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近黃昏，外面的天空慢慢轉紅，將云朵染淡淡的，出背后碧藍的底。

暑假的大學城十分安靜，連車鳴都幾近無聞。

周敘白有些時空錯。

那一年，后的姑娘也曾拽著自己的袖，苦苦哀求“別不要我”。

可最后，先離開的也是。

時荏苒，場景重現，周敘白卻依舊對毫無辦法。

他轉過，定定的看著對方，目中漸漸度顯出一種悲哀，“…方知夏，你究竟要怎樣？”

又究竟，要我怎麼樣？

知夏方才是下意識作，被如此反問，整個人顯得張不安、惶無助，“我…敘白哥，我…”

有很多話想問——想問敘白哥為什麼會進急救室，想問這間屋子的布置為什麼沒一點變化，想問你心中可否還有我……

也有好多話想說——想說這三年我沒有一刻忘記你，想說這三年我過得真的很不好，想說我還想和你在一起……

可話到邊，卻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口，因為就像跟文嵐之前所說那樣，知夏清楚的知道這條路是要走的、如今這個后果也是自己選的。

對方遲遲不語，周敘白從期待到失，再沒有了耐心，不顧傷的雙手，用力掙開的擁抱。

沒走兩步，就聽到一句沒頭沒尾的回答，嗓音著艱，“我只是不想認輸…”

“什麼？”

他沒有聽清楚。

“敘白哥，我不是舍不得回來、也不是不愿見到你，我只是單純的不想認輸。”

在對方的注視下，極勉強的揚起角，“這三年真的很難，過得很苦，盡管有郭叔叔和文姨、曲伯和四他們的支持，但那種直達心的力讓我差點崩潰。”

“每次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我就會想起當年氣急之下那些和你賭氣的話。”

“我說——我相信自己能做到、沒有你我一樣活得好好的，”時隔多年，仍能清楚的復述那幾句話，當年說的多麼慷慨，現在就覺得有多可笑。

“如我所說，我的確做到了，”那些數據，牢牢的記在腦子里，“三年，在我手里一共畢業了3屆、148個學生，高中升學率從第一年的23%到第三年的49%，剩下51%的學生，有2/3考中專。”

“三年，曲源村的初中三年義務教育普及率從78%到95%，是北郊縣普及率最高的農村，也是蔣氏基金會助學果最顯著的項目之一。”甚至比秦守業親自坐鎮的遠景村數據都要好。

該驕傲的，就算是一心反對的周敘白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姑娘做得很好，值得所有人為自豪。

但知夏的臉上卻含著一難以言說的悲涼，那勉強撐起的笑，帶著一若有如無的哀傷和寂寞。

“我賭這一口氣，什麼挫折、困難，通通在心里，只一心要跟你證明我可以，都快忘記自己為什麼執意要回曲源村支教了。”

“可我過得不好！我不開心！”終于抑制不住的悲痛，用歇斯底里的方式吼出來，“我被那些事得不過來氣，我日復一日的想你，開始持續失眠、開始胡思想。”

可不敢告訴任何人，包括文嵐。

生怕對方會強制讓自己回到京城，明晃晃昭示著的失敗。

“等我真的做到時，卻發現已經沒有辦法跟你證明了。”

終于——終于都說出來了，知夏再也忍不住，淚倏地從眼淚留下。

原來，不是堅強的不會再流淚，只是可以讓無所顧忌流淚的人，被弄丟了。

屋里極其安靜，除了哽咽的聲音，再無其他。

周敘白背對著，紅著眼眶，瓣微，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說什麼都是徒勞。

對方說為了賭一口氣，他周敘白何嘗不是堵了一口氣。

結果就是兩敗俱傷，都過得痛苦、都難以回頭。

但他心里也升起了一火花，越燃越熱、越燃越亮。

這番話、這番作態，是不是意味著知夏的心中還有自己，那他們之間——

“我……”

“咚咚咚”——

“周總，我進來了。”

許助理接到陳旌的電話，馬不停蹄的趕過來。

因為提前知道自家老板傷了手，也沒指對方能給開門，幸好知道碼，敲門示意后，便自己開鎖而。

也在無意間打斷兩人的談。

“呃…方小姐？”他才邁出玄關，就覺到氣氛不太對，而且陳也沒說這位姑娘也在啊！

知夏慌忙側開子，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的失態，順便抬手抹掉眼淚，“許助理來了，那敘白哥就給你了，我先走了。”

別啊！該走的是他！許助理腹誹道，你沒看見我老板那刀人的眼神嘛！

“周總和方小姐還沒用晚餐吧，”幸虧準備的是二人份，要不然更尷尬，“不如兩位先吃口？”

“不用，我…”

被這麼一打岔，周敘白也反應過來下現在不是談心的好時機，“吃過飯我讓許助送你回去。”

“沒問題，幸好方小姐在，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喂周總吃飯呢！”

過去三年，許助理仍舊還是那個萬能的助理，會看事、會說話，還會撮合老板搞對象。

知夏聞言，看了一下他裹滿紗布的雙手，沒再出口拒絕，幫著把飯菜擺好。

“敘白哥，你…”拿出個勺子，遲疑的看向對方，有些猶豫要不要跟喂小孩子似的，給他喂到邊。

周敘白不悅的瞥了一眼許助理，那意思很明顯——看你出的什麼爛主意，要真是一口一口的被喂飯，他還有沒有臉了。

“不用，我能自己拿勺子，”雖然作不太流暢，但好歹可以舀起來，知夏趕幫忙夾菜，讓他不至于干吃白飯。

也是關心則，本沒意識到這點事許助理完全也可以做。

存在主為零的某人表示：練掌握什麼時候該消失、什麼時候該存在，是他拿高工資的主要原因。

一個夾菜、一個吃飯、一個消失，此刻這間公寓氣氛倒是難得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