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是初春，北京本該料峭的春寒，卻極其寒冷，風刮著骨頭，像是從北境吹來的冰刃。

私人飛機降落在首都機場，穿越云層的那一刻，昂威著腳下這片土地，原本本該屬于的國度，空氣中卻缺乏悉的氣息，街景，聲音，甚至連的角度都顯得那麼陌生。

車隊駛市區，男人坐在后座，漫不經心地朝窗外看了一眼，因為特殊時期，街道旁邊飄揚著五星紅旗。

旗幟在灰蒙的天下顯得格外鮮明，而他眉眼之間卻無波無瀾，只覺得這風，干燥得像要將肺都刮破，他很不習慣。

看著陌生的街景一路無言，思緒陷泥潭。

歐紹文約的地點是在二環恭王府旁的一個四合院，是他的私人宅邸。

天子腳下，鬧市之中，的確周全，也彰顯了某種程度的誠意，但仍不知他葫蘆里賣什麼藥。

他從來都不信表象，但如今的他，什麼也不再懼怕。

兩輛黑勞斯萊斯緩緩駛胡同，車映著老北京的磚瓦紅墻，致與古典撞，勾勒出極其亮眼的一道風景線。

車門打開，率先下車的是坤達，鄉隨俗，他人生中第一次穿了羽絨服，本來就塊大，這一下鼓鼓囊囊，嚇得路過的一位大媽急忙收回目，角微張，差點沒喊出聲。

大姐抬頭瞥他一眼，兩人視線相對，坤達倒是神態自若，咧一笑，蹩腳地吐出一句他練了半個月的中文問候。

“你嚎——”

毫不減兇神惡煞。

大媽臉一變，拔就跑，邊跑還邊回頭看了好幾眼，像是見了恐怖分子。

坤達了圍巾，又照了照玻璃車窗的自己，挑眉哼了一聲。

“這大姐什麼眼神，沒見過這麼帥的保鏢？切。”

隨其后，阿努下車，為前車恭敬地拉開車門。

昂威躬走出，著意大利定制黑長款皮，搭剪裁極致的西裝，黑鹿皮手套襯得指節修長冷厲，黑休閑西一如既往的利落。

他的頭發剪得更短了，發梢低垂幾縷，著眉骨，更顯得五凌厲，棱角分明，不屬于市井的倨傲矜貴之氣，讓路過之人紛紛側目。

雙站定于冬風中，脊背直如劍，目在四合院門前輕掃一圈，眼底帶著不屑與審視。

門上紅燈籠高掛，花紅柳綠的配，他輕嗤一聲。

“歐紹文這是過年還是發廊裝修開業？審真是一如既往的俗。”

坤達笑個不停，爺一向毒。

守在門前的兩位手下快步迎上來，態度恭敬。

“陳爺，路途辛苦，我們老板在茶室恭候已久，請進。”

那人偏頭，打點，“車就停這就行，我給您開進去，里面有車位。”

坤達輕巧地將鑰匙拋過去，作一氣呵，和阿努默契地跟上昂威，朝四合院走去。

三個健碩高個子，走路帶風，頗有氣勢。

一行人穿過曲折門廊，路過一池微凍的荷塘，四面環水的亭臺茶室在冬日中靜靜佇立，屋檐下垂掛著晶瑩的冰珠，庭院深深，卻藏著幾分安靜的鋒芒。

這套審一般的房子倒是藏乾坤，比門臉強不。

手下推開朱紅的木門，木香混著冷風撲面而來，門后，茶室古雅靜謐，一抹沉靜的影漸漸清晰。

歐紹文仍一白，正從容飲茶，看到門口那個黑影，他瞇了瞇眼，待喝完手里那口茶，才緩緩放下。

“陳公子，貴客臨門，蓬蓽生輝，不必拘禮。”

昂威沒有回應寒暄，雙手在兜里，閑庭信步地走進茶室，拉開椅子坐在歐紹文對面，作自如隨，翹起二郎，像是在自家客廳落座，氣場天生不羈，渾然天的桀驁不馴。

龍九和刀手背著手站在歐紹文后，一如既往宛如鐵壁。

昂威后，坤達和阿努一左一右站定，目銳利，警覺中帶著隨時出手的狠意。

歐紹文瞥了一眼阿努，諾執已不在，換了個臉生的青瓜蛋子。

如今在這祥和的茶室相遇，沒有了劍拔弩張和硝煙之氣，仇敵相見，竟也有了幾分是人非的落寞。

龍九看向坤達，坤達滿臉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氣得龍九鼻翼瞬間脹大，氣不打一來，手指一，差點按上腰間，但也不敢輕舉妄。

昂威往四周漫不經心掃了一圈，聲音平緩，但頗諷刺，從來不慣著任何人。

“歐老板倒是有閑逸致，死遁之后躲在這兒喝茶，我還以為你在緬甸被炸灰了呢，沒想到你這老狐貍命還，王八殼兒夠結實的。”

歐紹文聽他的調侃并沒有生氣，只是笑，然后抬下示意旁邊的侍奉上茶。

視線轉向昂威，語調溫和中藏著一玩味。

“陳公子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尖銳聽，直命門，跟你做事一樣，快準狠，令人佩服。”

他端起茶盞，低頭抿一口。

“我以前常去泰國，倒是你第一次踏進我的地界。其實從沒想過，我們兩個能這樣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喝一杯茶。既然來了，那我自當盡一盡地主之誼，不如借這個機會，咱們好好聊聊。”

昂威扯下手套丟給坤達，揶揄他，“你跑來泰國是找打，我來北京是你請的我，別搞錯了邏輯。”

他頓了一下，慢悠悠的語調。

“不過我那幾發炮彈，確實是誠意十足的見面禮，那可是我們軍工廠最新款的玩意兒，你是第一個驗用戶，我私覺得我的地主之誼也不差。”

歐紹文聽得一笑，低頭轉著茶盞，眉眼含意深長，瞧著他那副慣有的倨傲貴公子做派，早已習慣。

昂威不耐煩地斜他一眼。

“你是不是每次見我都得說幾句話？年紀大了都話多，是不是？”

他抬手將皮下擺一，后仰靠椅背，手指敲著椅扶，目冷淡。

“別繞圈子了，直接說目的吧。我這人沒那麼多時間陪你兜彎子。”

“關于東南亞我炸毀的你的賭場和軍工廠，這是你的鐵盧，王敗寇，你要玩這場游戲，就得尊重游戲規則，更何況，我算間接替你除掉鬼，我反而覺得，你應該謝我為你一統江山。”

昂威哼了一聲，瞥見歐紹文左上還夾了個紅牌，修長的手指指了指，抬眼瞥他一眼，輕挑眉頭。

“怎麼，穿這麼喜慶，今天你結婚啊？”

歐紹文低頭瞥了一眼，輕笑著解釋。

“zhengxie委員，今天剛開完會。”

他直視著昂威的眼睛，放下茶盞，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誠懇。

“陳公子，既然你說要開門見山，那我也不繞了，我歐紹文，向來敬重對手，尤其是強大聰明的對手。緬甸一戰，我敗了，我認，你贏得漂亮，這點我不否認。”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

“我約你來，是想和你和談，從今天起，太平堂和四海幫的過往恩怨一筆勾銷，東南亞歸你，其他的，我們公平競爭。”

他看著昂威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我都是狠人，也都是惜命之人，再這麼耗下去，死的是兄弟，是手下，是心，我不想再賭，也賭不起，我相信你也一樣。”

歐紹文親自拿起茶壺，子微俯，替昂威添了一盞新茶。

與昂威手數次，他很年輕，但心志強大，能與他十幾年的心計匹敵，臨危不，手腕之狠，勝過百萬雄師。

這樣的對手，不多，也不能不服，歐紹文是真的佩服他。

“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對手，我非常欣賞你，所以我想你我無需做敵，這樣對誰都沒好，不如合作共贏。”

“當然，如果你不愿意，也沒關系，井水不犯河水，各退一步，各自為政，也未嘗不可。”

昂威眉宇似刀鋒，挑了一下。

“歐老板，話說完了嗎？容我說兩句？”