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的時候,“科信論壇”在京市舉辦,許況作為特邀嘉賓出席了論壇。
活結束已經是凌晨,齊思哲跟在許況的后,從會議廳出來,繞過星北酒店的蜿蜒曲折的廊橋,去搭乘電梯。
酒店走廊燈明凈,走在前面的許況步子突然停住,清泠的目掃過不遠的電梯。
這個時間地點,如此悉的畫面讓許況片刻愣神,年初的時候,他從峰會出來,也是在這里到了李書妤。
腳步稍作停頓,許況收回視線,抬步進了電梯。
電梯里,齊思哲一直在暗中觀察老板,聽聞他最近在準備離婚。
這個消息并沒有多人知道,離婚也應該是在進行的,畢竟曾經那樣大張旗鼓的公布過結婚,公司管理者的婚姻狀況也會影響到“遠洲”的對外形象。
許況還是和以前一樣,深西裝為他添了清貴矜冷,襯衫扣到了最后一顆紐扣,沒有人的時候,臉上的表總是很漠然。
在電梯里說起工作安排,這段時間的行程每天都很,幾乎每天都要參加會議或飯局,和很人多打道。
年底的工作是一部分,許從霖也大有放權給許況的意思,讓他去參與了許多許氏旗下企業的工作。
事很多,可偏偏晚上的時間還要空出來,齊思哲知道許況家里多了一個玉雪可的小寶寶,除非特殊安排,不然每天一下班,許況都得回家。
齊思哲問:“明晚的‘觀洲’汽車的發布會,你要出席嗎?”
“通知王耀,讓他去。”
從酒店出來,許況開車回了攬星灣。
原本打算孩子出生以后,不住這邊的公寓,可突然的變故讓許況打消了搬家的計劃。
公寓亮著燈,推門進去就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阿姨正抱著孩子在客廳里來回走,旁邊放著剛泡好的。
“怎麼了?”
聽到聲音的寶寶安靜了幾秒,一雙漂亮的眼睛四找尋悉的聲源。
“一直在哭,也不喝。”阿姨抱著小孩輕哄,“也沒有生病發燒。”
許況將車鑰匙放在島臺上,掉了西裝,走到阿姨面前從懷里接過寶寶,比起第一次抱他時的僵,現在的作已經很練。
滿月沒多久的嬰兒到了他懷里顯得更小,許況垂眸看著像塊糯米糕的小孩兒,被眼淚沾了睫,圓圓的眼睛帶著幾分新奇盯著他看,小手攥著毯子。
嗚咽了兩聲,又出幾滴眼淚。
許況讓阿姨把兌好的拿來,接過瓶,一手抱著小孩上了樓,回到嬰兒房,將他放進小床,喂了。
吃飽了的嬰兒又開始哭泣,白的小臉帶著了一些緋紅,細小的聲音會讓聽到的人心,許況又將他抱了起來。
抱起的作就像是一個止哭的按鈕,懷里的小孩立馬安靜下來,抓握并不靈敏的小手探尋到了許況襯衫上的紐扣,新奇的事讓他張瞇眼笑起來。
只要在許況邊,他就是一個不胡鬧也不哭泣的乖寶寶,因為出生的時候缺氧,沒滿月的時候有些孱弱,許況沒有讓許從霖派來的人帶走他。
陳心嵐主提出要幫他照顧孩子,香山的公寓里也配備了育兒阿姨,許況也拒絕了。
他的事太多,要分出來時間陪小孩也很困難,將晚上的所有活都推掉了,才能陪只有一個月的寶寶。
這一個月也給小孩兒養了習慣,阿姨說每次天一暗,只要許況還沒有回來,寶寶就會哭鬧,還會不吃。
將小孩哄睡著了,許況將小毯子給他蓋好,讓阿姨進來陪著,他去開了視頻會議。
深夜從書房出來,許況下樓倒了水喝,公寓只有幾盞壁燈亮著,撒下了昏黃的燈,靠在島臺邊站了一會兒,放落杯子的時候,拿了放在那里的車鑰匙。
車子劃破了濃稠的夜,車窗半降,冷白的臉在夜里格外清峻,寒風呼嘯而,卻并沒有冷卻他心底的沖。
深夜路上的車流都很,車子以極快的速度飛馳,繞過了二環的高架橋,從城南到城北,最后在十里橋的小區門口停住。
京市的冬天干冷安靜,黑的車融同樣黑沉的夜,車里的人沒有下來,他靠在座椅里,清凌凌的目落在小區的口。
也不知道在等待什麼,車子停了很久。
*
李書妤說了自己隨時可以,張兆臨很快確定了會面的時間。
民政局旁邊的一家餐廳,李書妤到的時候,許況和律師已經在那里了。
一樓靠里的位置,綠植充當了隔斷,李書妤還未進去,聽到了悉的聲音。
許況在打電話。
張兆臨手里拿著幾份文件等在一旁,看到微微一笑,讓先進來。
許況聽著電話,目很短暫的落在李書妤的上,又像是他們多年后的第一次見面,不開口時顯得很清純的臉,眼底帶著幾分冷漠,深大為添了幾分沉靜。
李書妤在許況對面坐下,從張兆臨手里接過文件,低頭瀏覽時帶了幾分認真,看過容之后坐直了,等他結束電話。
許況簡短幾句之后結束了通話,目落在李書妤上,電話里揚言再見不會放走的人,此刻表現的平靜,他沒說什麼。
李書妤也沒同他講話,問張兆臨:“保協議什麼意思?”
張兆臨看了一眼許況,“據之前簽訂的協議,您有義務保證不損害婚姻利益,您和許總的婚訊已經公布,如果公布離婚,可能會給許總及其公司造不良影響。”
“行。”
李書妤不是公眾人,結婚離婚公布不公布,其實并沒有什麼影響。
見同意,張兆臨繼續道:“如果您答應這個條件,除了許總之前承諾的,離婚后給你他百分之五十的私人財產,還會給你這些。”
他推了兩份文件過來,是基金證明,是兩份基金的會長和益人。
仔細看過這些文件和條款并沒有問題,李書妤簽了字,抬頭時問許況:“現在可以去辦理證件了嗎?”
許況一直坐在李書妤的對面,看著冷淡又快速的理這些。
神作都在表達一件事,想要盡快離婚。
拿了桌上的水杯,指尖拂過杯子邊沿,他淡聲道:“不急。”
將文件留下,他打發了張兆臨出去。
李書妤問:“還有什麼事?”
許況沒應聲,了外面的侍應生進來,點了一些餐點。
察覺到他的意圖,李書妤開口:“有必要?”
“有。”他看著菜單,說了幾樣菜名之后問李書妤“以后打算做什麼?”
李書妤說:“離開這里,以后的事還沒有想好。”稍做停頓,“應該是好好工作、生活,也會、結婚。”
許況重復的后半句:“、結婚?”視線落在的上,眸黑沉,“和陸堰森?”
“和我喜歡、也喜歡我的任何人。”
天氣不錯,窗外的很好,他聽著李書妤的話,沉默半晌,像是做了最后的低頭和妥協:“不分開了,行不行?”
李書妤向后幾分,靠在座椅里,看著眼前清雋卻足夠薄的男人,“許況,我一直很好奇,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麼?”
不等他回答,李書妤繼續道:“其實我在不在你邊也無所謂,你只是不能忍失去。哦,對了,我的份還能為你的野心添磚加瓦。”
許況放下了杯子,他無法回答李書妤的問題,年時候的那份朦朧心,從一開始就夾雜了占有。
小時候照顧,是因為陳心嵐的代,也是因為年的李書妤總讓他想起盛瑤,對的好里夾雜著一份對妹妹的愧疚。
BLUE酒吧第一次親,是目睹李書妤了新男友,貌似很喜歡那個男生,聚會上幾個人一起玩兒游戲,游戲輸了的男生親了一下李書妤的側臉,笑容明沒有拒絕。
決定和結婚,夾雜了權利益,哪怕獲得權并不一定要通過這種方式,他也沒有長期留在“遠洲”的打算,可還是這麼做了,把李書妤算計進自己的婚姻里。
一直以來,他做了這麼多,從來沒有一件事,是單純的因為李書妤。
可如果不是李書妤,他也不會做這些。
喜不喜歡這種問題,在他看來還是有些可笑。小時候沒有能力去考慮。現在有了能力,卻沒有了考慮的本能。
他看向李書妤,“我是喜歡你的。”
聲音帶了幾分清澈,語調平穩,他隨意的說出了這句“喜歡”,李書妤一瞬愣神。
“我喜歡你,所以能不分開嗎?”他繼續詢問,前傾靠近了李書妤,面如玉,漆黑的眸子依舊淡漠。
李書妤心臟像是被揪住,幾乎有些失笑的看著眼前的人。
這句說出口的“喜歡”,在此刻也了他要留下的籌碼。
李書妤突然有些后悔陪他在這里浪費時間,“現在就去辦理,我朋友還在等我。”
這句朋友讓許況想起了李書妤出院的那天,搭乘了陸堰森的車離開。
都是男人,陸堰森什麼心思,他不是不清楚。之前在餐門口第一次見面,那個男人就一直盯著李書妤。
許況微微坐直了,目平而直的看向,臉上帶著幾分俊雅,帶了幾分不達眼底的笑,“書妤,我隨時可以反悔。”
在李書妤有些詫異的視線里,他緩慢道:“只要我不簽你那份可笑的離婚協議,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在我邊待夠兩年。兩年時間,你得陪我吃無數頓飯,也得繼續躺在我邊。”
“你什麼意思?”
讓出來談協議離婚的事,現在卻說出這樣的一些話。
“我的意思是,先吃飯。”
餐點陸陸續續上來,李書妤沒有,等著許況吃完了一頓極其緩慢的午餐。
離婚的速度和結婚一樣快,不過十幾分鐘,李書妤先一步從民政局大樓出來,沒有多逗留,隨手攔了一輛車離開。
黑的轎車停在路邊,何理等了好半晌也不見許況上車,過車窗往外一看,只見許況一直看著出租車遠去的方向。
過了好一會兒,何理看了看時間,不得不著頭皮提醒,“許總,等會兒有個會議。”
許況收回視線,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從上車開始一直靠在靠著座椅,閉著眼睛容倦冷。
車子一路回了“遠洲”,董事大會即將召開,一向稱病不外出的許從霖也來了京市,誰都知道這次會議會有什麼議題。
一直懸置的執行總裁一職,將在這次會議上確定下來,“遠洲”部的許家權也會被重新劃分。
會議開始之前,許況去了許從霖的休息室,兩人談了近半個小時,商談的事,除了他們沒人知道。
氣氛莊重的會議室,在年度工作匯報結束之后,形容蒼老的許從霖宣布了一個消息,任命許況為“遠洲執行總裁”。
這個決策在很多人的預料之,在許文怡提出異議之后,許從霖進一步公布,自己和長子許文濱的權,全部由許家長孫許清覺繼承。
許清覺這個名字,第一次在董事會上被提及。
很多人議論紛紛,對于這個剛出生就到許從霖重的長孫猜測不斷,明眼人都知道,鎖在那個嬰兒上的權,其實是為許況在公司樹立權威。
反對意見都被許從霖了下去。
會議結束以后,許況從公司出來,在停車場看到了倚靠在他車邊的年輕男人。
許延的頭發在許文濱祭日之后又恢復了亮度,遠遠去金到發白,一黑西裝被他穿出了幾分浪不羈,領帶也扯的松松垮垮。
見許況過來,也沒有從車頭讓開,“恭喜許總。”
說出的話聽不出喜怒,外界猜測紛紛的家產之爭算是落下了帷幕,許延這個“真太子”只是獲得了能夠保他食無憂的財富。
許況沒理會他這句不明真假的“恭喜”,打開了車,許延先他一步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坐的還是駕駛位。
許況沒說什麼,也坐了進去。
去的是一家酒吧,是許延常來的地方。
幾杯酒下肚,許延染上了幾分醉意,看著驕矜漠然的許況,“今天是最高興的一天,你板著臉做什麼?”
許況沒理會他,拿了桌上的酒,琥珀的在酒杯里晃,他莫名問許延:“我應該高興?”
許延低笑幾聲,“公司有了,老婆卻沒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明知道李書妤的格,還算計,就早該料到有今天。”
在許況帶著冷意的注視下,許延又喝了一些酒,笑趴在桌上,里還沒停:“你高不高興我不知道,我是高興的。知道為什麼嗎?”
他抬起頭,帶著醉意看著眼前的虛空。
“我活了二十八年,和你之間的比較進行了近二十年,這下終于沒得比了。其實我羨慕你的,嵐姨對我很好,我也羨慕你。”
“知道我為什麼羨慕你嗎?小時候你績考不好,嵐姨一定會罰你,做錯了事,也會罵你打你。”他斷斷續續道:“可我做了這麼多錯事,走了這麼多歪路,從來都沒有說過我一句不好……”
許況看著已經醉的不清醒的許延,這個家里,不止養出了他一個怪胎,許延也是。習慣被,總是言不由衷,也總是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哥。”從來都和許況較著勁兒的人,在醉酒之后,出了這個清醒時不愿意表達的稱呼,“今天我終于解了。”
影陸離的卡座,許況只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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