜玥的時候，在病房里，臉慘白，毫無。

母親在一旁照顧。

陸呈洲站在門口，心臟被人抓住，不過氣，他放輕腳步走到床邊，握住的手，有所察覺，回頭著他，眼神無，表木訥呆滯，仿佛不認識他一樣。

“姜玥，對不起。”

他輕聲道。

梁姜玥眼淚忽地掉下來。

母親心復雜看著這一幕，默默退出病房。

陸呈洲捧著的臉頰，一滴眼淚落眼角，嗓音低啞：“對不起，姜玥，對不起，沒有保護好你和……孩子。”

梁姜玥好久都沒有說話，仿佛失聲一樣。

陸呈洲一直期盼的孩子，沒有保住。

頭三個月本就很危險，又因為陸菡來鬧這麼一遭，沒有保護好孩子……

“陸呈洲……孩子沒了……”

良久，沙啞說道。

陸呈洲將抱懷里，很瘦，很冷，“沒事，只要你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