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茵趕去了小亭邊。果然不過片刻,太子便來了。他邊竟然沒跟著人,遠遠便站定了,問夏如茵:“你有事找孤?”
夏如茵便明白,這是暗五告了。五伯可真是……太忠心了。夏如茵臉便燒了起來,卻還是怯怯詢問:“殿下,一會審問吳知府,可要我陪著你?”
太子沉默立在那,半響放棄一般嘆了一聲:“來吧。”
夏如茵大喜!急急跟上。肖乾領著夏如茵朝院子行,心里怪煩躁的。
那天問夏如茵想不想嫁人,結果得到了“喜歡就是傻子”的答案,肖乾著實惱火了好一陣。然后不知道因為什麼邏輯,他便不想見夏如茵了——不是說要離遠遠的嗎?那他便離遠遠的。
可倒好,偏要可憐兮兮湊上來,在花園里蹲守他,趕著過來問禮,其實期待都寫在眼里了。
肖乾就覺得,自己就像個人渣,始終棄了一條小狗,特別沒良心沒人。好幾次肖乾見夏如茵那失的表,都要心了,可他還是堅持住了。
他覺得他對待夏如茵,實在是太沒原則了。之前決定讓“暗九”消失,按說“暗九”都該尸骨無存了,可現下“暗九”還好好活著。這次他絕對不能再不爭氣了!說不搭理,那就是不搭理!除非……除非明白的錯誤!
夏如茵是不可能明白錯誤的,其實肖乾自己也不大明白錯在了哪。最終結果還是他退讓了,對此肖乾不想說話。兩人來到前廳,其余員已經到齊了。吳知府跪在中間,朝著肖乾深深一拜:“殿下。”
肖乾坐下,夏如茵也坐下,矮他一截,小小一團,就在他旁。肖乾心這才好了些——這位置空了幾日,如今夏如茵坐過來,肖乾才覺到了一種空虛被填滿的舒坦。他垂著眸,淡聲開口道:“吳知府行此大禮,倒讓孤意外了。”
吳知府直起了,直跪在那,神意外平靜:“殿下,自吳某那天將糧食投河道,便有預,這一天遲早會來。”他長嘆一聲:“想我寒窗苦讀數十年,有幸金榜題名,本也想一展拳腳,為這社稷江山出一份力。卻不料,最后事與愿違。走到這一步,也是我咎由自取……”
肖乾面無表看他。吳知府抖,眼中涌出一行淚:“吳某有愧,愧對初心,愧對父母妻兒,也愧對這南滿城的百姓。我不求殿下寬恕,甘愿認罪。只是禍不及家人,吳某一人做事一人當……”
肖乾目忽然凌厲,猛然站起:“來人,傳大夫!”
有侍衛飛速去找趙老大夫。吳知府笑了笑,口鼻漸有鮮溢出:“殿下,便當是為你旁那位夏姑娘積福行善,放過我的家人吧!我的父母妻兒,他們什麼也不知道。吳某愿下地獄,生生世世永不為人,為那些枉死的南百姓恕罪……”
他再跪不住,倒在地上,沒了聲息。趙老大夫趕來一番檢查,最后卻只是朝肖乾搖了搖頭:“早藏好的烈毒藥,已經死了。”
廳中一時安靜,顯然眾人都不料吳知府會這般決絕。肖乾低頭問夏如茵:“要孤抱你出去嗎?”
夏如茵猜測肖乾是怕看見尸害怕。他看上去是有事要做的,夏如茵不想給他添麻煩:“不必。”
肖乾便站起朝外行,夏如茵連忙跟上。路過之時,到底沒忍住看了一眼。吳知府雙目還睜著,角帶笑,只是配上他已然青黑的臉,那笑容便顯得格外詭異可怖。夏如茵急急收回目,不敢再看。
兩人走出廳堂,肖乾沒有停留吩咐人備馬,即刻前往吳府,看看能否查探出什麼證據。兩人上了馬車,肖乾便開了口:“嚇著了嗎?”
夏如茵搖搖頭。可停頓半響,又小聲道:“我就是,會想起那日城初見他,他被災民得冠散,臉紅脖子大喊退后,卻還是護在你車前的樣子。”
肖乾看一眼:“不必同他。”他嘲弄道:“你別以為他自殺,是因為良心發現。不過是事已至此被迫無奈,不如以死護住幕后之人,不準還能換得他家人平安。”
夏如茵一時沒說話。肖乾只當還在害怕,有些后悔自己心也不該挑今日,倒是讓夏如茵看見了這些腌臜事。卻聽夏如茵道:“他不值得同。可他最后說的,愧對初心,愧對父母妻兒,愧對南百姓,應當是出自真心。”
肖乾冷笑:“這種人,沒有真心。”
夏如茵卻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慌恐、畏懼、憎惡、算計,這些緒更加激烈,所以殿下得更清晰。可這些緒之下呢?難道就沒有藏著尚未泯滅的懊悔與善心?”
肖乾本來斜倚著車廂壁,就要閉眼,聞言掀起眼皮看。夏如茵話語頓住,在他的注視下低垂了頭。訥訥道:“殿下,我并非同吳知府,也并非指責你錯了。我只是想說,這個世界,和你邊的人們,或許并沒有你到的那般糟糕……”
肖乾收回目,冷冷丟下句:“愚蠢。”
他閉上了眼,而夏如茵怔在了那。今日會多說這番話,是因為這幾天觀察過肖乾,看他被眾多緒包圍時常常煩躁厭棄,這才想勸勸他,不愿他被那些負面緒折磨。可是,他竟然罵愚蠢。
夏如茵被九哥過很多句傻子,都從來不曾介意過,可不知為何,這一刻很難過。或許幾日的揣與追逐,已是用了所有的勇氣,于是再聽到他當面對表示不滿,便勾起了深藏的膽怯與委屈。可這膽怯與委屈之中,又有什麼不屈冒了出來。夏如茵的話便口而出:“殿下,你這幾日不肯見我,是不是嫌我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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