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妤從公司出來，被陸堰森住了。

李書妤回頭，站在門口等了他一會兒。陸堰森平時很有老板的樣子，黑長，罩著一件亞麻灰的休閑襯衫，手里拎著一件黑外套，顯出幾分隨意閑適。

“今天有時間嗎？”陸堰森說：“你還欠我一頓飯。”

隔著屏幕，李書妤拒絕陸堰森很果斷，可真面對他的時候，拒絕的話沒有那麼容易說出來。

有些事也需要和他講清楚。

李書妤讓陸堰森先等一會兒，先打個電話。

陸堰森沒回避，跟著李書妤一起聽手機“嘟嘟”的震鈴聲，好半晌也沒有人接聽。

他半開玩笑，“誰啊，居然敢不接你的電話？”

李書妤掛斷了正在等待接聽的通話，“前夫。”

陸堰森安靜了片刻，“你前夫還管你和誰吃飯？”

李書妤聽到陸堰森的詢問，愣了下，抬頭看他，“家里只有寶寶和阿姨，阿姨六點就下班了，要是他爸爸也忙的話，可能我們得改日再約。”

陸堰森問：“那要不要帶著你的小孩一起吃飯。”

李書妤沒想到話都說到了這一步，陸堰森竟然還執著于吃飯，“也行。”

公寓距離公司并不遠，兩人步行往外走，打算先去家里接許清覺。

剛走幾步，手機響了幾聲，來電顯示“許況”。

李書妤停下腳步，按了接聽。

低沉耐聽的聲音傳來，“剛才在開會。怎麼了？”

李書妤說：“你今天能早點去公寓嗎？我有事，回去得晚。”

許況：“可以。”

停頓了片刻，“忙完我去接你？”

李書妤說：“不用。”

先一步掛斷了電話，抬眸見陸堰森一直看著。

“不用去接了。”李書妤問：“你想去哪里吃？”

陸堰森聞言出笑意，“地方隨便，重要的是和你一起。”

稍含曖昧的話，也被他拿的很有分寸。

李書妤不知道說什麼，索問：“那去酌？”

陸堰森自然沒意見。

“酌”是安城的一家景觀餐廳，室的綠植景觀當初是陸堰森參與設計的，李書妤特意選了這家，想著要是冷場了，還能請陸堰森講講設計課程，總不至于尷尬。

但事實證明想多了，在陸堰森這里，就沒有冷掉的場。

將近一個小時的用餐時間，陸堰森總能尋找話題和攀談，一個人也能聊很久。

他溫潤的神，說話時低低緩緩的語調，很容易讓人卸下防備。

“這個項目算是提前完了，你做的事大家也都看在眼里，等回到總部，職位也會有相應調整。”

“謝謝陸總。”

“在公司彼此稱職務，出了公司我你書妤，你還是我‘陸總’，是不是不太公平？”

那什麼？

李書妤思索片刻，“那多謝陸老師。”

陸堰森沒忍住笑了下，里格這樣冷漠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認識兩年多了，李書妤對他依舊不親近。

最初表白的時候，他說讓別有顧慮。就真的沒有任何的顧慮，拿他當親近不得的普通上司。

在無奈之余，陸堰森有些好奇，格這麼孤冷的李書妤和清貴又冷漠的前夫是怎麼相的，是不是說不了幾句話？

他也私下了解過過去的那段婚姻，一個知的朋友說，為了利益的商業聯姻罷了。

可是陸堰森記得通過電話提分開那天，李書妤無聲的哭泣。

心中有了一些猜測，那麼難過，或許是因為小孩。

陸堰森問：“小孩快兩歲了吧？”

他問得有點兒突然，李書妤頓了下說：“快一歲九個月了。”

“我覺得你特別喜歡小孩兒，當初為什麼又······”說到一半，陸堰森又停住了。

李書妤覺得陸堰森對有誤解。并不喜歡小孩兒，甚至在結婚懷孕之前對婚姻和孩子都有一種恐懼和排斥。

只是事往往并不按既定的程序發展，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那麼大的耐心去照顧小孩兒。

李書妤明白陸堰森沒說完的話，為什麼要那麼果斷的放棄孩子？

分開后，李書妤總會想起小時候在寄住的家里聽到的話，那個在心里樣貌都有些模糊的叔叔評價張挽儷“······李修鳴位高權重，一天只想著離婚，什麼不的，都是婦人之仁。”

為什麼要離婚？

為什麼放棄位高權重的丈夫，也要離婚？

為什麼要以“不”為理由離婚？

為什麼不能為了孩子將就？

張挽儷在寫給李書妤的信里回答了，“希你的一生，有選擇的自由”。

“不”或許并不是首位，如果是自己的選擇，那就得承擔所有的風險和變故。張挽儷覺得，和李修鳴的婚姻并不是心甘愿的選擇，所以不顧一切的追逐自由。

李書妤怨恨、可憐、同過母親，懼怕重復母親的人生軌跡。可到了最后，發現自己寸步難行。的婚姻何嘗不是充滿算計和利益糾葛的被選擇。

不想為像張挽儷那樣的人，也不想孩子為另一個自己，可還是沒有路走。

只手遮天許況不愿意放手，許從霖為了家族利益又站在了許況的一邊，一個無父無母沒有倚仗的孤，拿什麼和他們斗？

只有足夠冰冷、狠心，才能擺。

察覺到李書妤緒很低落，陸堰森將甜品推到面前，“我是不是不應該提起這件事？”

李書妤搖頭，“沒有。”

陸堰森說：“你現在工作基本穩定，要是舍不得小孩，其實可以爭取養權。”

李書妤沉默了一會兒，承認了一個事實，“我不一定能比他照顧得好。”

陸堰森：“我發現一件事。”

“什麼？”

“你很糾結過去。”陸堰森說：“‘過去’其實沒那麼重要，發生的事或好或壞，都只是一段經歷而已。”

李書妤不懂，陸堰森怎麼突然化為開導緒的心理醫生。

診斷完病后，陸堰森給出了藥方。他抬手示意，應侍生立即拿了一大捧玫瑰過來。

陸堰森起接過花，走向李書妤。

李書妤不自覺的向后靠了一下，像是他手里的花是什麼病毒。

陸堰森輕嘆一聲，“躲的幅度小一點，給我點面子。”

陸堰森將花遞給，“我思前想后，還是覺得應該再爭取一下。”

李書妤說：“還是別爭取了吧。”

陸堰森沒理會言語中的拒絕，“我也覺得自己之前的行為魯莽了，這次想和你說清楚。”

“陸老師，我們不合適。”

“你別急著拒絕，先聽我說。”陸堰森神之中帶了認真，“我父母都在國外，有一個哥哥，有自己的公司。還有一個妹妹，你之前見過了。我的家庭結構并不復雜，父母也很會干涉我的決定。”

李書妤沒說話。

“我談過幾段，第一個是學生時代的往對象，往了幾個月，畢業后留在國外，我想回國發展，就分了。第二段是我帶過的一個實習生，往了兩年，后來因為理念不和，也分了。在父母朋友的介紹下也認識了一些人，但都不深，沒緣沒份就散了。”

陸堰森說：“認識你，我覺得幸運的，也很想和你有進一步發展的可能。”

李書妤又說了一遍，難得語調溫和，“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陸堰森：“只有試過了，才知道是合適做還是朋友。書妤，你不討厭我吧？”

李書妤搖頭。

陸堰森：“那試試也不困難啊。”

李書妤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沉默了好一會兒，“陸老師，我不可能和自己的頂頭上司往。”

“為什麼？”

李書妤想說，還用問為什麼嗎？您是忘記了工作的時候怎麼榨我加班畫圖？

好脾氣的陸堰森也是一個工作狂，工作中訓人的時候也很可怕，為他助理的李書妤沒有幸免。

“就是不太想。”

陸堰森說：“要是你顧慮份問題，那大可以放心。我在‘筑野’不會久待，可能年底就會出來單干。”

“我······”

陸堰森打斷，“不要著急拒絕我，可以多考慮一下。”

他坦誠的介紹自己，又剝繭剖析李書妤的顧忌，說心完全沒有也是假的。

可能是怕李書妤說出完全扼殺兩人之間可能的話，陸堰森提前結束了晚餐，送李書妤回家。

從餐廳出來的時候，天氣很沉，像是要下雨。

回到公寓的途中，車異常沉默，本來就話的李書妤因為陸堰森再次表白，更加話。

走了一半的路程，外面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滴砸在車窗上又落。

刷雨不停的擺，擋風玻璃外的視線還是有些模糊不清，可視度降低，路上的車子都放緩了速度。

原本半個小時的路程，行駛了近一個小時。

車子在公寓樓下停住，一小段路過不去只能步行，陸堰森掉了西裝，先一步下去繞到車的另一頭，拉開車門讓李書妤下來的同時，也將西裝遮擋在李書妤的頭上。

三樓臺落地窗前站著的人姿欣長，集的雨點砸落在玻璃窗上。

許況單手抱著許清覺，暴雨天總是酸痛的左手有些無力的下垂，看到樓下的影時，他幾乎本能的抬手遮住了寶寶的眼睛，不讓他看李書妤正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年的寶寶能懂什麼，遮住許清覺眼睛的時候，許況只是希出現一個人能遮住他的眼睛，別讓他目睹李書妤和別的男人那樣溫馨和諧的一幕。

英俊的臉神矜冷到有些麻木，眼底像是一汪深潭。

神越平靜的時候，不可控制的總是翻騰的越劇烈。許況半晌沒有走開，一直看著樓下。

原來許延不是在發瘋說笑，他們真的在一起了。

陸堰森也沒有離開，他用服護著李書妤到了能遮雨的樓下，又想起花忘在車上了。

“等一會兒。”陸堰森說完又走進了雨里，拉開車門拿出了花，幾步小跑到李書妤邊。

他拉過了李書妤的胳膊，將花放在了的懷里，“拿著吧，這麼漂亮，扔掉可惜的。”

他冒雨取了一趟，李書妤沒有拒絕。

“謝謝你送我回來。雨很大，回去開車小心。”

陸堰森低頭看了李書妤一眼，哪怕有外套的遮擋，的頭發還是有些了，白皙的臉上表總是很淡，像是不到的寒月。心里一，在李書妤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手輕輕抱了一下。

很快松開了，“答應我一件事，一定要好好考慮，好嗎？”

李書妤被他突然的親昵弄得很無措。

陸堰森說：“我明白你在上段里經歷過很多的不愉快，但是就像是走路，不能跌了一跤后就害怕不前。多嘗試幾次，或許才能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麼樣的人。”

李書妤說：“可是，我也不是非得要一段。”

陸堰森被逗笑，“你或許需要的。”

別人不一定需要一段，也不一定需要一個伴。陸堰森覺得，李書妤需要。

因為從小缺失，也因為一些即使再努力，也沒辦法自足。

李書妤有些困的看向他。

陸堰森催促，“快上去吧，別冒了。”

李書妤說了“再見”，往樓上走。

站在門口，從包里找鑰匙，懷里的一大捧花實在礙事，半晌都沒找到。

正準備將花放在地上再找，面前的房門從里面打開了。

許況抱著睡著的許清覺，視線從李書妤上移到懷里的玫瑰。

李書妤的注意力被許清覺吸引了過去，小小一只的人趴在許況懷里睡覺，彈彈的臉靠在許況的肩膀上，像被變形的糯米糕。

李書妤沒忍住了下他的臉，放低聲音問：“今天這麼早就睡著了？”

許況沒說話，轉往里走。

李書妤覺得他莫名其妙，將花放在玄關的柜子上，彎腰換鞋。

“你和那個老男人在一起了？”

李書妤聽到帶著譏誚和涼意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