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什麼時候，醫院的人總是很多。

負責李書妤的是個有些年老的醫生，翻看檢查單：“檢查結果顯示他很健康，你確定要引產？”

剛踏進醫院的時候，李書妤態度很堅決，以最快的速度辦理的住院，并做了打引產針之前的各項檢查。

現在到了最后關頭，面對醫生的詢問，李書妤那句“確定”卻怎麼都沒說出來。

未出生的孩子，總是會被賦予各種各樣的意義，結晶、意外產、生命延續等等。

他無疑是一條已經存在的生命，可是因為臍帶聯系，他的存在又和李書妤切相關。

懷孕的初期，李書妤什麼都不懂，對肚子里突然多出來的孩子沒有太多知。知道懷孕，決定留下孩子，想要一個親人，卻又因這個意外的到來而不適應。

聽說“母”是天生的，李書妤覺得的基因里沒有這種天分，總是忘記自己懷孕，也不愿意去看育兒方面的東西。

看似冷淡的許況遠比有耐心，李書妤在懷孕早期將育兒百科丟給他，他也認真看完了。胎以后，許況也會嚴格按照醫生的叮囑進行胎教。

養個孩子，對于李書妤來說有幾分好奇和新鮮。許況卻像是在認真的準備迎接一個新生命。

現在判斷不出，他那份認真和期待，有幾分算計、幾分真心。

醫生又問了一次：“你確定嗎？”

通過臍帶和脈相連的胎兒，在李書妤了解所有事真相之后，為一個謀的產。

親人，可也痛恨欺騙。

“一般月份都這麼大了，又沒有出現發育、疾病問題，醫院是不建議引產的，引產對母的損害特別大······”

－

許況回了家，房子里空無一人，司機和阿姨都不在，也沒有李書妤的蹤影。

晚上有活要出席，許況原本打算去的，從公司出來時，突然想到齊思哲開玩笑的那句“孩子還是要多哄哄”。

冷靜下來之后，他意識到對待李書妤應該更多一點兒耐心。

對于許況來說，結婚的目的是什麼并不重要。現在的結果是，他和李書妤結婚了、組建了家庭還有了孩子。

天逐漸變暗，只有司機和阿姨急急忙忙的回來了。

許況看了眼他們的后，空無一人。

“書妤呢？”

阿姨有些慌張，“小書沒回來嗎？”

許況看著他們的神，“沒有，怎麼回事？”

司機說：“下午的時候，我開車送太太去明川公館。從公館出來，說要吃糖葫蘆。車一停下，突然下車，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就走了，我開車去跟，沒跟上。”

“在哪兒下的車？”

“中心廣場那里。”

許況拿了車鑰匙，起一邊往外走一邊打電話。

阿姨跟在他后，快急哭了，“我打過了，打不通。這是去哪里了，還懷著孕呢······”

許況神很冷，腳步加快了幾分。

“也不知道和老先生談了什麼，從公館出來表就不太對，一路都沒說話。”

許況坐進車里，熱車時安慌的阿姨，“你別著急。”

“會去哪兒呢，是不是回京市了？”

這個可能微乎其微，他知道訂的機票是在明天。

車子駛出院落又猛然停住，探照燈照在寬松裝的李書妤上，拿手擋了一下。

許況坐在車里，過擋風玻璃看到悉的影時，握著方向盤的手驟然松了力道。

打開車門下車，拉住了李書妤的手腕，繃的神經還沒有松懈下來。

將人拉進了懷里，李書妤沒有作，任由他抱著，聽到了他有些掉的心跳。

好一會兒，許況松開了，低頭看著完好無損的人，迎著他的目，黑發被風吹的有些，瑩白的臉上帶著一些疑，眼神又冷漠。

“怎麼了？”

他握著的手腕沒放，“你去哪里了？”

李書妤將手里拎著的東西往上舉了下，是一袋甜品，看起來沉甸甸的。

語調很淡，“買東西。”

裝甜品的袋子上印著商標，甜品店就在距離老宅不遠的地方，不需要中途一個人去買。

沒有說實話。

許況也沒有問，接過手里的袋子，牽著往公寓走。

“怎麼不接電話？”

說：“沒看到。”

“一個人······”

打斷他，“許況，你在審問我嗎？”

許況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慢慢跟在他后的人，“沒有，我以為你走了。”

沒說話，走到了他的前面，先他一步進屋。

阿姨和老趙還在擔心，見到李書妤立馬過來，阿姨沒忍住掉淚，“小書，你嚇死我了······”

李書妤有些歉疚，“我下午時候，想一個人走走。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許況讓阿姨和司機都去休息，他進了廚房，打開袋子，拿出幾樣李書妤喜歡吃的。

分裝的盒子底部，有幾張紙。

許況拿了出來，看清了上面的字樣，手同意書。

紙張有些皺，尾端有一個手寫的“李書妤”。

許況垂眸看著麻麻的字，不清楚經歷了怎樣的糾結和掙扎，完好無損的又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安靜的廚房，許況將同意書銷毀掉，拿著甜點上了樓。

臥室里，李書妤洗過了澡，靠在床頭，拿著一本書隨手翻著，是許況之前讀過的胎教小故事。

許況將餐點放下，“怎麼自己看書了？”

隨意應了句：“想看。”

“要先吃東西嗎？”

李書妤抬頭看了一眼他，低頭繼續翻書，“你不是最不喜歡我在臥室吃東西？”

許況說：“現在可以。”

“是因為我現在懷孕了嗎？”

“不是。”許況掉了手里的書，“我們談談。”

李書妤接過了甜點，沒理會他的這句“談談”。

該說的已經說清楚了，又有什麼好談的。

垂眸吃東西，臉上的表很淡，也不愿意和他流，有種事已至此的冰冷與麻木。

許況站在床邊，一直等吃完了東西，也沒等來的任何一句話。

他看到拿了手機記東西，改掉了屏幕上的一個數字。

“這什麼？”

李書妤改好數字，將手機丟到一邊，隨意道：“時間。”

“什麼時間？”

明明猜到了的意圖，許況還是問了。

李書妤瞥他一眼，毫不避諱：“兩年時間，從我們登記結婚的那天算起，還剩下五百二十九天。”

算得這麼仔細，像是真的在度日如年。

許況扯出一個笑，眼神卻冷，如同深潭。

“兩年”這個期限，最開始想減小結婚的顧慮，他自己提出來的，可是聽到李書妤這麼說，他心里的煩躁又制不住。

沉默相對片刻，李書妤先開口了：“還有什麼事嗎？沒事兒請你出去，我要休息。”

許況沒說什麼，將沒吃完的餐點拿了出去。

等他再上樓時，臥室里的燈已經關掉了。

許況沒去另外的房間，洗過了澡也上了床，和睡在了一起。

李書妤背對著他，哪怕看不到的臉，許況都能覺到沒有睡著。

又像是兩人剛剛結婚的時候，躺在一張床上，被子卻從中間下陷，像是填充不了的壑。

李書妤閉著眼睛，到后傳來的熱意，他靠近了，將抱在了懷里。

李書妤沒有制止他親的舉，許況的手放在了的小腹上。

半晌，他說：“現在胎好像明顯了。”

李書妤推開了他的手，“你做什麼？”

他順著力道將整個人攬在懷里，低頭時盯著微張的紅，按著自己的想法吻了下去。

熱，溫的帶著上獨有的清甜。

他拿沒有辦法，他注定給不了想要的，也不想離開。

沒辦法和談，只有親吻才會有用，也會抵消一些他心底的失控。

事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做任何事都會將推的更遠，呼吸纏繞間，許況想起李書妤的那句疑問：要是回能到小時候就好了。

可就算回去了，他的小時候又有什麼？

好像什麼都沒有，每走一步他都不想回頭。

靠在他懷里輕。

呼吸是的，許況抱著不讓遠離，“你想要什麼？”

“真要我說？”

“嗯。”

“離婚。”

聽到李書妤這麼說，許況已經不會到突兀和奇怪，聲音平靜道：“這個除外。還有嗎？”

李書妤好一會兒沒說話，拉著他的手放在凸起的小腹上。

他因為李書妤突然親的舉，神一頓。

李書妤不再說什麼。

回來之前，在醫院的走廊里枯坐了很久。

既然許從霖和許況都將希寄托在孩子上，有能力讓他們所有的愿都落空。

可已經六個月了，下不去手。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李書妤想，既然許況想要孩子，那就給他好了。

回家的途中有了自己的打算。

**

許況提前了回京市的時間，提前一天和李書妤一起回去。

不再排斥他的靠近，也不再和他爭吵，像是用兩天的時間重新接了和他的關系。

飛機上，落座后李書妤開始睡覺，許況給蓋好落的毯子時，發現并沒有睡著，只是不想和他有任何流才選擇睡覺。

落了地，許況送回了攬星灣，在一句話都沒說就轉進屋時，許況牽住了的手腕，“這樣鬧累不累？”

李書妤被他牽著，沒有掙，回頭冷淡的看他一眼，“你沒了解過嗎？協議夫妻都這樣。”

許況皺眉看著，竟然無言以對。

淡淡補充，“我不累。”

許況像是被氣到了，轉出門，李書妤還沒到樓上，就聽到了車子駛出去的轟鳴聲。

李書妤沒理會，低頭回復常玥的信息，約定了見面的時間。

傍晚的時候，常玥帶著CC到了攬星灣，李書妤下樓見到又大了一號的小孩兒。

常玥幾個月前還在和陳知靳離婚，這段時間兩人又有了和好的趨勢，陳知靳去開拓海外市場，常玥帶著CC一起去了。

修復的應該不錯，李書妤已經很從常玥的口中聽到“離婚”的字眼。

“過幾天又要回申市了，一直想找機會見見你，新婚禮在我手里了五個月了。”

李書妤問：“以后都不在這邊了嗎？”

常玥說：“會常住申市了，CC也需要一個穩定的環境。陳知靳以后也會在申市穩定下來。”

常玥有些嘆，“折騰這麼多年，我都有些累了。其實仔細想想，陳知靳其實也沒那麼不好，格數十年如一日的保持冰冷的恒溫，出奇的穩定。”

CC抱著一杯酸趴在桌邊喝，聞言抬頭，“不可以直呼‘陳知靳’，要老公。”

也不知道他是在學誰說話，李書妤被逗笑了，了CC的小卷。

“CC以后會想我嗎？”

小孩兒立馬起，跑到李書妤懷里，拉著的手要低頭，親的臉，聲音黏黏糯糯：“會很想的。”

本來就會撒的小孩兒，幾個月不見，撒的本領見長。

“那想我了怎麼辦？”

“坐大飛機來看你。”

李書妤和他拉勾，“一言為定。”

CC笑的眼睛像是彎彎的月牙，“我下次來看你，就可以看到小寶寶嗎？”

李書妤頓了一下，“也許可以看到。”

常玥聽到李書妤語氣有些淺淡，將CC拉到一邊，讓阿姨帶著他去玩兒。

等客廳剩下他們兩人時，常玥說：“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兒了？”

李書妤搖頭。

常玥也不好再問。

過了一會兒，李書妤問：“你認不認識厲害一點兒的律師？”

常玥專業就是法律，只是畢業后沒有參加與本專業有關的工作，但圈子里的人脈還是很廣泛。

“你是需要理什麼糾紛？”

李書妤：“離婚訴訟。”

又說：“況很復雜，可能會比較難弄。”

常玥看著李書妤，像是沒從的話里反應過來。

過了好一會兒，常玥說：“要是離婚的另一方是許況，確實會比較難。普通律師不會接這個案子。你著急嗎？”

李書妤說：“也不太急，就想先找找，要是沒有合適的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