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我剛滿二十,懷著孩子嫁給了比我大十歲,沒有生育能力的陳江遠。
我們的結合,簡單又直接。我想找個人接盤,陳江遠為了我父母不要彩禮以及城里一套房一百萬現金的陪嫁。
沒有基礎的婚姻,我原本不抱期待。
只是我沒想到,婚后的半年里,陳江遠對我相當,我沒法工作,在家安心待產。他會每天給我做好早餐再出門,下班了也會第一時間趕回來給我做晚飯,還給我買了好多的書,讓我平日里無聊的時候看。他還把我的產檢日程記在手機備忘錄里,從不缺席我的產檢和孕教課。還買了很多很多盆栽放在家里的臺上,說是這樣養眼。
后來,我的肚子越來越大,陳江遠擔心我一個人在家不安全,于是在征得我的同意后,把老家的婆婆也了過來。
婆婆是個地道的鄉下人,有些不好的生活習慣,但是子淳樸,好相。對我也很好,總會順著我的意思來。哪怕只是我順口說了句想吃什麼,過后它就一定會出現在餐桌上。
偶爾出門,我總能聽見附近的鄰居議論我,說我命好,嫁了這麼個的丈夫,還有個疼兒媳婦兒的婆婆。就連我的父母,也說我的運氣很好,沒有嫁錯人。
事實上,我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我還天真的以為,我的日子會一直這樣平淡的過下去,以后相夫教子,和陳江遠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平凡夫妻。
可是,這一切,從我生下兒的那天起,就都變了。
生產那天,我是半夜破的水,而后被陳江遠送去的醫院,邊就只有婆婆和陳江遠。
在待產房里的時候,宮開三指,我實在承不住宮的陣痛,讓陳江遠去找醫生給我打無痛,往日里對我言聽計從的陳江遠卻在這時候猶豫了。
陳江遠扭扭的說,“打無痛,對孩子不好吧?”
我看著他遲疑的樣子,心下一沉。眼前的男人,一下子變得陌生起來,變得又冷漠又窩囊。劇烈的疼痛滲我的四肢百骸,我顧不上跟他爭論,只能自己忍著痛來了醫生,跟說我要打無痛。
醫生只是看了我一眼,冷冷的道,“之前問你們要不要打無痛,你們說不要的,這個點,都找不到麻醉師。”
我聽了醫生的話,心都涼了半截,是陳江遠自作主張替我做了決定,而這竟然是因為他迂腐的認為,無痛會對孩子不好?
“醫生,麻煩你了,我真的好痛。”我幾乎是哭著求醫生去給我找麻醉師,眼淚不控的從眼睛里落下來。
我的請求,遭到了陳江遠的否認,他極其冷靜的對醫生說,“不用麻煩了,我們不需要。”
“你是想讓我被疼死嘛?”我懷著滿肚子的憤怒與委屈,幾乎是咆哮出聲。
可是最后,我還是眼睜睜的看著醫生走開了,徒留了我在痛苦邊緣掙扎。
偏陳江遠似乎毫不覺得他的做法有什麼問題,他抓過我的手,握住,臉上竟是出一抹很違和的焦慮來。
陳江遠說,“沒關系的,忍忍就過去了,每個人都會經歷這一次的,你相信我,無痛用的麻藥,會損傷孩子的神經。”
我已然淚眼朦朧,只依稀看見他故作深又難的模樣。此時此刻,劇烈的疼痛已經讓我分不清他是真的迂腐,還是故意想要害死我。
因為我沒有堅持多久,就疼的暈了過去。
再醒來是三天后,我已經回到了病房,睜開眼,看見陳江遠胡子拉碴的守在床邊,滿心滿眼都是關切的神。
陳江遠見我醒了,立時浮出欣的笑來,“你醒了?覺怎麼樣?”
我沒有出聲,掃視周圍,才發現床邊圍了一圈人。有我的父母,還有我的哥哥,哥哥像是連夜從國外趕回來的,渾著風塵仆仆的匆忙。我結婚的時候他沒有來,生孩子到底他是回來了。
哥哥的旁邊,是我的婆婆,正在捯飭保溫盒里的湯,不知道燉的什麼,散著一點刺鼻的腥味兒。
我啞著嗓子,低低的問,“孩子呢?”
陳江遠依然握著我的手,連忙道,“孩子在保溫箱里,沒有大礙,但是要觀察幾天。”他又恢復了往日里那般溫的樣子,以至于我都開始懷疑,在待產房里見到的陳江遠,許是我在劇痛下產生的錯覺。
我著他,沒有說話,旋即看向我的父母,母親緩緩向前,陳江遠見狀,很識相的讓開。
母親在我的床邊坐下,輕輕的了我的額頭,眼底流出的盡是心疼,“你生了個兒,生的時候難產大出進了手室,多虧了醫生來得及時,孩子有點輕微染,需要觀察。”
兒呀!是像我多一點,還是像爸爸多一點。
我恍惚了一下,然后努力的笑了笑,對著母親道,“媽,我沒事。”
母親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一旁的婆婆打斷。
婆婆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送到我跟前,笑瞇瞇的說道,“我燉了三個小時,很補的,趕趁熱喝。”
我看了一眼碗里攙著幾塊黑,飄著油花的湯水,不知道為什麼,頓時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的想吐。
我問婆婆,“媽,這是什麼?”
婆婆并沒有直接告訴我,只是很晦的回了一句,“這是好東西,你多喝點,對你恢復有幫助的,下的快,孩子才吃得飽。”
說話間,婆婆又將湯碗往我跟前湊了幾分,那腥味更加濃烈。
我忍不住干咳了兩下,對婆婆道,“媽,你先放著,我過會兒再喝。”
婆婆愣了一下,顯得有些難堪還有些委屈,臉也跟著沉了一下,許是因著我的拒絕,讓在我的父母面前失了面子。
這時候,我的父親開了口。
“你婆婆的一番心意,你就喝了吧!”說著,父親朝著母親使了個眼,母親便從婆婆的手中接過了湯碗,舀起一勺先是吹了吹,又探了探溫度后才把湯匙送到我邊。
父親向來是擲地有聲的,在我的面前擁有絕對的威嚴,我不敢忤逆他,只能聽話喝了。
我也是沒料到,這個湯竟然這麼難喝,又苦又膩。剛到里,我就忍不住一口全吐了,連帶著苦水都吐出來。
這一舉,卻是激怒了站在一旁的哥哥,他沖著陳江遠,“你媽到底給我妹妹喝的什麼東西?”
陳江遠看了一眼眾人,遲疑著說道,“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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