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何理聽從許況的吩咐，去給李書妤送電腦。

再次來到十里橋，何理有些慨。這個地方他來過好幾次，送喝醉酒的許況來找李書妤，幫李書妤搬家，后來又替許況送玫瑰花。

將近一年的時間，何理見證了李書妤和自家老板在一起又分開的全程。

他突然嘆氣，是人非，可惜。

樹上掛著裝飾用的紅燈籠，綠化帶的旁邊立著一個造型奇異的雪人，何理隨意撿了一樹枝，給象的雪人按了一個鼻子。

退后幾步，拍拍手欣賞自己的杰作，從樓上下來的李書妤了他一聲：“何助理。”

何理回頭，“太······”稱呼一出口又覺得不對，及時剎住了車，“太冷了。”

他尬笑兩聲，“您的電腦。”

李書妤的機票在兩個小時后。昨晚睡覺之前想，“日理萬機”的許況可能是忘記了的電腦。要是真送不來也就算了，今早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又接到了許況的電話，說何理會送過來。

李書妤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捧著出門時熱鄰居塞給的糖果，服沒有口袋，手被占滿沒法拿電腦。

李書妤先將糖果盡數給了何理，說了句“謝謝”，空出的手接過電腦，又說：“辛苦了。”

何理擺擺手。

他捧著糖要還給李書妤，沒手拿了，權當送他的新年禮，“何助理，新年快樂。”

何理笑笑，也送上了祝福，“希您以后萬事順遂。”

兩人沒說幾句，何理看著李書妤腳邊的行李箱，暗自思忖了一會兒，“要出門嗎。我送您？”

李書妤低頭看一眼時間，拒絕了何理送去機場的提議，一個人轉走了。

何理開車出了小區，車子小區外的叉路口等通燈，過車窗看到提著行李箱站在路邊等車的李書妤。

很奇怪，看起來是有些氣的生，年齡也不大，可上帶著一種很奇異的磁場。

目睹著出租車離開，通燈也由紅轉綠，何理約明白了那種奇異的磁場是什麼。

幾年前李修鳴的事也好，現在一塌糊涂的婚姻也罷，都有勇氣選擇重新開始。

何理長舒一口氣，開車去了醫院，打算向許況匯報完工作后正式開始快樂的假期。

雖然許況給了很厚的年終獎，可何理老婆說了，要是過年還不回家，就永遠不要回家，親生兒子也開始管何理“叔叔”。

年假返鄉，機場里面人很多。

李書妤在候機廳等待起飛的時候接到了陳心嵐的電話，電話來得突然又沒有任何預兆。

陳心嵐語調和，詢問李書妤最近怎麼樣，邀請李書妤去香山別墅陪一起過年。溫淺淡的話語說不清是真心還是客氣。

幾句寒暄過后，陳心嵐說：“······我現在在醫院，許況住院了。”

停頓片刻，問：“你要不要來醫院看看？”

李書妤握著手機，行李箱放在邊，在登機的提示音中，聲音冷淡：“病了就找醫生，嵐姨，我還有事。”

十幾分鐘后飛機起飛，連續幾日降雪之后天氣轉晴，過舷窗可以看到湛藍的天空，機穿過棉重的云層。

一個小時左右的飛行，李書妤想看看陸堰森發來的資料。打開電腦包，拿出電腦，有東西掉了出來。沒發現。

坐在旁邊的旅客俯撿起，“士，這是你的嗎？”

李書妤聞言抬眸，看到了男生手里拿著一條項鏈，白玉在影下出清的影。

是被幾天前丟掉的那條。

“我剛看到，從你電腦包里掉出來。”男生以為不確定，又提醒了一句。

李書妤點頭，手將項鏈接了過來。

白玉手升溫，攥在手里。李書妤對男生說了句“謝謝”，回頭繼續看電腦里的資料，目落在屏幕上，半晌沒有移。

－

“病了就找醫生，嵐姨，我還有事。”

病房里格外安靜，手機開了外放，陳心嵐坐在許況的病床邊，聽著手機里有些冷淡的聲。

許況靠在病床上，再一次傷的左手徹底無法移，看電腦屏幕上的數據，原本敲擊鍵盤的右手停住了。

掛斷電話，陳心嵐看向了清雋冷漠的許況，想他也明白了李書妤話語中的態度。

“聽到了嗎？”

許況沒有說話，可能是因為傷，一向冰冷倨傲的人也顯現出幾分疲倦，發白，臉也帶了幾分蒼白。

陳心嵐特意當著許況的面給李書妤打電話，就是想要他知道，這段婚姻已經不值得他糾結，要他盡快回到以前理智清醒的模樣。

可許況似乎不為所，聽完了李書妤的話，依然沒什麼多余的表，像是本不在乎李書妤對他有多冷淡。

陳心嵐看到他這種樣子就生氣，“你二叔不是善罷甘休的人，現在能找人撞你，下次又會做什麼？”

許況抬眸看了一眼緒激的母親，“車禍是意外。”

許況這麼說著，可也知道并不是意外，他開車從十里橋的小區出來，沒走一段路，就從后視鏡里看到一直跟在他后面的車。

到了開敞路段，他提高車速想甩開，那輛車也以更快的速度追上來，直致并行，又開始迅猛的別車。握著方向盤的左手傷后一直不怎麼靈活，沒有來得及減速，車子在夾擊之下撞上了護欄。

“怎麼是意外？那個撞車的程度，就是打算要你的命。”陳心嵐抑著緒，想到舊事幾乎喃喃自語：“你叔叔當時就是這樣的車禍，許文程能做一次就能做第二次。‘遠洲’到手了就可以放松警惕了嗎？”

許況抬手按了下眉心，“醫生說要靜養。”

淺淡的語調都在送客。

陳心嵐安靜了一會兒，緒和擔憂依然沒有制住，又帶了幾分對許況恨鐵不鋼的不滿，“你要是做的足夠好，我會說你？”

面對陳心嵐的聲的質問，許況已經習以為常。小時候哪怕是拿了九十九分，陳心嵐也會問他為什麼錯了一道題。總會慣忽視他拿到的九十九分，揪著失去的那一分不放。

現在按照的預期，拿到了“遠洲”的權，公司也在平穩有序的發展，市值一路飆升，陳心嵐還是覺得許況做的不夠好。

或許不是覺得許況做的不好，而是察覺了許況的打算。

幾天之前，“遠洲”的董事大會召開之前，許況單獨找了許從霖談話。陳心嵐無法得知那半個小時里他們談了什麼，可是從張兆臨口中得知，許況沒有簽那份李書妤擬訂的離婚協議。

知道了這些，陳心嵐能夠猜到許況在東大會召開之前找許從霖說的事。

心培養、引以為傲的天之驕子，過放棄“遠洲”職務、只要李書妤的心思。

只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即使沒簽那份協議，許從霖還是將公司給了許況，而許況和李書妤也離婚了。

離婚也就意味著結束。陳心嵐清醒了大半輩子，卻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會這麼拎不清，陷在一段已經結束的婚姻里不愿意出來。

許況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電腦屏幕，右手敲擊鍵盤開始理工作，對陳心嵐隨意說了句：“您要是覺得我做的不好，可以讓別人來做。”

話不投機，陳心嵐沒有在病房多待。

何理到醫院時，只看到許況已經換下病號服，站在窗邊單手扣扣。

這就要出院了？

何理驚嘆許況的恢復能力，住進來的時候過傷的左臂又一次骨折，連夜做了手，現在穿著襯衫又和沒事兒人一樣，床旁邊的桌上還放著工作的電腦。

何理服了，嘆許況不愧是榨人的資本家，榨自己也那麼狠。

在許況疏冷的視線掃過來時，何理收起了驚嘆，臉上掛著溫和的笑，“許總，東西送到了。”

“嗯。”

何理停頓了一會兒，“就是······”

見他猶猶豫豫的樣子，許況淡聲問：“怎麼了？”

何理說：“我送去的時候，太太手邊還提著一個行李箱，像是要出遠門兒。”

許況的作一頓，片刻繼續穿上了西裝外套。

還是走了。

他知道要走，卻沒想到會這麼快。

何理半晌也沒等來許況的話，“那許總，我先回家了？”

“嗯。辛苦了。”許況說：“年終獎金齊思哲會發你。”

話音剛落，何理聽到手機信息進來是“嘟嘟嘟嘟嘟”好幾聲，齊思哲正好發過來幾筆轉賬。何理捧著手機好半晌，默默數了很久的零。

數完了后，何理喜笑開，“謝謝許總！”

巨大的喜悅沖昏了頭腦，說著掏出了兜里的糖，“許總新年快樂！太太給我的，我路上嘗了一顆，甜的······”

何理借花獻佛獻的非常順手。

抬頭撞進了許況沉默的打量里，冷峻的人眸子清黑。

“給你的？”

“嗯嗯。”何理點頭。

許況手，接過了何理手里的糖，放到一旁的桌上，又出了手。

何理看著許況出的手有些困。

許況不聲道：“還有。”

何理點點頭，將兜里的糖全部掏了出來，放到了桌上。

不等許況再提醒，拍了拍口袋以示清白，有些無措道：“真沒有了。”

*

李書妤抵達安城已經是下午，冬天白天比較短，從機場出來時天暗淡。

除夕夜街上的行人依舊很多，安城是一座文化底蘊很深厚的城市，年味也很濃郁，李書妤置于人群中，站在安城的街頭，有些慶幸自己選擇來這邊而不是去國外。英國的那兩年給留下了不小的影，一個人在國外的生活實在太孤獨。

在機場附近的店里吃過了簡單的晚餐，李書妤訂了就近的酒店。打算先住幾天。陸堰森帶著設計團隊的人早早來了安城，但是過年期間可能也都回家了。

到了酒店，熱水澡洗去了一的疲憊，頭發半干，李書妤有些疲憊的躺進床鋪里。

床頭亮著昏黃的燈，看著房間里影璀璨的吊燈，后知后覺自己真的離開了京市。

思緒有些，扯過被子裹住了自己。

這一晚李書妤睡的并不踏實，做了一晚上的夢。

夢很，一會兒是四五歲的時候，和許況周墨他們玩兒捉迷藏，怕被發現，躲在柜子里一直不敢出去。一會兒又在更早的時候，站在客廳仰著頭看到張挽儷很溫和的樣子，心好的時候張挽儷也會在李修鳴上班前給他整理領帶。

以及南州酒店夜晚，醉酒的許況躺在沙發里，抱著，熱的吻很輕的落在的耳后。轉眼又是在一片漆黑寒冷之中，他站得直，黑沉的目帶著一些困和顯而易見的難過。

他又有什麼可難過的？

煙花“轟”的一聲，李書妤又氣又驚醒了過來，發現床頭的手機一直在震。

過手機按了接聽，陸堰森的聲音傳來，“到安城了嗎？”

“到了。”

陸堰森在年前去了溫哥華，陸家父母在國外定居多年，骨子里的傳統卻沒有變，過年期間湊齊了兄妹三人，一定要等年過完才愿意放他們離開。

“你先休息幾天，等初七我們再開會討論工作安排。”

“好。”

陸堰森又問：“住的地方找好了嗎？我住的公寓對面，有一房子空著。”

最近一段時間，陸堰森對李書妤的關心程度已經超過了上司對下屬的界限，或者說在那次傷李書妤為他送了幾次湯之后，他的態度就有所轉變，只是李書妤近來一直在理自己的問題，沒有察覺。

可就算再遲鈍，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

李書妤坐了起來，用手理了幾下頭發，“謝謝，我已經找好了。”

陸堰森再沒有說房子的問題，對李書妤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掛斷電話，李書妤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環視著酒店，覺得自己應該找個住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