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熬了個夜，鍵盤敲到最后，許辭音長長呼口氣。

按下發送鍵，把手機扔到一邊，酸痛的眼睛，終于是神不濟，抱著被子沉沉睡過去。

第二天果然睡到了日上三竿，等許辭音醒過來時，手機屏幕已經滿了未接電話。

把垂到額前的發往后撥了撥，迷迷糊糊地點下回撥鍵。

“喂，相宜......”

“喲，您剛起呢”

電話里，季相宜怪氣的聲音帶了點電流聲，許辭音懶懶地在床上翻了個。

“嗯，剛睜眼。”

明明昨晚還愁得不行，睡了頓飽覺后，覺自己的神頭好了不是一點半點。

“許、辭、音！”

季相宜咬牙切齒的聲音過聽筒傳來，許辭音莫名覺后背涼涼的。

睡意立即消失了大半，直直坐起，被子走大半截，抱著手機，許辭音咽咽口水，弱弱安道:

“相宜......你先別生氣，你聽我說，我昨晚就是太......”

可惜季相宜是出了名的炸藥脾氣，恨鐵不鋼地翻著許辭音昨天半夜發來的長篇“作文”，恨不得現在立刻馬上飛到逢洲。

等下了飛機，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晃晃許辭音的腦袋，看看里面到底是進了多水。

敢收留智力不正常的年異，到底是怎麼想的就算是流浪貓流浪狗，也不是能隨隨便便往家領的啊。

聽許辭音在電話那頭絮絮叨叨解釋，講兩人是怎麼認識的，講為什麼妥協收留那個傻子，季相宜越聽越惱火，滿腦子都是自己家好好的白菜被豬拱了的憤怒。

“車撞樹了你知道拐了孩子死了你來了你怎麼不等你倆領證了再跟我說這些”

恨鐵不鋼的聲音混著此起彼伏的喇叭聲，聽出在高速上，估計是又要去哪出差，許辭音鵪鶉似的了脖子。

“相宜，你開車慢點，一會我再給你打過去，注意安全。”

季相宜抬頭，看了眼前排開車的司機，語氣和緩了點。

“我沒開車，蹭我爸司機，離機場還有一會呢，不差這點時間。”

“哦......”

許辭音心里琢磨，相宜周六還要出差，昨晚肯定早早就睡了，這麼忙，自己居然大半夜給發這麼長一段話。

“喂，你又發什麼呆”

“相宜，你生我氣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季相宜哼了一聲，把頭撇過去，看著車窗外不說話。

“你真生我氣啦”

許辭音把手機拿得離耳朵近了些，對季相宜這些小脾氣，了如指掌。

“為什麼不跟我說。”

“哎呀，不是你跟我說你最近很忙嗎，季叔把那麼大一個分公司給你管，我怕......”

“你怕什麼怕我看你什麼都不怕，不清不白的人就敢往家領，萬一是壞人怎麼辦”

季相宜生氣地拍拍皮質座椅，語氣強。

一大早要出差，昨晚睡得很早，誰知道剛睜開眼就收到這麼一長串消息。

“啊許辭音，咱們高中是不是上過防課，咱們又不是那專業練摔跤練拳擊的，你打得過他嗎，知人知面不知心，離霖市這麼遠，要是出了事，誰來得及去救你”

聽了的話，許辭音低下頭，微幾下，想說點什麼，又怕相宜聽了更生氣。

“我......當時也想過這些，也沒打算把他留在家里，就是想出手幫一幫，畢竟看著怪可憐的。”

聽委委屈屈開口，季相宜聲音放了些，火也消下去七七八八。

“后來呢”

“后來，后來是因為......”

許辭音腦子里閃過兩個月前的片段，想起那雙帶著哀求的泛紅眸子，頓了頓，慢慢開口。

“相宜，那個時候，我看他，總能想起小時候的自己。”

說完，許辭音就沒靜了，扯了扯被子，整個人趴在床上。

爸是在一歲時候出去跑貨車的，那幾年工廠改革，裁了一大批工人，爸媽全在其中。

剛上兒園的大兒子，路都走不穩的小兒，這個家哪哪都需要錢，跑貨車很累，一路上風餐宿，個把月都不著家一次。

到了后來，媽也踏上了這條路。

做飯、開車、卸貨、討要工資，一個人在外太不容易，想了又想，熬了幾個大夜，頭發把地掉，最后還是忍痛把年的兒子兒拋在了家里。

許辭音對五六歲前的記憶之又，而在這些之又的記憶里，哭著跑著喊爸爸媽媽別走的畫面又占了大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