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枝這些天確實在溫禾安這,來的時候氣鼓鼓的,溫禾安看得新奇,要知道一般有氣就撒了,不會撒自己上。
淩枝確實是回到溫禾安這才好幾天才徹底消化完回過神來,哪肯吃虧啊,想明白後就要去理論,卻得知商淮病了,病得還嚴重,直接都用上羅青山了。
悄悄走了趟回來,火還在,又添了郁悶。
溫禾安聽聞這事,陪著,也笑,但在自己想清楚前并不開解分析什麽,只是拉著練書法,名其曰靜下心來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淩枝靜不下來,勉強畫了幾張,眼前都是商淮高燒不退的臉在晃。握著筆的手頓了頓,隨後一撂。
見狀,溫禾安坐到旁邊問:“想清楚要怎麽做了”
淩枝轉過頭,圓圓的指甲在桌面上點了點:“想不清楚。”
“他就是不想將你讓給別人。”
淩枝直勾勾地看,嘀咕著說了句我知道,這幾天下來,也不是傻子,怎能想不明白,只是:“你覺得我要怎麽做。”
“阿枝,問問自己。你覺得商淮重要嗎,重要到能讓你舍棄一些東西嗎。”
淩枝抿著不說話。
兩天後,淩枝知道了天懸家與橫家結親的消息,當即甩了手中的玉佩,起離座,臉上冷若冰霜。
在場所有人,就連溫禾安就認為淩枝會去天懸家,可淩枝沒有。
回了萬裏之外的本家。
和商淮鬧翻的那一天起,開始猶疑不定,攔截了所有和師兄有關的傳言,起先有效,後幾天又故態複萌,就知道,或許要和師兄談了一談。
玄桑在淵澤之地,從前這裏困著妖眼,不與外邊連通,靈氣進不來,土質極差,目一片荒蕪。他變著法費了大力氣為種植花草果木,後因圈囚之事鬧翻,無人搭理之後,這邊很快就荒廢了。
現在淵澤之地能稍微進些靈氣,花草樹木更易存活,玄桑這段時間都在這裏,親自種下一棵棵新苗,盼著來年春日萬複蘇,能漸漸平昔日嫌隙。
聽到腳步聲,他放下手中果苗,淨手,直起溫聲問:“回來了”
“師兄。”淩枝在他邊蹲下,看著地面上排的蘿蔔坑,手指了指:“這都種的什麽”
玄桑也跟著半蹲回去,側首順著視線看:“都是你喜歡的。”
淩枝“唔”了聲,就近撿了樹枝拿在手上把玩,在地面上畫畫,須臾郁郁道:“師兄,對不起。”
玄桑難以置信地擡睫,形僵滯,一時間難以彈。
他沒聽淩枝跟誰說過這三個字。
淩枝起眼皮,瞳仁在眼下會呈現糖的澤,因此時而甜時而冷漠,對玄桑來說,此時就是冷到極致了:“先前答應你的,我要食言了。”
玄桑眼前眩暈了下,他輕輕闔了闔眼,手肘撐在膝頭支撐重量,聲音艱:“他不同意”
“嗯。”嗯這一聲恨恨的,聽聲音,也不是不憤怒。
那位天懸家公子不同意在玄桑預想之,他沒想到的是,淩枝會做出退讓。
這世上原來有能讓退讓的人。
卻并不是他。
“我以為,你不任何威脅。”
“我不任何威脅。”淩枝毫不猶豫地接,臉上接著出猶豫和愁惱,手裏的枝丫在地面上拖出細細長長的痕跡,跟他不知在分還是抱怨:“但是師兄,我那天去看他,他很不舒服,瘦了很多。我覺得很心。”
“那天他問我在不在乎他傷心難過,我大概是在乎。”
玄桑聽不下去了。
在不知道什麽喜歡的時候,就口口聲聲說喜歡自己了,可奪權,貶職,圈自己時,沒有心過。他心中最恐懼的是那座牢籠,最珍惜惜的是這個妹妹,被最親近的人傷害,他在這片地方睡不安寢,食不下咽,也瘦了許多,何時來看過,覺得在乎過。
難道對商淮的喜歡就是真的,對他的就都是空話謊言嗎。
玄桑驀的擡眼,問:“我若說我不願意呢。”
他站起來,有些失態,說不出是口不擇言,還是真流:“我若現在用手段,還能將你奪回來嗎。”
“百餘年師兄妹誼,全都拿來做籌碼,能否讓我們回到曾經。”
他道:“如果我說……”
如果我坦白,就算是在我以為自己喜歡溫流的那年,就算是我做下此生最出格的事時,心中也同樣想著我最疼的妹妹會需要什麽,才有蝶夢一事。
淩枝丟掉手中的樹枝,也站起來,眼睛黑白分明,聲音一字一句很是清晰:“師兄,我回家來,心中已有決定。”
話到這種程度。
玄桑如何不知,他唯有麻木站著,聽家主的決定。
“我不深想許多事,那太累太為難了,我跟著自己走。我不會騙我自己。”
淩枝擺手招來遠伺候的從侍,往從侍托著的銀盤裏丟自己的令牌,下了命令:“家主令,玄桑今日後不再留守淵澤之地,依其資質能力,任大執事,與蘇韻之一起分管南北域,代行家主之權。”
當然。這天家主下的命令不止這一條,傷心的人也不止淵澤之地中這一位。
老家主所說與橫家之的事,商淮自然沒去。他還在府中窩著,養傷,事多時會換上服上朝,事時進室修煉,這天一聽,發現還巧,人家姑娘也沒去,剩下兩家大人面面相覷,吹胡子瞪眼。
他等著四方鏡轟炸一一免不了這一波,過了就過了。
老頭年紀大了,了刺激,總得讓他發洩發洩。
沒過一個時辰,他倒是真的收到了轟炸,來自四方鏡上數十道氣息,有好友的,同僚的,更多還是家中親人的。
半個時辰後,他撐著雙臂抵在了陸嶼然的書案邊上,難以置信,連著“嗬”了好幾聲,將四方鏡上的消息是看了又看,發現沒錯,雖然表述各有不同,可事是同一樣事。
“這些要做什麽”商淮道:“淩枝下了什麽命令”
“不是,我今天可沒去啊,我連腳都沒挨著那!”
覺得不對,他換了種說法:“……才是負心人,現在要抄了我家嗎!”
陸嶼然氣定神閑,看來是早就收到了消息。
商淮問:“你不管的事發生在巫山!”
陸嶼然眼皮都沒擡:“有什麽好管的。”
他手了下他的肩,說:“家家主未來的道,若非出本家,須裏裏外外調查清楚。調令一早就擱到我案頭上了,這個理由,我難道能替你拒絕”
說罷,他輕飄飄道一句:“恭喜。”
“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本事。”
這次商淮沒有反相譏。
他啞了,好半晌,喃喃問:“人呢”
“不出意外的話,還在天懸家府上,和你家老爺子攀談,聊‘近況
他們、他們兩那聊天那聊近況嗎!那不是老頭單方面挨訓嗎。
難怪誰都發了求救消息,就老頭安安靜靜的,一點消息也沒。
商淮掛好四方鏡,火急火燎地開出空間裂隙回家解救老頭去了。
回到家,發現場面果真不太好看,商淮三言兩語將人都支走,去看淩枝。自打他進來,便一直冷淡環著雙臂,不置一詞,商淮將牽到自己曾經住的小院裏,門一鎖,便閉著眼睛親。
淩枝起先還不,可恨他使勁渾解數,的都是最能的地方。
狠狠在他的上咬一口,咬得深出印子,滲出跡,這才一:“你太過分了。不會有下次。”
見并不完全開心釋懷,商淮牽著要回王府,又問:“那日你說從淵澤之地帶出來一樣好玩的,帶了什麽”
淩枝將裏的糖果嚼碎:“沒了。過時不候。”
“走,我現在帶你去看些更好玩的。”
淩枝歪了歪腦袋:“是什麽”
“這段時間閑在府中沒事,試著做了幾個你覺得有意思的傀儡,加了畫仙的銘紋,極豔麗。”
淩枝一聽,心好點了:“不是要我自己多保重你做這些幹嘛。”
“答應你的。”商淮看了一眼,道:“想著等做好後找個時間跟溫禾安說說,讓帶給你。”
淩枝覺得他很不切實際:“你求也沒用,肯定會告訴我。”
這倒確實是。
在偏向淩枝這點上,溫禾安可太有原則了。
不得不說,商淮能不知不覺俘獲家主的心,是懂怎麽哄的。這不,淩枝往王府裏一坐,三碟糕點下肚,跟在幾個花燈傀儡屁後面轉了圈,在太最好的時候已經坐在秋千架上靠著他昏昏睡了。
今天就算了。
畢竟,知道他可能要和別人談說的時候,的憤怒確實能夠天懸家整個掀垮,將心比心,也就可以理解了。
這兩人還跟之前一樣生活,只是心比那時候離得更近了。
大部分時間開開心心,尤其是淩枝,心好的時候跟著商淮出門朋友,去山裏認識各種野菜,菌類,撿了曬幹煮湯喝,挖筍,垂釣,溫禾安時不時能收到他們在各地各種稀奇古怪的據說味的東西,于是當天晚上,和陸嶼然住的宅院裏也跟著香氣四溢。
心不好的時候,會喜歡幹點有挑戰的事。比如跟陸嶼然理論為什麽在他手下幹活的臣子那麽苦命,一年休沐才幾日,忙的時候到家都到深夜了,說著說著,他們還和那時候一樣要去水裏決鬥。
等硝煙平息,陸嶼然將在邊上看戲的溫禾安拽到懷裏鎖住,咬耳朵問什麽意思,見死不救,看熱鬧
而商淮已經在糾結地算要不要找同僚換班,帶家主去水裏住幾日。蓋因每回家主開始找陸嶼然的茬,就意味著後面一段時間空閑,且已經很是無聊了。
日子就這樣過著,一晃好幾年,順其自然的,一天淩枝突發奇想,想親,想大辦結契禮。
傳言商淮聽到這話,險些哽咽。
于是便辦,大辦。
結契禮辦得分外熱鬧,能不熱鬧麽,許多細節甚至都是溫禾安敲定下來的,君主私庫裏的東西不要錢地往外拿。九州有名有姓的人都來了,家的人也都齊得不能再齊,唯獨了一個人。
玄桑沒來。
離開淵澤之地後,他將一腔心力都放在了家庶務上,起先幾年,他偶爾也會回來,回來時都恰是淩枝與商淮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起的時候。
除了淩枝不再說喜歡他,他們的相也還跟師兄妹時一樣。
這些年,他更深刻地意識到,曾經自己自由,反抗,可實際上,他才是最畏懼改變的那個。
他特別想從中作梗,用無數種辦法拆散他們,可又擔心再做一件錯事,他和淩枝連師兄妹也做不了。
所以也只好如此。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無聲等待。
在他們結契之前,玄桑回來與淩枝見了一面,兩張桌子斜面對擺著,明明前半天還因為一些事不太開心,吃飯時又了無憂無慮的姑娘,果斷,直白,還有一種被心呵護的幸福。
喝了酒,臉頰微紅,大大方方地道:“師兄,你不要再等我了。”
玄桑驚詫于居然也能看懂這些東西了。
擡眼說:“師兄,我現在知道什麽喜歡了。”
玄桑唯有沉默,半晌,他起轉到桌前,慢慢彎腰將靈戒取下:“這些都是師兄留給你的,從你很小時就開始攢了,就當賀禮,那日我人就不來了。”
淩枝點頭頷首:“好。”
那夜裏竹煙花不停,淩枝沖進火花中欣賞了好半天,都是火樹,火花,能準地給溫禾安指出哪一朵和哪一朵之間的差別,看得邊人嘖嘖稱奇,李逾覺得不對,一問,才知好家夥,最近對這東西有濃郁的興趣,方才指出來的那些,都是和商淮一起做的。
這夜本家竹放到天明,徹夜不絕。
南域海邊的駐守地死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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