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別墅。

周墨躺在泳池旁的座椅里，拿著手機和遠在國外的林悅琪通電話，兩人近兩個月沒見面了，周墨淡笑著聽林悅琪吐槽最近負責的項目。

他坐起倒了一杯酒，慢慢喝了，低聲安：“要不開心就別做了。”

林悅琪對他這個提議不滿，“不做屬于違約。”

周墨說：“違約金我賠。”

林悅琪笑了兩聲，“就你有錢是吧。”

周墨正要開口，管家敲了敲門，進來說：“李小姐找您。”

周墨愣了一下，將手機拿遠了一些，問管家：“李書妤？”

管家點頭。

周墨和林悅琪又說了幾句，剛掛斷電話，李書妤已經出現在門口。

“大駕臨啊。”他吩咐管家去倒水，讓已經顯得笨重的李書妤坐下。

李書妤沒坐，“問你件事兒。”

的神淡然，語調也很隨意。

周墨和往常一樣沒個正形，“您請問，能為仙答疑釋，是我的榮幸。”

“范瑩和周樾寧，是巧合，還是你故意的？”

周墨原本在倒酒，聞言作短暫停頓。

將酒瓶放了回去，抬頭迎著李書妤的目，“誰和誰？什麼巧合？”

李書妤低眸看著他，“范瑩、周樾寧。許延給我講過你們賭約的事。”

周墨“哦”了一聲，似乎仔細想了一會兒，才想起這兩號人，又繼續裝傻：“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兒，我喝多之后是下過一個賭注，那賭注是什麼來著？”

他拍了拍腦袋，神無辜，“還真有點兒想不起來了······”

李書妤冷眼看著他，上前一步，拿起了桌上的酒瓶，照著周墨就要砸過去。

周墨瞬間站起來，神嚴肅下來，“書妤，這是做什麼？”

手里的瓶子傾瀉，濃稠的酒全部撒了出來，一部分流到地上，一部分流進了李書妤上的那件西裝袖口里。

拿著酒瓶，指在周墨的脖頸間，聲音很冷，“現在想起來了嗎？”

周墨深呼吸，看著李書妤的樣子，怕傷到自己，“你想知道什麼？”

“讓范瑩接近周樾寧，是你故意的，是嗎？”

“是。”

上前一步，酒瓶抵在他心口的位置，冷漠的臉上滿是易碎，像是準備很久，才問：“許況讓你這麼做的？”

周墨低了低頭，沒說話。

安靜良久，李書妤有些出神的看著周墨，手里的酒瓶沒有收回去。

周墨不明白為什麼這副樣子，難道真那個周樾寧？恨他們從中作梗？

“你別生氣嘛，那周樾寧不是個好東西，范瑩只是示了一點兒好，他就眼的和范瑩在一起了。”他想了一會兒，“我也覺得許況這麼做確實有點兒不妥，但他也是真在乎你，才不想你被騙，不想你和別人在一起······”

李書妤幾乎有些麻木的聽著周墨的話。

在乎你，才不想你被騙。

在乎你，才不想你和別人在一起。

真的在乎嗎？或許是。

可他在乎的又是什麼？

想起半年之前京市的那間病房，男人滿矜冷，問要不要結婚。

當時還很疑，他為什麼要拿出那麼多利益，來換取和的一場婚約？

的不解、疑，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

終于明白為什麼許況會那麼及時的出現，又快速的和登記結婚。為什麼婚后的短短幾個月，他總是表現的忽冷忽熱。為什麼一向格冷淡的人，表現的很喜歡肚子里的孩子。

手里的酒瓶被丟在地上，玻璃破碎四濺。

“耍我很好玩，是嗎？！”

周墨懵了一瞬。

李書妤轉往外走。

周墨被的舉嚇了一跳，仍然沒懂李書妤怎麼了。

看著出門的背影，周墨追了兩步又停下，心里只有一個反應：完蛋。

他給許況打電話，顯示無法接通。

周墨都服了，繞著沙發轉了好幾圈，給他發信息。

[書妤知道了你讓我給周樾寧介紹朋友]

發完信息，周墨在客廳站了會兒，想起李書妤剛才的樣子，依舊冷靜到有些冷漠，可整個人都有些不對。

周墨拿了車鑰匙出門，開車跟在李書妤乘坐的車后面，看到回了許家老宅，才放下心。

－

說完公司的正事之后，許從霖又一次提議，讓李書妤住在明川公館待產。

許況拒絕了。

“在京市有工作。”

許從霖有些不滿許況三番四次的拒絕，“那種工作有什麼重要？讓先安心待產，公館那邊專門有人照顧，對也好。”

許況拿過許從霖面前的茶杯，給他添滿了水，作謙和，容卻冷峻，“喜歡正在做的工作。”

許從霖喝了一口茶，蒼老的臉上眼神卻銳利，“既然有了孩子，你們就好好的，書妤現在父母都不在了，等我一走，也沒有可以依靠的人，還要你多照顧。”

許況沉默了一會兒，說：“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會照顧好。”

許從霖點點頭，要他先去忙。

許況到了客廳，發現空無一人，李書妤不在。

他抬步到了外面，問等在祖祠外的司機。

司機說：“小姐坐了老趙的車走了。”

許況打開了因為開會關機的手機，看到周墨的信息時神一暗。

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自己開車離開了祖祠。

山林的景快速的向后退去，車窗半降，冷風吹的他臉冷白。

抬手扯開了襯衫的領口，窒悶卻并沒有消散。

車子一路超速行駛，在老宅的院落里停住，阿姨在整理擺放在門口的幾盆綠植，“大爺。”

許況淡聲“嗯”了句，“書妤呢？”

“在樓上。可能是累了，在睡覺。”

阿姨有些疑，一起出門去掃墓的兩人怎麼一前一后分開回來了。

“小書回來后，說要看看以前住的房間，我沒找到鑰匙，讓老趙撬開了房門。”阿姨也覺得掃墓回來的李書妤緒不太對，“在房間待了好一會兒，拿著幾樣玩上樓了。”

許況安靜了片刻，抬步進了公寓。

房子很安靜，一樓客廳的沙發上放著他給寒的那件西裝外套。

沿著臺階往上走，清雋的臉上沒什麼緒，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他清楚，很多事不可能一輩子都瞞著。

是他別有用心、居心不良。

是他越來越貪婪，想要份，又不愿意放過。

臥室的門半開，手推開進去，又在門口站定。

李書妤坐在靠著落地窗的白絨地毯上，只留給他一個有些纖瘦的背影。地上凌的擺放著彩各異的玩，小時候很喜歡兔子，那些玩里大多都是造型各異的兔子。

其中很多，都是許況給買的。

李書妤小時候纏著許況，他有事忙的時候，就會用玩來打發去另一邊玩兒。

聽到了腳步聲，也沒有回頭。

許況往里面走，在的旁停下，看到手里拿著一個拼圖碎片，似乎在嘗試著該將碎片擺放在哪里。

臉上的神很淡，垂眸時整個人顯得很乖。

許況低頭看了一會兒，蹲下，接過手里的一個碎片放在了拼圖合適的位置，另一個還被握著。

李書妤抬頭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視線，“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吧？”

“嗯。”

“······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還沒有拼完？”微微向后，靠在后的椅上，面向了許況。

他的領口有些凌，安靜看著的眼睛里，帶了些許矜漠。

沒得到他的回復，李書妤低頭抓起了一只煙的兔子玩偶，將玩偶抱在懷里，發現小時候能裝滿整個懷抱的玩偶此刻只有小小的一點兒。

雙臂收了，玩偶并不能填滿的懷抱，也不能讓有任何安全。

悵然若失，低頭將臉靠在的絨上，在此刻也想要變一個很小很小的孩子，那樣就能無所顧忌的失聲痛哭。

在許況回來之前，將小時候的玩都找出來，圍在自己的周圍，好像這樣就能讓不那麼痛苦。

可是沒有什麼用，它們都在提醒有多可憐。

許況房間里的每一個地方都無比悉，在年膽怯的時候，每次都跑到這里來尋求他的關心。

記得四歲時，被保姆待，男生那雙向、解救的手。記得六歲沒有坐的旋轉木馬。記得被媽媽帶走時的難過和哭泣。

“為什麼不能回到小時候？”李書妤將臉埋進玩偶里，近乎自言自語。

許況的手剛到的胳膊，李書妤往旁邊躲了下。

出去的手懸在那里，心里突生一種空落。

許況以為，他會面對歇斯底里質問他的李書妤，他知道的脾氣，想著只要解釋幾句，哄哄，事或許又會過去。

可他沒想到，李書妤會表現的這麼平靜，這讓他心里的失控逐漸升騰。

半晌，李書妤抬頭，神平淡的看著許況，像是能從矜冷的人臉上，找到那個十幾歲就心的清雋男生。

“許況，我現在確定了一件事。”

他神一頓，聲音低沉，“什麼？”

李書妤懷里還抱著那只玩偶，力道卻松了一些，聲音清冷，緩緩道：“李書妤是喜歡許況的。”

他忽的抬頭，對上了辨不清緒的眼神，心跳像是掉了一拍。

“李書妤很喜歡許況，雖然自己也分不清那份喜歡里，是依賴多一些，還是多一些。十六七歲就有心，看到你和別人走得近會難過，總是找各種借口去找你。可是個膽小鬼，從來不敢先將‘喜歡’說出口。”

結滾，手握著拳放在側。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李書妤說喜歡自己，也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直接的告白。

喜歡他？

年輕男人的臉上總算不止有漠然，還有一閃而過的迷茫。

“你……”

李書妤轉到了一邊，看著窗外慘白的影，打斷了他，“我也想告訴你，高三畢業的那年暑假，我們第一次發生關系的那個下午，我說的‘試試’，其實只是指你之前提過的做題角度。”

時間過去了那樣久遠，很多事都在記憶里逐漸變得模糊。

因為的突然提起，那年灼熱的盛夏似乎又沖破時間的桎梏翻涌而來。

許況記得孩兒趴在桌上，扯著他的擺，帶著幾分困倦說：“許況我想試試那個角度是不是真的可以？”

他把這句話當做了邀請。

那天他接了的邀請，沒忍住親了。

熱浪翻滾的床鋪間，他們的關系第一次發生了錯。

意識到的話，許況有片刻怔住，清冷的視線落在的上，眉頭微皺，似乎有些不理解的話。

“你以為我說的‘試試’是上床，我知道你理解錯了，可我還是讓錯誤繼續下去了。你知道為什麼嗎？”李書妤聲音很低，語調幾乎沒有什麼起伏，像是在陳述一件不怎麼重要的舊事。

手習慣的一下一下揪著兔子玩偶的耳朵，將上面的絨又重新好。

像是預到會說出什麼，許況下意識不想說出口，“書妤，冷靜下來，我們談談。”

他似乎沒有發覺，心并不冷靜的其實是他自己。

李書妤沒理會他的話，繼續道：“你或許永遠不會知道，李書妤到底會有多缺。會為了別人一句關懷、帶來的好吃餐點、頻繁的示好，就跟那些人談，企圖用留住或真或假的示好和關懷。

一直喜歡著的男生，理解錯了話里的意思，把那當做上床邀請的時候，沒有拒絕的勇氣。

······缺的可憐鬼，就用和‘’來換，想要喜歡的人能別丟下，別和別人建立親關系。”

近乎冷酷的、以旁觀者的姿態說著這些事，冰冷的話語就像是一把利刃。用這把利刃一點點解剖著自己，將最不安、懦弱、恐懼的自己展現在許況的面前。

到了這會兒，許況確定了，李書妤已經知道所有的事。

心臟像被揪住了，泛起麻麻的難，許況數次想打斷的話，這樣的冰冷剖白讓他不安。

不留余地的剖析著自己。

哭鬧或許是想要被、想要被關注。

不留余地，就意味著沒有所求，也沒有繼續下去的可能。

李書妤手撐著地面起，許況下意識去扶。

仰頭看著他，眼底帶著絕和痛苦，“你是不是覺得，像我這樣缺，你只要給我一點點甜頭，就能肆無忌憚的玩弄、哄騙？”近乎低笑出聲，輕嘆一聲，“結婚？真是一場笑話。”

轉就要往外走，踩過了地上那些年時最喜歡的玩偶。

手里的那個拼圖碎片因為用力握損壞了，隨手丟在了他的上。

許況啞口無言，只是沉默的要拉住阻止離開，被用力推開了。

手向他的臉上甩了一掌，隨著聲響，他的臉偏向一邊。

“我不想守著年時的夢了，也不想做那個用‘’來換陪伴的可憐鬼。”深呼吸，“更不想做被你利用、哄騙的傻瓜。”

后退幾步，遠離了他，聲音帶著冰冷和抖:“離我遠一點兒，你讓我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